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出柏林影帝影后雙桂冠,新片上映2周票房不到5000萬,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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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我們發了《地久天長》的影評。

今天,我們來聊聊本片的導演,王小帥。

還是先說兩句《地久天長》。表面看,《地久天長》講的是大時代下個體的悲劇,好像“時代”是王小帥表達的落腳點,但細看之下,不是的,真正造成這出悲劇的,是個人,更準確地說,是個體對個體的無意傷害。

儘管這份傷害綿延了幾十年,但它終究是個“家長裡短”式的悲劇,內核上更貼近《左右》或《日照重慶》,並不像“三線三部曲”那樣厚重。

所以說《地久天長》是“史詩”或是“集大成之作”,都有失偏頗。在我看來,它更像一部3個小時的迷你年代劇,內核是兩個家庭的一段隱痛。這個痛像一根刺,紮在兩個家庭之間,也紮在每個人的心裡。無論是遠走漂泊的,還是被漚在原地的,都得帶著這根刺膈應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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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對於“無意傷害”,似乎有自己的情結。無論是《日照重慶》裡的開槍警察,《十七歲的單車》裡的城市青年小堅,還是《地久天長》裡因職責所在,逼人做流產的李海燕,以及因面子過不去,意外害死玩伴的浩浩,都是某種程度上的“無意施害者”。(開個腦洞:聯繫到現實中的胡波事件,是否也隱含著王小帥的一種自我辯解?)

可是,無意傷害,終究也是傷害。

喪子之痛能否用漫長的時間去消化?或許很難。而人物的複雜性也在此刻顯現。影片最後,李海燕患病去世,聚餐上,麗雲指著海燕兒媳婦的肚子問,“快生了吧?”

接著是幽幽的一句話,“可惜了,海燕是看不到了。”

那一刻,詠梅的表演極為準確,將這種複雜性精準地復現出來。

是,劉耀軍和王麗雲夫妻無疑是隱忍的,甚至是過分善良的,但只有如此嗎?當然不會。因為善不是絕對的,它只是在內心焦灼地權衡之下,稍稍戰勝了惡而已。

但是傷痛總要有個出口,那出口或許就是看到“仇人”也沒見到新生兒的出世,而暗暗呼出的一口氣。

看《地久天長》還有一點不容忽視,就是瀰漫全片的漂泊感,這或許才是讓這部電影稍稍貼近“史詩”的地方。

要理解這種漂泊感,就要理解王小帥這個人。今天我們試圖解讀王小帥,或許就要從“漂泊”入手。

1

想要解讀王小帥並不容易,因為找不到“根”。

同為第六代導演的賈樟柯和婁燁都有很清晰的“根”,我們可以循著根去梳理他們的作品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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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的根在山西汾陽。

哪怕“故鄉三部曲”後,他拍三峽,拍大同,拍北京世界公園,甚至在《山河故人》裡讓先富起來的主人公遠赴澳洲,但骨子裡,他從未離開過汾陽,他的視線也從未離開過汾陽人。只是這裡所說的“汾陽人”已成為一個更龐大群體的代名詞,用賈樟柯自己的話來定義就是:那些被匆忙前進的社會撞倒的人。

賈樟柯熱衷於講述他們的故事,講述這些“時代棄兒”的生存狀態以及註定失落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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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燁的根在都市。

他關心都市男女因被壓抑而愈發狂躁的慾望,以及壓抑背後的個體與時代癥結。

婁燁在精神氣質上部分繼承了安東尼奧尼,而在影像風格上則是一個更生猛的王家衛。這次重看他的處女作《週末情人》,影片上來就是一場床戲,婁燁忽然將鏡頭移開,對準房間的過道,接著用一個空間向前的跳切來暗喻房事的“進入”。

這就是婁燁,在急於表達的第六代導演中,他更關心語言本身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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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王小帥既不像婁燁,有自己鮮明的美學追求,也不像賈樟柯,痴迷於同一主題的不斷變奏。

他在影像上的表現是樸實無華的,構圖準、運鏡穩,從處女作《冬春的日子》開始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至今未變。

在主題表達上,他又十分“善變”。

早期,他關注藝術家的生存狀態,先後拍攝了《冬春的日子》(1993)和《極度寒冷》(1996)。從《扁擔·姑娘》(1998)開始,他轉而關注社會的階層差異,於是有了後來的《夢幻田園》(1999)和令他聲名大噪的《十七歲的單車》(2001)。

在接下來的影片《二弟》(2003)中,他一邊通過“偷渡”的故事繼續表達階層躍遷的無望,一邊引出了關於親子與婚戀關係的話題,有關後者的探討也一直延續至《左右》(2007)和《日照重慶》(2010)。

與此同時,他還展開了關於三線題材的敘事,也就是所謂的“三線三部曲”,包括《青紅》(2005)、《我11》(2011)以及《闖入者》(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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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影像風格的不變,是一種目光的“守望”,那麼主題表達的流變,則是一種內心的“漂泊”。

