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 | 民間故事

清官 | 民間故事


知縣林默之因為起了貪念,自己罷了自己的官,他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做一個清官,享受做清官的樂趣。幾天之後,沒想到機會還真的來了……

林默之一心想做個清官,可等他做上一地知縣後,才發現這清官委實不是好當的,首先那份清貧就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不久朝廷撥下賑災款來,眼見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流過。林默之終於按捺不住誘惑,來了招瞞天過海,把那銀子從官庫悄悄搬了一些到私庫裡。

誰知林默之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原來比起清貧來,做了虧心事後的那種感覺更不好受,真個是夜夜噩夢、日日掉魂,整個人給折磨得形銷骨立,同時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濟。災民們不得不流離失所、倒斃街頭,林默之見了更是愧疚難當,這全都是一己之過啊!他終於明白,原來貪官也不是好當的。得生就虎狼毒蠍一般的心,自己絕不是這塊料。某日子夜時分,林默之把私挪銀兩還原到官庫裡,然後把那知縣大印高高掛了,對之拜了又拜,說:“染汙之人無顏面對,若有機會再世為人,一定做個清官,決不生二心!”說罷辭官揚長而去。

原來林默之自辭官後失魂落魄四處漂泊,也不知行了多遠,更不知行到何處,這日路過山中,突逢大雨,耳聽得地動山搖巨響如雷,張目一看直嚇得魂飛魄散,卻是大雨沖刷之下,山中引發了泥石流,如萬馬奔騰一樣直衝過來,火燒眉毛之際幸覓得一處山洞,他忙藏身進去。

不久雨停山靜,一切如舊,林默之饒是心有餘悸。正走著,忽發現兩個人倒臥在泥漿之中,口鼻全被泥封了,不用說正是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泥石流造的孽。上前一試鼻息,卻是一絲氣息也沒了。看那兩人的裝束像是一主一僕,可憐二人也不知來自哪裡、要去何處,無緣無故做了野死之鬼!林默之一邊嘆息著一邊心想:“我不妨搜他一搜,說不定能得知二人身份,若能通知其家人前來收屍,倒不失為善事一件。”

林默之很快從二人身上搜得一紙文書,那文書貼身放著,雖說受了潮倒無大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這死去的苦主竟是到前面上清縣赴任的新知縣,名叫方任涵。林默之內心忽無來由得一動,再細看那方任涵,競與自己有八分相像!

林默之呆立了半晌,終於拿定主意,把那文書小心折了揣進自個兜中,再挑塊好地方挖個坑把這二人深埋了,然後捻土為香拜之再三,口中念道:“方兄,從今以後我就是你了。你也不要心有不甘,如今這官場黑暗十分,方兄你定也難獨善其身,如此說來我代兄上任倒是那上清百姓的造化,想必菩薩也不會怪罪的。”說罷搖搖擺擺直奔那上清縣而去,他竟要來個李代桃僵。

一晃5年過去了,整個上清縣沒有人知道他們口口聲聲叫的“方大人”原是林默之,林默之也徹底認可了自己就是“方任涵”方大人。猶如再世重生的他這回洗心革面從頭再來,把個上清縣治理得井井有條、路不拾遺。儘管依舊兩袖清風,“方任涵”卻甘之如飴;金銀更是不知經手了多少,他的心卻紋絲不為所動。

這日衙門清閒,看那天氣正是春風送爽,令人思動,方任涵左右無事,便穿了青衣小帽,出了衙門直奔大街而去,他倒不是微服私訪,說實話如今這上清縣也沒有什麼好私訪的。他是想偷得半日閒,找處雅靜地方喝上幾杯。

一路上不停的有百姓恭恭敬敬地問候他,大夥都認得他這個布衣知縣,這使得他心情愉快。正步履輕盈地走著,忽然卻見街那邊有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正凝目對著自己瞧著,那眼神說不出來的怪異,就在這時,那女子也發現了方任涵盯著她看,便急速一閃不見了蹤影。

方任涵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當下酒也沒心思喝了,可是回到衙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這時城裡出了一件大事。

原來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個公子哥們,帶著幾個家丁來到春光明媚、風景宜人的上清縣吆五喝六地遊景賞花,誰知這廝賞花是假,採花倒是真的,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個外出郊遊的妙齡女子給汙辱了,那女子本是個烈性之人,當即尋根繩上吊了。一見出了人命案,早有人報了官。受方任涵數年教導的捕快們可不是吃乾飯的,當即拘了那公子哥兒。誰知那公子哥兒一點也不慌張,輕搖摺扇大搖大擺,口中說出一番話來,原來他竟大有來頭,是方任涵的頂頭上司白知州唯一的兒子。難怪如此囂張!

