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民間信仰是從何時開始的,歷史上已不可考,但自從有了偶像崇拜,民間便誕生了一個行業:雕神像的手藝人。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雕神像的工匠

神像有許多講究,流傳下來的約定俗成大抵如:客人去請手藝人雕神像,先選已經陰置三年以上的樟木料,擇日開斧。民間信仰供奉的神像多是歷史中真實存在的人物,生平都有記載,通常會在其生辰日清晨對木料下第一刀,名曰開斧。

陰置的作用是防止神像雕刻好後開裂,所以雕匠家基本都有個大倉庫,用於在陰涼乾燥通風處放置木料。待神像雕刻完成後,在神像背部打開一個口子,將五色線、五穀、經文等裝入,再將口子封上,名曰裝藏。民間認為通過裝藏能使神像具有靈氣與力量,裝完藏,一座神像才完成。也有些神像根據客人需要,再在表面貼金或泥金。

然而,民間信仰供奉的神像種類數不勝數,若客人要供奉關聖帝君、觀音菩薩一類臉譜有明顯特徵的神像,手藝人都會有個大概的印象,而大多的神像並沒有這樣的特徵,如天上繁星,雖歷歷在目,仍不可盡數。甚至有很多客人要求雕刻自己祖先的像,用於供奉家壇,祖先卻沒有任何畫像留下。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裝藏

歷史上有個雕神像的神秘組織,俗稱元皇丹青會,他們用一種獨特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元皇全稱為正一元皇派,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一個道教門派,含巫祝、符法、咒訣等諸多法門,門內巫道摻雜,高手雲集。元皇丹青會是其中最神秘的部分,據傳,元皇丹青會都是些會術法的手藝人,供奉魯班、吳道子(唐朝著名畫師)、楊公先師(據傳為唐朝時期江西一風水師),精通魯班術、水法等諸多法門。

元皇丹青會門人有一手賴以存身的絕活:有客人來請雕某神像,就在壇上放一碗清水,讓客人在壇前焚香禱告。隨後手藝人掐訣、唸咒、書符,再用一塊青磚蓋在碗上,夜裡枕著這塊青磚睡覺,就能夢見一個人,早上起床後按著夢裡的人的樣貌雕刻,會跟客人的要求絲毫不差。

隨著歷史變遷,元皇丹青的獨門秘訣也慢慢失傳,而市場需求仍在,隨之衍生出了一種替代的方法:客人來說明要求後,在壇前唸咒禱告,隔天早上起床,把出門遇見的第一個人樣貌記下來,按照他的樣貌來雕,也會靈驗。然而時間長了,元皇丹青的門人逐漸發現,被記下樣貌的這個人,隨後就會倒大黴,諸事不順,嚴重的甚至會飛來橫禍身死。

鎮子上的孫大手早些年在機械廠裡做鉗工,因為鉗工的活計對手損傷很大,人身體自然而然產生抵抗,鉗工通常會手指粗壯,孫大手的稱呼也由此而來。後來機械廠效益不好,孫大手下崗了,消失了五年,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等他重新出現在鎮上的時候,就已經成了雕匠孫師傅。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元皇丹青宗師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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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皇丹青宗師誥

孫師傅因為做過車床上的精細活兒,手藝極好,更難能的是他雕的神像,客人都說特別傳神。鎮上一個土地廟裡的吳道長曾讓孫師傅幫忙雕他師父的像,他師父已羽化三十多年,吳道長連比劃帶說,旁人也沒弄明白他師父到底長什麼樣。然而師父的塑像雕好後,吳道長對著神像發了半天呆,說了一句:跟我師父長得一模一樣。

三年前,孫師傅的鄰居二柱子聽說在省城賺了錢,要蓋新房子,跟孫師傅家起了衝突。二柱子打算建一棟四層小樓,挖地基時把孫師傅放木料的倉庫給挖塌了。孫師傅去跟二柱子理論,讓二柱子賠錢。二柱子不肯吃虧,覺得是孫師傅眼紅他蓋新房,一言不合動起手來,二柱子年輕力壯,一拳打在孫師傅眼眶上,孫師傅仰天摔倒,眼圈登時就烏青了。二柱子打完也愣住了,一句話沒說就回屋了。

回到家孫師傅左右咽不下這口氣,順手拿起早上剛開斧的神像發了一會兒呆。這是前幾天社廟的人來請雕的神像,準備雕好後供在社廟裡的。孫師傅盯著神像看了看,突然神情堅決,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樣開始雕刻起來。他先雕刻的是神像的臉部,不多時,孫師傅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一刀刀下去,木屑紛飛,神像的臉部輪廓逐漸清晰,依稀有幾分像是二柱子的臉龐。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神像

當天夜裡,二柱子的孩子病了,哇哇大哭,哭聲把左鄰右舍吵得睡不安穩,二柱子夫妻倆連夜把孩子送去醫院。一量體溫,孩子高燒40度,急壞了二柱子兩口子,醫生說孩子皮下有滲血,檢查不出來什麼原因,讓二柱子趕緊轉院,送到市裡的大醫院去。

二柱子帶著孩子趕到市裡的人民醫院時天都亮了,在醫院裡大大小小檢查了十來項,主治醫師眉頭緊鎖地翻了一遍各項數據化驗單,隨口說了一句話讓二柱子傻了眼:“你的孩子沒有任何異常指標”。

