祕密存款(中篇故事)

1. 陌生來客

麗雲別墅旁邊,有棟單位舊公房,裡面住著一位叫張淑平的老太太。張老太今年六十多了,自從老伴去世後,她一個人過得倒也清閒。

幾個月前,張老太的兒子吳東舉債數百萬,投資做筆大生意。可是,生意沒做成,卻遭人算計,幾百萬元打了水漂,連車子房子都被銀行收走,債主天天上門討債。吳東被逼無奈,只得一狠心,把不到八歲的兒子送到張老太處,然後帶著老婆跑到外地躲債去了。孫子一來,張老太原本每月千餘元的退休金就顯得緊巴巴了。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天,張老太的小孫子放學回來,忽然覺得胸悶氣喘,接著便不省人事,送到醫院一檢查,竟然是心臟出了問題。醫生建議儘快做手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是手術費差不多要十來萬,張老太的兒子走後,幾個月沒來電話,根本就聯繫不上,況且就算聯繫上了,他們又到哪裡去籌這十萬塊錢?張老太愁得整天以淚洗面。

這天上午,雨過天晴,張老太安頓好小孫子,拿了受潮的被子去院子裡曬時,聽到有人在叫她。

張老太一看,叫她的是鄰居劉桂芬,她身邊還有兩個中年婦女,院子裡擺了張麻將桌,看樣子是三缺一,劉桂芬是叫張老太和她們打麻將。

此時此刻,張老太哪有心思打麻將,就推辭道:“我孫子身體不好,離不得人。王太太呢,王太太咋還沒來?”張老太說的王太太住在麗雲別墅,她發家之前,也住在這棟單位公房裡,大家算是老鄰居。

“王太太一大早就去萬佛寺燒香,一會兒就到。”劉桂芬上前拉著張老太的手說,“張老太,三缺一呀,王太太來了就放你走。你就來搓幾把吧。”

張老太是個厚道人,聽劉桂芬這麼說,不好推辭,只得上前入座,可是,牌還沒砌好,王太太就大駕光臨了。王太太,大名王昭容,五十好幾,但她打扮得卻像個少婦。臉上塗脂抹粉不說,那頭髮染得墨黑,還盤了個翹上天的鬏,一對白金大耳環銀光閃閃,兩隻手上戴了三四隻特大號的戒指,衣著時尚華貴,渾身珠光寶氣,胸前掛著一串烏沉沉的古佛珠,看起來十分顯眼。

王太太往院子裡一站,眉毛往上一揚說:“怎麼,你們已經開打了?桂芬,你們把老姐姐甩啦?”

沒等劉桂芬發話,張老太慌忙站起身:“我只是暫時湊數的,你們玩,你們玩。”

王太太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去,有意無意地把掛在胸前的佛珠往桌上磕了一下,發出“啪”一聲脆響。

劉桂芬瞧了一眼,驚訝地問:“王太太,你這串佛珠是在萬佛寺求的吧?”王太太臉上露出一絲得意,說:“燒了幾百炷香,就差沒把腿跑斷、把頭磕腫,我的誠心終於感動了萬佛寺的方丈,這才求到的。這串烏木佛珠在萬佛寺已經傳了幾百年,有著歷代高僧的法力,掛在身上,百病不生,放在家中,家和萬事興。”

幾個牌友羨慕地說,萬佛寺中一炷香最少得五十元,普通人是求不來的,只有像王太太這樣的人才求得起。王太太聽了,開心地一笑,然後瞥了張老太一眼,不冷不熱地問了句:“張老太,你孫子病怎樣了?咋不去醫院看呀?”張老太不知怎麼回答,只得苦苦地嘆了口氣。

就在張老太嘆著氣準備回家時,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闖進院子裡,粗聲粗氣地問:“張淑平是不是住這裡?”

張淑平?幾個打麻將的女人先是一愣,又都很快反應過來,張淑平不就是張老太?幾個女人抬頭望去,齊刷刷地嚇了一大跳:只見這個中年男人又高又瘦,面色蠟黃,顴骨高聳,長著一對陰鷙的三角眼,一條傷疤從眼角一直劃到下巴,身穿黑衣黑褲,脖子上掛著一條粗大的金項鍊,就差臉上寫著“黑社會”三個字了。

刀疤臉見幾個女人愣著不出聲,眼皮一翻,一對三角眼兇光畢露:“沒聽到我問話嗎?張淑平是不是住這裡?”幾個女人不由得直打冷戰,沒敢開口。王太太則搶著一指張老太:“她就是張淑平。”

刀疤臉把頭一轉,看了張老太一眼,冷冷地說:“你就是張淑平?”張老太嚇得雙腿一軟,差點沒摔倒在地。看這架勢,張老太心裡明白,這個刀疤臉十有八九是來討債的。

張老太鼓起勇氣問:“你,你有什麼事嗎?”刀疤臉說:“你住幾樓?我們進裡面說話。”

張老太站著沒動,一臉警覺地說:“我,我又不認識你,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刀疤臉咧嘴一笑,走到麻將桌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喝道:“你們告訴我,她家住在幾樓?”