要想真正理解王小帥,就要理解他的“守望”與“漂泊”。

2

王小帥不止一次說過:他是個沒有故鄉的人。

這聽起來不太可能,在他身上卻真實發生了。

王小帥於1966年出生在上海,出生後僅4個月就隨父母支援三線建設,去了貴陽。

在那裡,他度過了自己的童年,直到13歲,全家搬去武漢。

本以為能在武漢安頓下來,不想兩年後,王小帥獲得去北京讀書的機會,於是獨自前往,求學8年。

從電影學院畢業後,他被分配去了福建電影製片廠,兩年後重回北京。

他的戶口最終落在了河北涿州,可祖籍寫的卻是遼寧丹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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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複雜吧。

這一圈轉下來,幾乎跑遍了半個中國。可哪裡才是故鄉?卻很難說清。

後來,一次貴陽的同學聚會上,有同學問他,“怎麼樣?現在貴陽話都聽不懂了吧?”

王小帥回答:“我是貴陽人,怎麼可能聽不懂?”

這時一個同學酸溜溜地回了句:“你怎麼可能是貴陽人?我們才是貴陽人。”

那一刻,王小帥內心關於故鄉的認知瞬間崩塌。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都是個過客。無論去到哪座城市,面對何種人群,他從不曾真正融入,只能遠遠躲在人群后面,把舞臺中心讓與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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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我們似乎更能理解王小帥的鏡頭語言了。

攝影機作為他的眼睛,始終是低調的,疏離的,置身事外的,靜靜觀望的姿態。

他無法參與到眼前的世界,也不敢過分搶戲,於是只好做個沉默的邊緣人,默默注視著主角們的故事。

這是王小帥不成風格的風格,也是無意識的遠離。

3

這種邊緣人的姿態,不止體現在鏡頭上,也體現在主角的身份與境遇上。

王小帥電影中的主角,很多都是邊緣人。他們想要乘風破浪遊到舞臺的中心,現實的巨浪卻將他們一次次衝回原地。

《冬春的日子》裡的畫家冬,面對突如其來的商品社會,想要維持一個藝術家的尊嚴,最後被現實擊潰,成了瘋子。

《扁擔·姑娘》裡的農村青年冬子,來到城市打工。但城市從不會為他這樣的人預留席位,生存也好,愛情也好,都是他消費不起的奢侈品。

《十七歲的單車》裡的阿貴,騎上單車,成了城市裡最早一批快遞小哥。這個農村青年的夢卻無法乘風飛馳,最終隨著單車一起報廢在夕陽下。

《二弟》裡的落魄男人二弟,偷渡失敗被遣返回鄉。最終走投無路的他,宿命般地再次登上偷渡的航船,消失在茫茫大霧之中。

至於“三線三部曲”裡的主角們,則是一個更大格局裡的邊緣人。他們先後被放逐到地理空間的邊緣,進而到歷史記憶的邊緣,最終成了被徹底遺忘的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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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為什麼會淪落邊緣?

王小帥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有的人被洶湧而來的大時代吞沒了,如《冬春的日子》裡的冬。面對時代巨浪,這個畫家和扒手小武並沒什麼區別,他們同樣不善於弄潮,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潮水吞沒。

有的人被森嚴的階級壁壘牢牢壓在底層,無法翻身。如冬子、二弟還有阿貴。

冬子雖然來到城市,可他終日混跡於城市的灰色地帶,與他為伍的沒有城市人,只有淪落黑幫的老鄉和浪跡天涯的歌女。

二弟本以為偷渡到美國能實現所謂“美國夢”,不想被遣送回鄉後,連原本的立足之地都失去了。他就像一個從1層涉險爬到2層的人,最終失足跌落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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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單車》在表達階層差異上更準更狠,它將城市對底層人的傷害,歸咎於一種集體無意識。

影片中,被阿貴視為生存工具的自行車,在城市青年眼裡,不過是用來把妹的道具。

最終,因泡妞爆發的一場街頭鬥毆,將無辜的阿貴牽扯其中。只見他大喊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自行車卻在混混的一記記重踩下,成為廢品。

是的,別說存心傷害了,就是城市裡小孩們打場群架,都可能將一個農村孩子的城市夢徹底打碎。

這就是階層差異最最殘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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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線三部曲中,我們看到一代精英被生生髮配到了邊緣。

他們原本都是城市工廠裡的骨幹、科學家、知識分子,在國家號召下,舉家移民到邊遠的山區,參與“備戰備荒”的三線建設。

最終,龐大的建設計劃破產了,這些人也從雄心勃勃的“移民”淪落為無人問津的“遺民”。

他們之中,有些人在心灰意冷後,冒險逃了出來,如《青紅》裡的青紅一家。

有些人至今仍在那裡或早已在時代的腥風血雨中沉淪或殞命,如《我11》裡的謝家兄妹。

還有些人則如《闖入者》裡的老鄧,雖已逃出,但靈魂的一部分卻永遠留在了那裡,以至於幾十年後還陰魂不散,仍要押解著她重回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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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為什麼如此偏愛講述邊緣人的故事?