無奈,醫院只能把常規的生理鹽水、退燒藥、消炎藥給孩子掛上點滴。這邊還急的火燒火燎,二柱子又接到電話,自己開在省城的服裝店莫名其妙起火了,店員倒是沒事,店裡屯的貨燒了個乾淨。

孫師傅並不知道二柱子的店起火了,只知道大半夜鄰居兩口子就抱著孩子上了醫院,一直沒回來,心裡不免舒了口氣,但又隱隱為孩子擔心起來。雕像的臉部已經定形,和二柱子的容貌一模一樣,改也沒法改了,合適的木料又剛好就剩這一塊,孫師傅又繼續雕了起來。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開斧

一個星期後,二柱子夫婦抱著孩子回來了,無緣無故孩子就退了燒。夫婦倆蓬頭垢面,精神萎靡,顯然是很多天沒睡好了,二柱子的生意遭了殃,還是欠賬屯的貨,本指望這批貨賣出去了能賺點錢,現在反倒欠了一屁股帳。房子也沒錢繼續蓋了。

說來也怪,孩子燒退了,開始偶爾說胡話,經常用類似大人的口吻,用些惡毒的語言說莫名其妙的話,也不知是在罵誰。

半個月後,神像雕好了,社廟的人把神像請回去,供在社廟裡了。二柱子的生意再也沒起來,去了附近工地上打工掙錢,孩子也依然偶爾說些胡話,可平時還是和其他孩子一樣健健康康的,照樣上學,成績也沒受什麼影響。

孫師傅知道了二柱子生意的事兒,心裡有些忐忑,但也在心裡對自己說這只是巧合,跟自己沒關係。這天閒來沒事,孫師傅去社廟看熱鬧,社廟正在辦廟會,附近的居民也都來燒香祈禱。

廟祝見聞錄:他無意中對鄰居使用了術法,兩敗俱傷,害人終害己。

未完成的神像

孫師傅也從香筒中抽了三支香出來,在油燈上點著,對著廟裡的神像拜了三拜。香爐裡的香燭很多,孫師傅右手捏著香找個空處往裡插。突然,香爐中火光大起,“嘭”地一聲,像是點著了焰火一樣,亮得讓人睜不開眼。廟裡的香客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一轉眼,看到一團火光濺在孫師傅的手背上燒了起來。孫師傅霎時間手一鬆,香就掉了,殺豬般慘叫著。

整個廟裡瞬間瀰漫出一股焦糊味,孫師傅一邊叫喊著一邊不停拍打自己的手背,可火怎麼也不熄滅,幾秒鐘過去孫師傅豆大的汗珠就下來了。

“快,拿水來!”有的香客見狀趕緊端起神案前供奉的茶碗,朝孫師傅的手背潑過去。

茶水完全不起作用,火仍然沒有熄滅,孫師傅痛的倒在地上,抓著地上的泥土蓋在手背上,可那火焰居然透過泥土仍然熊熊燃燒。

一眾香客都看傻了眼,有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抓在手裡對著孫師傅的手背撲打,有的要用腳去踩,被旁人攔住了,有的去找滅火器。但都無濟於事,孫師傅叫得一聲比一聲慘,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時,一個小孩子從廟外小步跑進來,隔著三五米遠對著孫師傅的方向吹了一口氣,這火突然就滅了。

孫師傅沒了喊叫的力氣,似乎已經暈了過去,香客們湊過去看,孫師傅右手手背的傷痕幾可見骨,幾名香客喊了出租車,把孫師傅送到醫院去。

有的香客很好奇,問那孩子做了什麼。孩子說:“我也不知道,我就覺得我能吹滅那個火”

香客問他是誰家的孩子,把他送回家去,孩子帶著他一直走到家門口。二柱子的老婆火急火燎地迎出來,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就知道瞎跑,一大早就不見人了。”一邊陪著笑感謝香客把孩子送回來。

自那以後,二柱子的孩子再也沒說過胡話。

孫師傅出院後,右手基本不聽使喚了。他再也不能雕神像了,只能做些粗笨的體力活兒。

本文由孫師傅口述,趙有志整理。至於孫師傅到底是不是元皇丹青會的,孫師傅及其後人已不願透露,其家人也對這個詞唯恐避之不及。《閱微草堂筆記》裡曾提到過一個故事,紀曉嵐的僕人,本姓魏,從主姓改名叫紀昌,很有心計,平生沒有一件事吃虧。晚年得了怪病,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動,全身肌肉萎縮,也感覺不到痛癢,躺在床上像塊木頭,只是鼻息仍在,所以知道他沒死。把食物按時放他嘴裡,還能咀嚼下嚥,大夫來診斷沒有任何異常,毫無病狀,請了很多名醫來也沒辦法,這樣持續了很多年才死。紀曉嵐點評這件事說,這個僕人也沒什麼大惡,只是每件事都要佔便宜,算無遺策罷了,看來過於機巧是造物主忌恨的(巧者,造物之所忌歟)。這件事如果拋開元皇丹青會不談,也能體現一個學術法的人若是存著害人之心,終有一天會害了自己的道理。

謝謝大家,我是廟祝趙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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