王太太忙不迭地說:“五樓,她家住在五樓,在最裡面那個單元。”

刀疤臉瞥了王太太一眼,說:“很好。”轉頭又對張老太道,“聽說你有個生了病的孫子?嗯……我想上去看看他。”張老太一聽,嚇得不輕,叫道:“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刀疤臉卻不理會她,徑直往最裡面那個單元走去,張老太連忙追了過去,口中不住地大聲喊道:“站住,你給我站住!你不能上去!你再不站住我就報警了!”

幾個女人見張老太追在刀疤臉身後,進了樓道,這才鬆了口氣,接著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的說張老太這次要倒黴了,家裡東西被砸都是輕的;有的說張老太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說不定會鬧出人命……

王太太卻覺得這個刀疤臉有些面熟,像在哪裡見過似的,於是就問:“這個刀疤臉長相好凶啊,你們以前見過嗎?”劉桂芬想也不想就說:“沒見過!這種人一看就是黑社會,專門替人討債的。我們怎麼會跟這種人扯上關係!”

王太太嘿嘿一笑,道:“自然是來討債的!那些個債主倒也神通廣大,居然找到這裡來了。只不過張老太家裡一窮二白,怕是榨不出什麼油水來。這個張老太也是命苦,都一把年紀了還遇到這檔子事,不能安享晚年,我看夠她折騰的!”

劉桂芬卻說:“折騰,折騰!人活在世上哪個不是受罪的?窮人富人都一樣!前不久我看到報紙上說,一個很普通的小區,有戶人家水管破了,樓下的住戶上去敲門,敲了半天敲不開,一問旁邊的鄰居才知道,這個住戶從來沒露過面,問物業,電話留的是個空號,神秘得很。樓下的住戶請來消防隊員從窗戶進去開了門,關上水閥,周圍好心的鄰居把泡在水裡的幾個紙箱一一搬到桌上,結果紙箱底部被泡壞了,一紮扎百元大鈔嘩啦啦往下掉。鄰居連忙報警,沒過幾天就查清楚了,戶主居然是個投機商人,專幹損人利己、損公肥私的勾當……”

劉桂芬正說得起勁兒,忽然發現王太太臉色慘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忙問:“王太太,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王太太強笑道:“胃有點兒痛,小毛病。”

劉桂芬也沒在意,抬頭看了看張老太家的窗戶,見沒什麼動靜,問道:“我們要不要報警?那個刀疤臉不是善類,萬一鬧出人命我們也不好說!”

“報什麼警?”王太太心煩意亂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不怕黑社會打擊報復?該誰出牌了?”劉桂芬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一圈麻將還沒打完,張老太跟在刀疤臉身後下了樓,刀疤臉回頭說了一句:“不用送了。”張老太卻一直把他送到院外。

料想中的爭吵沒有發生,張老太完好無損,幾個女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張老太返身回來的時候,王太太忍不住問道:“張老太,難道這個人不是來討債的?”

張老太像沒聽到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王太太見狀,奇怪了,她起身過去扯了張老太一把,大聲喊道:“張老太?”張老太就像正在夢遊的人突然被驚醒了一樣,渾身一顫,問:“你剛才問我什麼?”

王太太說:“那個男人是不是來討債的?”“討債?他討什麼債?”