這與他自身的生命經驗是分不開的。

王小帥一家人就是三線移民,在貴陽的山區裡一呆就是13年,若不是極偶然的機緣,父親被武漢同學介紹去劇團演戲,他們一家或許就在貴陽紮根了。

後來到了武漢,王小帥從上學第一天就被同學譏笑為“鄉里娃”,然後到北京,一個更大的城市,他再次體認了自己的外來人處境。

終於熬到畢業,分配去了福建電影製片廠,以為可以一展拳腳。沒想到,在計劃經濟時代,全國16家國營製片廠中,福建電影製片廠同樣處在邊緣。它每年只能分到1個拍攝指標,廠領導又不願拿給年輕導演冒險。

就這樣,忍無可忍的王小帥在被命運擺佈了二十多年後,決定自己掌握命運。

他果斷收拾好行李,用兩年積蓄買了張機票,離開福建,回到了北京。

儘管離開意味著拋棄單位和身份,但王小帥一天也不想再等了。

回到北京後,他從北影廠的倉庫裡找來一臺早已棄用的攝影機,又從保定膠片廠討來一卷原本用於照相的膠片,他拉來朋友做攝影、燈光和演員,歷時5個月,花費10萬元,拍出了自己的首部電影《冬春的日子》。影片收穫了極大的讚譽,在國際電影節上屢屢獲獎,併入選了BBC世界電影史的百部影片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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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也因此成為繼張元之後,中國獨立電影的另一位領軍人物。

其實所謂獨立電影,最初只是為區別於國營製片廠電影所用的別稱。但“獨立”二字背後,又無不在表達著“掙脫束縛,掌握自身命運”的含義。

得以重新掌握命運,王小帥無疑是勇敢的,也是幸運的。

他僥倖地逃離貴陽,逃離無片可拍的境地,最終拿起了屬於自己的攝影機。

他一次次將攝影機對準那些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的邊緣人,因為他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樣幸運,還有更多人無力改變命運,成為了沉默的大多數。

4

在王小帥的新作《地久天長》裡,我們看到了一對四處漂泊的中年夫妻。

這部電影的很多細節或許我都會忘記,但無法忘記的是瀰漫全片的漂泊感。

這種漂泊感是理解王小帥的另一把鑰匙。

他在自己的電影中,實際一直在尋找著故鄉的影子。

《扁擔·姑娘》拍的是武漢,《二弟》拍的是福建,《青紅》和《我11》拍的是貴陽,《十七歲的單車》和《闖入者》拍的是北京。直到《地久天長》,王小帥乾脆把“漂泊感”直接賦予了角色本身,一對夫妻因喪子之痛離開故鄉,遠赴南方,漂泊多年後再次回來,無奈故鄉已改,他們成了徹底的“異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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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總說,人不可以沒有故鄉。因為“故鄉”二字背後隱藏著兩個更重要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

如果這兩個問題不弄清楚,關於“該往哪裡去”的答案也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於是他要在電影中追尋自己的故鄉,哪怕詩人說“其實所有的故鄉原本都是異鄉,我們的故鄉,不過是當初祖先漂泊遷徙的最後一站”,也並不妨礙我們作為更久遠的後代的祖先,要去尋根的衝動。

那麼王小帥有自己的答案了嗎?

有了。

那答案就隱隱存在於他的每一部電影中,直到“三線三部曲”的完成,已格外清晰。

特別是《闖入者》,整部影片講述的是記憶的不可磨滅,以及它的餘波對現實的籠罩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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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精神上的故鄉,那故鄉有著相同的名字,叫作“記憶”。同樣,一個國家、一個社會也有共同的故鄉,叫作“歷史”。

我們或許不必執念於一個地理上的故鄉,但與此同時,我們也不該健忘,不該選擇性失憶,更不該忘記歷史的傷痛與那些付出了代價並歸於沉默的人們。

這就是王小帥的答案。

他用影像記錄邊緣人的故事,記錄三線建設被遮蔽的歷史,就是在重塑自己精神的故鄉。

5

最後,我想把王小帥重新放進第六代導演的行列,再聊一聊。

自打第五代導演帶著顛覆性的美學特徵橫空出世後,人們就在期待“第六代”。按學者戴錦華的話說:“第六代的命名是先於創作實踐的。”

如果說第五代呈現出某種代際特徵是:宏大敘事,重新激活了視聽語言,有意識地挑戰主流意識形態……

那麼第六代的特徵則是:每個人都不一樣。

該怎麼突破?

終究還是要回到個體,表達自我。

越是在個體輕易被淹沒的時代,才越要大聲喊出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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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

第六代的集體特徵是“個性”。

就像張元說的:“我覺得電影還是比較個人的東西。我力求與上一代不一樣,也不與周圍的人一樣,像一點別人的東西就不再是你自己的。”

同樣,身為第六代的王小帥也是獨特的。

這個已找回精神故鄉的人,並沒有止步,在《地久天長》裡,他再次開啟了新的“家園三部曲”。

看來關於“故鄉”的敘事,仍要繼續。

正如我們無論身在何時何地,每次呼吸,仍會帶著故鄉的味道,一舉手一投足,那月光下倒映的都是故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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