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以利合,此以天屬也。夫以利合者,迫窮禍患害相棄也。以天屬者,迫窮禍患害相收也。夫相收之與相棄亦遠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
——《莊子·山木》
以利益相合的,遇上困厄、災禍、憂患與傷害就會相互拋棄;以天性相連的,遇上困厄、災禍、憂患與傷害就會相互包容。相互收容與相互拋棄差別也就太遠了。而且君子的交誼淡得像清水一樣,小人的交情甜得像甜酒一樣;君子淡泊卻心地親近,小人甘甜卻利斷義絕。
01君子之交?
一個人與他人的關聯就像相互之間連接著無形的線,線有鬆緊之分,但並非只有一條,或許一個不經意間我們就被束縛住了。我不相信有人能夠灑脫地隨意斬斷這些束縛,至少絕大多數人是做不到的。
而友情也算一條束縛線。說來似乎不合邏輯,如果友誼都成為束縛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然而這樣的矛盾又是真實存在的。
引文中提及的“君子之交”,展現了因時因利相近和因質因情相惜(吸)迥然不同的結果。
舉個不太準確的例子:因利產生的友情,就像把風格不同的兩幅古畫撕碎了粘在一起,完全沒了應有的意境和價值;而因天性相連而產生的友情,就像是殘缺的古書找到了缺失部分,使得上下文承接更加自然,讀起來更加通達順暢。
所謂君子之交,粗淺地說就是志同道合的、性情相近的朋友。但其實這事兒挺複雜的,要單純是因利而聚倒也沒什麼可討論的,這裡想簡單討論因為天性結交成友反而更可能產生束縛感。
這只是我看自己朋友的情況而突然萌生的想法,其他情況可以再補充分享。
把“因天性相吸結交的朋友”簡單分為兩類:
其一,完全是一類人;
其二,不太是一類人。
現實中,大家會因為時間、距離、圈子等等原因產生遠近關係,可若真如其一那樣,我相信無論遠近,是否經常聯繫,朋友雙方都有踏實感,不會因為外界因素的變化影響雙方關係。
能夠保持再見如初見那是最好,但即便不能做到如此也不會有太多尷尬,因為彼此心性的契合和信任的程度比較深,這大概就是我們理想中追求的知己了。
然而,現實生活中大多數屬於第二種——不太是一類人,那麼束縛感可能就來了。
本質上不太屬於一類人,是因人品性格相對不錯而能夠相交,一旦不常常維護關係,很可能由於沒有共同圈子和話題而尷尬。更甚的是,這樣的朋友互相之間需要更多的遷就與磨合,而這樣的遷就很容易讓人感受不到友情應有的輕鬆與快樂。
一旦一方經常遷就另一方,另一方又產生習慣性,或者說粗線條,沒有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遷就,要維繫這樣的友誼除了心累實在想不到更加合適的詞語。不光朋友間相處,與任何人的相處都需要寬容和理解,否則怎麼說“知己”、“摯友”是可遇而不可求呢。
“君子之交”除了應該注重友人的質量、性質,更要在相處之中多換位思考。因為包容和體諒是很多朋友能夠做到的,但是包容和體諒的出現本質上就說明“關係等式”存在不平衡狀態。換位思考則是促進平衡的方法之一。
化學裡有所謂的“動態平衡”。生活中的我們也在處處尋找一種相對平衡。找平衡就是給人、事物找到個合適的位置,讓其不那麼突兀和彆扭,我們內心就會平靜許多。所以多換位思考,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一些激烈的想法可能就不那麼重要了,人也就變得輕鬆。
另外,千萬不要把自己臆想的東西加給別人。因為疑心生暗鬼。潛意識裡的東西雖然不一定是錯誤的,但若沒有實據,就不要瞎琢磨瞎確定,謊言說多了還可能成真呢。
所以不要以“為了你好”作為理由幫對方決定一些事,或許對方不一定需要,也不一定可以接受。因為人與人的觀念不同,費力不討好會讓自己和別人都不舒服,而為了這種事而產生隔閡則實在不值。
其實坦誠相見,真心相待就好。還是那句話,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換位思考,自然地相處即可。
02如水的友情
“君子之交淡如水”,告訴我們君子之間建立在道義基礎上的交情高雅純淨,清淡如水。以淡水作比,不僅因為它的清淡純淨的屬性,淡水還是我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需品,這樣的友情對於我們的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酒水飲料雖然各有韻味,但終究不如淡水解渴,淡水雖平凡但實用,就像友情一樣。即便終身相伴的朋友無幾,但有了他們心裡便多了一份安穩。雖然每個人心底都期待濃烈的感情,但濃烈總會歸於平淡,就像酸甜苦辣的味道進入口中,過後就會淡化、消失。
所以,情感這樣的東西,千萬不要強求。這待飲用的液體究竟為何物,有何味道,多少濃度,最終還是掌控在飲用人手中,只看那人如何把握分寸。
但我相信,還是如水的友情最為純真可貴。
03濃烈的淡水
這個匆忙的世界讓我們無暇顧及過程,看結果已成了常態,多數時候我們看事情只是見到瞬間的表象。若追根溯源,以水為例,我們只顧攫取飲用,又怎知看似乏味的淡水不是取自冰封的雪山之上,不是提煉於澀口的鹹水之中?又怎能知道那些可口的飲品也是基於淡水的沏灌?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卻從淡中感到了濃。
“濃烈的淡水”,淡水雖然澄澈透明,實則歷盡周折,它是有層次有韻味的。淡,卻已去除了種種虛華的雜質,歷久不衰的初心隨世事變遷愈顯濃烈赤誠,即水的純淨度更高了,而那份“濃烈的純淨”將更加滋潤我們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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