王太太更加好奇了:“那……他是做什麼的?”“他……他……他是……”張老太囁嚅了半天才說,“他是開銀行的。”說完,徑直進了家門。王太太等人再一次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張老太就把孫子送進了醫院。三天後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過了大半個月,小傢伙蹦蹦跳跳地出院了。此後,張老太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笑容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2. 追根究底

王太太好長時間沒過來打牌了,這天是個好天氣,她便約了劉桂芬等幾個牌友在院子裡打麻將。

王太太照例最後到場,一個牌友有些不滿,就嘀咕了兩句。劉桂芬連忙打圓場:“王太太貴人事多嘛,況且我們也沒等多久……”

劉桂芬話音未落,王太太來了,她入座後,笑道:“什麼貴人不貴人的,太見外了。最近我的保險經紀人向我推薦了幾個新的險種,折騰了好幾天。不說這些了,我們玩牌吧。”

玩了一會,就見張老太提著沉甸甸的菜籃子進了小院。王太太用鄙夷的目光往菜籃子裡一瞥,這一瞥讓她不由得暗暗吃驚。其實菜籃子裡不過是一些雞鴨魚肉、時鮮果蔬,這些大路貨王太太並不放在眼裡,可是,在張老太的菜籃子裡出現這些菜,王太太就不得不打個問號了。張老太的經濟狀況,她是清楚的,一個月千把塊的退休工資,扣除孫子的藥錢,能剩得下幾個子兒?哪來的錢買這麼多東西?更讓王太太吃驚的是,不過大半個月沒見面,張老太好像年輕了十來歲。

王太太趕緊詢問劉桂芬,劉桂芬比她還詫異:“敢情你還不知道?”

王太太說:“知道什麼?”

劉桂芬說:“張老太不知從哪裡籌到了一大筆錢,她的孫子做完手術都出院了。”

王太太聞言,瞠目結舌,張老太哪來的這一大筆錢?難道是那個刀疤臉?王太太心頭不由得疑竇叢生,進一步打聽,劉桂芬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太太一向喜歡打聽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兒,何況這怪事發生在張老太身上,由不得她不多加關心了!

當天晚上,王太太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拿著高級營養品,敲開了張老太家的門。張老太知道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堅決不收東西,但哪禁得住王太太的巧舌如簧,最後收下了水果。王太太沒提她想打聽的事,就拿了營養品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王太太又來串門。一連幾天都是如此,說不到三句話就往手術費的來路上套,張老太卻始終守口如瓶。張老太被磨了一個星期,弄得她一見王太太就頭疼,可王太太的耐心特別好。張老太被磨得實在沒轍了,到了第八天,只得對王太太說:“王太太,這件事我連想一想都害怕,本來是決計不對外說的。可是你天天這麼糾纏我,看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是不肯善罷甘休了。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對天發個毒誓,只能你自己知道,一個字也不能傳出去,要不然,我擔心會惹上大麻煩。”

王太太當即鄭重其事地發了一個毒誓。張老太嘆了口氣,說:“這件事說來有些蹊蹺,只怕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王太太說:“說不說在你,信不信在我。”

張老太說:“你也知道,我孫子得了這個病,兒子媳婦又跑得沒了影兒,幾個有錢的親戚一夜之間都變成了窮光蛋,我到處借也借不到一分錢。所以,這筆錢其實是……唉,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3. 提心吊膽

這話還要從刀疤臉出現那天上午說起。那天上午,刀疤臉徑直走向張老太的家,可憐張老太一把年紀,哪裡追得上這個惡漢。張老太只是下樓曬被子,事先根本就沒有鎖門。一想到身體虛弱的孫子還在屋裡,張老太心裡揪成了一個結。可是,等她追上樓看到那一幕,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只見小孫子扶著門沿擋在門前,那刀疤臉並沒有動粗。

小孫子說:“叔叔你找誰,你不說,我可不讓你進去。”

刀疤臉說:“你奶奶就在後面。小傢伙,你爸爸是不是叫吳東?”

小傢伙一聽,頓時就高興起來:“你認識我爸爸?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兒?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他?我很久沒有看到他了。”

張老太聽到這話連忙衝上去把小孫子抱起,數落道:“誰叫你跑出來了?乖乖地躺到床上去。”

小孫子說:“奶奶,這個叔叔是來找爸爸的。”

張老太忙說:“住嘴!”心裡道:小孩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是來找你爸爸才可怕。

小孫子嘟著嘴,不再說話。刀疤臉卻插了一句:“張老太,我不是來討債的,相反,我是來送錢的。”說著,刀疤臉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面裝了一紮扎嶄新的人民幣。

張老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刀疤臉卻拿了一紮錢往桌上一放,整整十萬。張老太一臉驚詫,心慌意亂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刀疤臉說:“幾個月前,吳東在我們公司存了十萬塊錢,說是如果遇到什麼意外,這筆錢便救急用,前兩天我手下兄弟打聽到他兒子生病要錢,這不,我親自把錢送過來了。”

聽到是這麼一回事,張老太心裡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可很快又生出一些疑團,把錢存到銀行是天經地義,怎麼會存到公司裡呢?何況這對張老太來說是一筆鉅款,張老太怎能不問清楚?