說起來那白知州與方任涵竟是一對冤家。在官場上,做大官的找出種種藉口敲詐勒索下官從來都是發財的重要方式之一,可是白知州5年來從未得到過方任涵的一錢銀子,因為這方任涵像只銅黃豆,軟硬不吃、蒸煮不爛,所以白知州一向視方任涵為眼中釘、肉中刺,有心雞蛋裡挑骨頭。偏偏挑不出方任涵的任何把柄:又想把方任涵貶了或調走,動了幾次,不曾想那上清百姓上至垂垂老者、下至黃髮小兒,個個聯名具狀不讓方任涵走,結果事鬧大了,連知州的上頭都知道了,白知州再想一手遮天就不太好辦了。

那白知州撼不動方任涵倒還罷了,不曾想方任涵竟想動起白知州來。原來去年白知州借大修堤壩之際,競把朝廷撥的巨餉十成抽了五成。哪知當年就發大水,一時堤毀人亡,良田淹了無數。這方任涵不知怎地知曉了這事,私下裡調查了個一清二楚,聽說目前正在整理材料要向上告哩。現在他白知州的兒子落在了方任涵手中,哪還有好果子吃?

那白知州也是個能屈能伸之人。十分懂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火速屈尊來見方任涵,未曾開口先送上100兩黃金,那金子明晃晃得直刺眼。白知州滿臉堆著笑,說:“方大人,我知道你做官一向清廉。我是佩服得很啊,所以存心想結交你這個朋友。不知方大人肯不肯賞臉啊?”

方任涵心裡好笑,這上官倒給下官送禮了,說:“白大人言重了,下官哪能攀附上大人啊,至於金子嘛,小人我天生窮命,收了只怕折壽,所以是斷斷不敢收的,還請大人帶回。”

白知州蹭了一鼻子灰,哼了一聲只好回去再想辦法。這邊方任涵讓人一五一十地辦理白知州公子的案子。又一邊抓緊整理白知州貪汙的真憑實據。眼看辦得差不多了。正要上報,那白知州又來了。

方任涵心中奇怪,他又來幹什麼?難道還不死心?待他一見白知州,頓時覺得氣氛不對,只見那白知州橫眉冷笑,一臉的得意之情,然後一揮手屏退眾人,冷森森地說:“我說,你這冒牌知縣還不現出原形來!”

方任涵聞言猶如炸響了個晴天霹靂,差點站都站不穩了,5年了,連他都忘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不想白知州知道了!

白知州咬牙說:“你好大膽,竟敢冒充朝廷命官5年。按律令該當何罪?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就能罷了你的官、要了你的命?”

方任涵,不,現在該叫他林默之了。定了定神後忽然笑了起來,說:“大人是聽誰說的?”

白知州得意地晃著他那顆肥碩無比的腦袋,說:“那真的方任涵自上任後5年沒有迴轉家鄉,也沒有把妻兒帶來,他妻子忍耐不住,終於跋山涉水地找來了。前幾日她躲在暗處把你看了個究竟。當場斷定你是假冒的,於是就到本官處攔轎喊冤。現在你還不承認嗎?”

林默之終於明白前幾天上街時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了。原來是那喪命苦主方任涵的妻子尋來了,這麼說來自己造福一方的夢差不多要醒了。

白知州又高深莫測地說:“可是,我並不想害了你的性命,害了你的性命與我又有何益處呢?告訴你,那方任涵的妻子已被我下了大牢,我要她三更死她決活不過天明,所以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哈哈哈……”

林默之點點頭,說:“大人如此善待下官一定是有條件的,大人不妨講講!”

白知州笑容一收,說:“好,你是個聰明人。我就願意跟聰明人共事。我的條件是:一,把你收集的那些我抽了朝廷撥款的證據全部交給我;二,放了我兒,併為我兒找個替死鬼,把這事做得天衣無縫。方……大人,我還是叫你方大人吧,你若這樣做了,我保你平安無事做你的太平官去!”

林默之這才明白白知州不敢對自己即刻下手的原因,他是投鼠忌器,想到這點,他頓時微微一笑。說:“大人請稍坐片刻吃杯茶,我這就進後堂辦妥此事,一切全按大人說的辦。”

於是白知州心情頗好地喝起茶來,一邊心裡盤算:這回可算是打蛇打到了七寸,這方任涵的把柄在自個手中,以後可就又多了一個生財的渠道。誰知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心裡正覺得不妙,卻見林默之出來了,一臉的平靜,說:“事已全部辦妥了。”

白知州問道:“那證據呢?我兒子呢?”

林默之說:“那些如山鐵證我已派人快馬加鞭直送府尹大人那裡了,聽說新上任的府尹大人是個清官,我相信他會為民申冤的。至於你兒子嘛,我怕夜長夢多,已讓人就地斬首了。這樣的禍害早一日除去就早一日讓死者瞑目、讓百姓心安。”

白知州乍聽之下肝膽俱裂,晃了幾晃差點跌倒,然後瘋了似的一把抓住林默之嘶聲大叫:“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難道你就不怕死嗎?”

林默之甩開他的手,說:“因為我想當個清官,你這樣的人永遠不知道清官之樂有甚於神仙,那種夜夜安眠神鬼不驚的感覺、那種百姓感恩民風大治的樂土,真的讓我好留戀!我曾經錯過一次,上蒼可憐我又給了我一個機會,你說我還會一錯再錯嗎?我要是聽從你,那就當不成清官了,那我生不如死!”

林默之說著慢慢倒了下來,臉色轉青,口角淌下一縷猩紅,顯然剛才服了劇毒。倒下去的時候,他一臉的滿足、一臉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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