刀疤臉一陣冷笑:“存到銀行?如果存到銀行,你兒子破產的時候,這筆錢還是他的嗎?這可是救急用的,如果你們現在不是有急用,等風聲過去了,未嘗不能利用這筆錢東山再起!”

張老太是個老實人,就算孫子生病急需花錢,她也不能糊里糊塗地收下別人的錢,於是又問:“你們公司叫什麼名字?”

刀疤臉不耐煩了:“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管我們公司叫什麼名字?地下錢莊聽說過沒有?今天叫保利來,明天叫財匯通。說了你也不懂。你還是把存款憑證拿給我吧,我好回公司交差!”

張老太聞言一呆:“什麼存款憑證?吳東沒有留下什麼存款憑證。”

“沒有?”刀疤臉臉色一沉,“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怎麼,難道你還想要利息?我們公司的利息是很高,可他存款期限還不到半年,按照事先的約定,利息是一分錢也沒有的。”

張老太見對方一板臉,嚇得臉變了色,著急說道:“我真不知道什麼存款憑證,吳東就把孩子送了過來,什麼也沒留下。”

刀疤臉側著頭想了片刻,說:“諒你也不敢騙我!既然沒有存款憑證,那你給我寫張收條,證明收到這筆錢了,免得吳東回來不認賬。”

張老太本不想碰這筆錢,可一想到孫子的病情,一咬牙,寫了張收條,還摁了手印。

刀疤臉仔細看了收條,隨後揣進口袋裡,得意地說:“你看,我們公司雖然是地下錢莊,但講究的還是義氣和誠信,如果我們不講義氣和誠信,你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孫子病死。所以,你也要講義氣,公司的事不要出去亂說,咱們這種公司,知道的人多了並不是什麼好事。”

“你上當了!”聽到這裡,王太太打斷了張老太的話,十分肯定地說,“像這種地下錢莊,全靠放高利貸才能維持下去,你寫那個收條其實就是張借據,十萬塊錢的本金,利滾利,不出半年,等他們找上門來,這筆錢就變成了二十萬,或者三十萬。”

張老太毫不動容,冷冷道:“上當?我送孫子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來一個月,我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現在我孫子的病都治好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王太太,你看我屋裡這些傢什,就算再加上我這條老命也不值十萬塊,難道那些放高利貸的都是瞎子不成?”

王太太聽了,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張老太的小孫子從裡屋蹦蹦跳跳地出來,拉著張老太的手撒嬌道:“奶奶,奶奶,我要吃蘋果。”

張老太說:“王太太,你看……”

王太太不好再打擾,便起身告辭,走到門口,又聽見張老太說:“王太太,你也知道那個刀疤臉不像是好人,他叮囑我不許說出去的,你雖然有錢有勢,但也不想惹上一些不相干的麻煩吧?況且你立過誓的,請你不要忘了!”

回家後,王太太心裡始終難以平靜。像她這個層次的人不是沒有聽說過地下錢莊,但凡開地下錢莊的,哪個不是吸血鬼?能講義氣講誠信?王太太覺得不可思議。

王太太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濛濛中,王太太感覺到背後有人用力推著自己,回頭一看,只見兩個高大的法警標槍一樣地站在她的身後,大簷帽下的面孔冷得像冰塊一樣。

一個法警喝道:“看什麼?馬上就要開庭了!快走。”

王太太一看手上,果然是一副冰冷的手銬,她走進一扇小門,一個寬闊亮堂的大廳出現在眼前,這裡是審判大廳!王太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口。身穿深色制服的法官端坐在國徽下,神情嚴肅,不怒自威。法官不停地念著什麼,王太太卻什麼也聽不見。旁聽席上坐著王太太的牌友,平時這些牌友對她恭敬有加,現在卻面露不屑,對她指指點點,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王太太又是害怕,又是著急,想開口說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用力掙扎,身體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這時,法官手中的法槌重重地落了下來……

王太太嚇得醒了過來,全身大汗淋漓。幸好是個夢!王太太覺得有些慶幸,起身倒了一杯水,剛準備喝,猛然想起牌桌上劉桂芬對她講的那個故事,她端著這杯水再也喝不下去了。

王太太原本窮過,苦過,暴富後,有錢了,日子好過了,可心裡並不安寧舒坦,她清楚,老公開的永利建材公司,雖說財源滾滾,卻來路不正,幹了一些坑蒙拐騙的事,家中保險櫃裡面的好幾百萬現金既是她擺闊的資本,也是一顆定時炸彈。

也許一輩子都沒事,也許那個故事明天就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王太太這麼一想,身上的睡衣早被冷汗浸得溼透,經空調一吹,冰冷徹骨,凍得她不由打了個寒戰。

4. 軟硬兼施

第二天大清早,張老太一打開門,就見王太太站在門外,正舉著手要敲門。張老太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生氣地說:“王太太,你怎麼又來啦?我什麼都告訴你了,你還來幹什麼?我孫子病剛好,圖個清靜,求你以後別來打擾!”

按說這話已經很不客氣了,可王太太卻毫不在意,笑了笑說:“張老太,今天來找你是有事相求,你幫了我這個忙,以後我再也不來打擾你了。”

張老太說:“你是有錢的富太太,我一個窮老太婆,能幫得上你什麼忙?大清早的你就別來取笑我了!”張老太邊說邊打算關門,王太太一閃身,大半個身子已鑽進門裡,說:“等一下,就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張老太放她進來,沉著臉說:“那就請你快說,我還要出去買菜。”王太太說:“我就是想問問,那個刀疤臉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比如電話、住址?”

張老太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她低聲道:“王太太,這件事不是讓你不要再說了嗎?他是黑社會,我不想招惹這種人!”王太太說:“張老太,你放心,你把他的電話給我,我決不是找他生事的,我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招惹那種人做什麼?”

張老太冷冷地說:“那個人什麼都沒留下,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曉得他的電話。”

一個追問,一個不說,正僵持著,張老太的孫子卻跑了過來,搖著奶奶的手說:“奶奶,奶奶,你說謊,那個叔叔走的時候留了張名片。他說如果爸爸回來了,就按名片上的號碼打他的電話。”

張老太的謊話被孫子戳穿了,她尷尬地瞪了小傢伙一眼,小傢伙吐了吐舌頭,跑到一邊玩去了。王太太笑著說:“你看,小孩子該不會說謊話吧?張老太,只要你把刀疤臉的電話給我,無論什麼條件,你只管提。”

張老太忍不住問道:“王太太,你找那個人,究竟要做什麼?”

王太太道:“我不妨跟你講實話,我聽說地下錢莊的利息很高,我手上剛好有些閒錢,想做點投資。可惜一直沒有渠道接觸到這些地下錢莊,尤其是信譽這麼高的。”

張老太驚愕地問:“你……你想存錢?你就不怕被騙?”

王太太說:“你只管把名片給我,就算被他騙了,也是我自找的,跟你無關。”

張老太搖了搖頭:“對不起,王太太,名片我不能給你,要不然,你將來若是被騙了,我怎麼也說不清楚!你請回吧,就當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從來沒聽過這個地下錢莊!退一步說,那個人雖然不像好人,但對我有大恩,我也不希望他出事。”

王太太無功而返,但她並不氣餒,她自信她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隔天,王太太又來了,一進門,她就把一沓嶄新的鈔票重重地摔在張老太家的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張老太說:“三萬塊錢買一個電話號碼!”

張老太嚇了一跳,她望著眼前這個著了魔似的富婆,定了定神才開口道:“王太太,我雖然窮,但這錢不能要,請你收回去。”

王太太的眉頭跳了跳:“嫌少?再加一萬。”張老太還是搖頭。王太太惱怒地大聲說道:“做人不能太貪心。最多五萬,這是我的底線。”

張老太皺眉道:“我不是嫌錢少,你加再多錢都沒用。我做人一向清清白白,不義之財、來歷不明的錢,再多我也不要。”

王太太冷笑道:“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翻臉。張老太,你兒子跑出去了,恐怕是為了躲債吧?那些個債主,剛好我也是認識的,他們的電話我都有,你說我要是告訴他們,說你住在這裡,而且還能拿出十萬塊錢給孫子做手術,那些人會不會上門來討債?他們可不管你孫子是不是需要靜養,我看你是不得安寧了!”

張老太氣得發抖,卻又無比震驚:“你怎麼會有他們的電話,你怎麼認識那些債主的?”王太太說:“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只有一個要求,只要你把那人的電話告訴我,我也不願當惡人。”

張老太氣得衝口罵道:“卑鄙。”王太太翻著白眼,說:“我卑鄙?我做投資,找你要個電話號碼怎麼就卑鄙了?我看你是仇富,你妒忌我!”

張老太氣惱地說:“好好好,給你,我把他的名片給你!請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打擾我,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張老太說罷,進了裡屋,不一會兒就取出了王太太想要的東西,說,“拿去,快走,快走!”

王太太接過一看,原來刀疤臉叫雷大彪,名片上只印著存貸款等業務,並無公司名字和地址,除此之外就是一個手機號碼。王太太拿到名片,不由得心花怒放,她毫不客氣地把桌上的鈔票統統放進自己的挎包,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揚長而去。

5.軟磨硬泡

王太太一走,張老太覺得失信於人,甚感愧疚,她猶豫了一陣之後,給雷大彪打了個電話,把王太太找上門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她特地提醒雷大彪,如果不願意搭理王太太,大可以不接她的電話,反正名片上也沒寫地址,她也無法上門滋擾。

再說王太太,費盡心機,終於把聯繫電話弄到了手,可她卻沒有急著打電話。王太太清楚地知道,多少人因為相信地下錢莊而被弄得傾家蕩產,她可是個既有心機辦事又謹慎的人。可接下來幾天,王太太卻一直沒睡好覺,老是做同樣的噩夢,一閉眼,她就會看到那枚莊嚴的國徽和國徽下那個嚴肅的法官。王太太心想:我就打個電話諮詢一下,也能上當受騙不成?

王太太拿起電話,撥了號碼,電話一通,王太太猛地想到雷大彪那副凶神惡煞的面孔,不知怎的,心就不由得突突直跳。可是過了半晌,電話提示無人接聽。王太太按下重撥鍵,聽筒裡面立刻傳來一個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方關機,王太太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打電話前,她曾想過兩種可能:其一,對方迫不及待地要推銷所謂的業務;其二,表現不冷不熱,或矢口否定,畢竟開地下錢莊是違法行當,接聽這種陌生的電話必須謹慎。如果是前者,王太太會立即掛斷電話,再也不與這個人聯繫;如果是後者,倒可以跟他周旋周旋。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會直接關了手機,連理都不理她。

王太太哪肯就此罷休,第二天,又打過去,結果電話只響了一聲,對方就關機了。王太太還是不信邪,一連幾天,天天撥打這個號碼。到了第五天,對方終於接聽了,但雷大彪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你他媽還有完沒完?姓王的,我可不管你是有錢太太還是什麼,以後別再打這個電話,不然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啪”把電話掛斷了。

王太太手裡抓著電話聽筒,心裡好生納悶:他怎麼知道我是誰哩?一定是張老太這老不死的在搗鬼!

第二天,王太太跑到大街上,在電話亭裡撥打雷大彪的手機。這一次很順利,只響了兩聲,對方就接聽了,還是那個粗聲粗氣的聲音:“你是誰,怎麼會有我的電話?”王太太說:“我是……你先別問我是誰,我想——”

雷大彪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怎麼會有這個電話?你不說我就掛了。”

王太太急忙說:“我有你的名片,你別掛。我……”

“什麼?你有我的名片?”電話那頭,雷大彪似乎相當驚訝,“你怎麼會有我的名片?”

一張名片有什麼大不了的,王太太心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大大的討好:“雷先生,我們可不可以約個時間見個面?”

雷大彪繼續不客氣地追問:“你到底是誰,名片是怎麼得來的?”

王太太說:“說了你可別掛電話,我姓王。”

雷大彪冷冷地說:“你就是王太太吧?原來張老太連我的名片都給你了,好吧,我不掛電話,你找我做什麼?”

王太太心裡十分詫異,她覺得此刻雷大彪的語氣雖然並不客氣,但態度已緩和了不少,這種變化似乎跟那張名片有關。此時的王太太並不想急於弄明白名片的奧秘,她急切地說道:“雷先生,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存一筆錢而已。”

雷大彪的語氣慢慢緩和下來:“王太太,既然你有我的名片,按照公司的規矩,那就是具備了一定的權限。這樣,明天在你家裡見面,咱們約個時間。”

次日九點,王太太在家中接待了雷大彪。

一個多月不見,這個雷大彪彷彿有些憔悴,身形更瘦了,臉色也不好。他一踏進王太太的家門,就在那寬敞的客廳裡轉來轉去,口中嘖嘖稱奇:“王太太,想不到你還真是一個有錢人,家裡面裝修得如此豪華。”說罷,往沙發上一坐,一伸手說,“王太太,請把名片拿給我看看。”他接過王太太遞來的名片,仔仔細細審視之後,說:“王太太,有了我的名片,就是自家人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你們有錢人怕受騙上當,我們怕遇上警察的暗線,不得不謹慎行事,請見諒!”

王太太笑道:“彼此,彼此,雷先生,我們還是先談談存款的事吧。老實說,我對利息什麼的不感興趣,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這筆錢必須能夠取得出來,隨時!”

雷大彪奇道:“你既然對利息不感興趣,為什麼不存銀行?”隨即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殼,說,“我明白了。說吧,王太太,你打算存多少?至於我們公司的信譽問題,你親眼見過,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要知道,一般人是接觸不到我們公司的。其實我們公司的規模很大,全市第一,在全省範圍內也是數一數二的。”

王太太想了想,說:“那麼,我存十萬?”“十萬?”雷大彪顯得有些驚訝,但很快說道,“十萬就十萬,我們馬上辦手續。”雷大彪迅速辦完存款手續,把存款憑證交給王太太,然後起身告辭。但他剛走到門口,又轉身拍著腦袋說:“你看我這記性,差點把一個重要的事給忘了。我們公司最近推出一項新業務,客戶存款後有三天的反悔期,如果你覺得不放心,三天之內,你可以把這筆錢全部取出來,不收手續費。”說罷,他看看手錶說,“現在是九月二十七日上午十時十五分,請記住這時間。”說完,就走了。

王太太把玩著一張不知道能不能兌現的存款憑證,迷惑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她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說了一句:“按計劃行事。”

再說雷大彪出了王太太的家門,還沒離開別墅小區,大樓拐角處突然冒出兩個手持尖刀的蒙面漢,為首的蒙面漢用尖刀頂住雷大彪的胸口,喝道:“乖乖的不要動,刀子可沒長眼睛。”

原來王太太到底信不過雷大彪,早就買通了兩個混混扮成打劫的,用來試探雷大彪的深淺。她現在最擔心這個雷大彪是和張老太串通起來騙她的。她想,倘若這個雷大彪真是地下錢莊的打手,不會連兩個小混混也對付不了。

王太太坐在電話旁等消息,可過了大半個小時,兩個混混仍沒打電話過來,王太太覺得有些不妙了:按照原計劃,這兩個混混無論唬不唬得住雷大彪,都應該立刻打電話過來彙報情況。難道是那兩個混蛋見財起意,搶了錢跑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王太太坐不住了,就撥通了一個混混的電話,可還沒等王太太開口,那個混混就破口大罵:“你個死老太,別再煩我們了,那傢伙厲害得像魔鬼,以後這種事別找我們兄弟,我們還想多活兩年,錢你自己留著買棺材吧!”

6.鉅款何去

王太太被小混混一頓臭罵,不但不氣,反而竊喜,這足以證明她的判斷,這個地下錢莊不僅存在,而且錢莊裡的人果然身手不凡。接著,王太太又開始盤算下一步棋。這步棋就是打電話給雷大彪,說她反悔了,錢不想存了,望雷大彪在規定時間內把十萬塊錢送還。

電話打過後,儘管雷大彪在電話裡一口答應錢一定如期送還,但王太太仍有些心神不寧。她幾乎是扳著指頭數時間,當等到第三天上午十點還不見雷大彪登門時,她不由自言自語道:“騙子,騙子……”可是她第三個“騙子”還沒說出口,門鈴“嘟嘟嘟”響了。她讓傭人去開門,只見雷大彪滿頭大汗,拎著那隻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一見雷大彪,王太太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看上去,雷大彪的身體更加虛弱了,進門時,他搖搖晃晃都有點站不穩了。王太太連忙扶他坐下。雷大彪一邊擦著臉上的汗,一邊連連道歉:“王太太,對不起,我昨天就應該過來的,但是、但是我的身體不好,昨天實在走不動了。”他看了一眼手錶,接著說,“還好,還好,還差五分鐘。”說著,便拉開公文包,取出那扎鈔票遞給王太太。

王太太數了數,十萬元現金竟是分文不少,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也下定了決心,緩緩道:“雷先生,其實我並不想取錢。我是想再存一筆錢。”她豎起兩個手指說,“二百萬!”

一聽二百萬元,雷大彪倒沒顯得十分驚喜,他只是靜靜地盯了王太太一會兒,不無埋怨地說:“王太太,看不出你這麼大年紀了,還想著法子耍人。你要存這麼多錢,電話裡咋隻字不提?你知不知道辦大筆存款,我可辦不了,還得請專業人士來操作。唉,現在只好請你耐心等一下了,我這就去打電話。”說罷,他走到一邊,撥通了手機。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年輕人駕了一輛嶄新的黑色寶馬轎車,駛進了別墅小區。不一會兒,年輕人就進了王太太的家,王太太不由得眼前一亮。

年輕人西裝革履,斯斯文文。雷大彪介紹道,這個年輕人叫小黃,是公司的業務精英。

這個小黃果然專業,錢莊的各項業務如數家珍,甚至能非常全面地跟正規銀行的存款項目進行比較。而且小黃雖然話語不多,卻談吐不凡,這讓王太太更加放心,她想連這種高級知識分子都心甘情願地為錢莊賣命,自己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除此之外,小黃還介紹了公司的運作模式、結構和組成,以及如何規避風險、防範警察打擊等等。王太太聽得十分入迷,心想,看來雷大彪所言不虛,這家地下錢莊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而精密的體系,其實力不容置疑!王太太當即從臥室的保險櫃裡取出二百萬,存進了地下錢莊。她想,這事不方便在電話裡對老公王進寶說,等老公回來後,跟他商量一下,把保險櫃裡剩下的幾百萬也存進這家地下錢莊,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個星期後,永利建材公司的老總,也就是王太太的老公王進寶回家了。

半年前,永利建材公司購進一大批水泥、鋼材等建築材料,經過檢驗發現了質量問題。為了減少損失,王進寶將這批建材低價脫手。後來,這批建材造成一些工程事故。質檢部門順藤摸瓜,查到永利公司,王進寶在外地奔走了兩個多月,就是去處理這些事的。

事情擺平了,王進寶回到家裡,心情輕鬆,眉飛色舞。王太太也是喜形於色,早早準備好了紅酒,夫妻二人舉起酒杯輕輕一碰,然後雙雙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王太太說:“進寶,你在外面辦成大事,我在家裡也沒閒著,我給你看一樣東西。”王太太說罷,獻寶似的把雷大彪的名片遞了過去。王進寶接過一看,不由一愣:“雷大彪?你怎麼有他的名片?這些業務是怎麼回事?這傢伙搞什麼鬼?”

王太太問:“你認識這個人?”

王進寶哈哈一笑,說:“怎麼不認識?雷大彪以前和吳東合夥做過生意,這傢伙精明得很,生意場上無往不利,可後來得了重病,好像是肝硬化吧,晚期了,這傢伙自知活不了多久,便提前撤了資。後來吳東貪圖便宜,我略施小計便讓他購買了咱們的建材,賠光家當,只得跑路,倘若這個雷大彪還是合夥人,吳東就不會上我的當了!”

王進寶說話時發現王太太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便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做的那些事,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不會有後患。這段時間你繼續去約劉桂芬她們打麻將,盯著張老太,吳東回來後不找我們的麻煩便罷,他若敢來,我叫人打斷他的腿!”

王太太臉色煞白,顫聲道:“雷大彪和張老太早就認識?”

王進寶說:“雷大彪倒是知道吳東還有一個老孃,但張老太一向不過問吳東的生意,怕是不認識雷大彪這個人。你問這個做什麼?”

王太太哆哆嗦嗦地把她在雷大彪那裡先後存款二百一十萬的經過說了,王進寶只覺眼前一黑,手上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過了好一會兒,王進寶才緩過神來,指著王太太厲聲道:“你這個傻婆娘,明明是這個雷大彪自己掏腰包資助張老太,他擔心張老太不肯收,便打著地下錢莊的幌子哄她,你卻硬要撞上去被人家騙走二百多萬。蠢,蠢,蠢到家了!”

王太太腦子裡亂得像一團漿糊,被王進寶一罵,爭辯道:“這不太可能吧?這個雷大彪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好人啊!他咋會自掏腰包幫助張老太?”

王進寶叫道:“光看外表就知道是好人壞人了?實話告訴你吧,這個雷大彪出道做生意前是國家二級演員,是武丑,專門演壞人的特型演員。有一次在山上拍戲,他為了救人,自己臉上被劃了一條十幾釐米的傷口,皮翻肉裂,眼睛都差點瞎了,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王太太猛地想起,在一部很久以前的電影裡是見過這麼一個人,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覺得在哪兒見過,卻萬萬沒想到是在銀幕上。王太太一跺腳,說:“那我們馬上去報警!”王進寶冷冷一笑:“哼!報警?警察一插手,往深處一追查,能有我們的好果子吃?”他長嘆一聲說,“我花了很大工夫,嘔心瀝血從吳東那兒弄到二百多萬,你這個傻婆娘,讓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了回去。唉,這真是天意啊!”

王太太只覺得眼前一黑, 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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