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Creep》或许是一首广为流传的歌曲,但真正让收音机头(Radiohead)乐队走向伟大的,却是乐队的第二张专辑《The Bends》。

在“出道即巅峰”的舆论重压下,以主唱桶木腰(Thom Yorke)为首的乐队开始走进录音室,然而这张专辑却出奇的难产,甚至一度落到要胎死腹中的地步。

然而就是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下,收音机头奉上了一张无比深刻的作品,它无情地展示了资本主义的黑暗面,同时对那些陷入了自我陶醉式愤世嫉俗的小知识份子,它也毫不留情地予以批判。

但最重要的是,它没有放弃黑暗中的那一丝光亮。

阅读上期: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收音机头(Radiohead)

《The Bends》的诞生过程被桶木腰形容为“他妈的整整两个月的彻底崩溃”,制作人莱基则回忆起截止日期临近的时刻,那张专辑几乎更像是要走向烂尾,而不是完成了。

“在最初的九个星期以后,《Creep》在电台上播放的次数越来越少,然而收音机头并没有能够填补档期的歌曲。”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杰夫·巴克利的海布里球场演出之后,受到启发的桶木腰冲回录音室,瞬间创作出了《Fake Plastic Trees》,旋即泪流满面。随后乐队去远东巡演了一趟,等再回到牛津的理查德布兰森庄园录音室以后,只再过了一个星期,专辑就完成了。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杰夫·巴克利(Jeff Buckley)

好吧,我是说“几乎”完成了。

EMI公司选择的主打歌是《My Iron Lung》,这首歌清亮的吉他音色很能让人们回忆起《Creep》的辉煌成功,但是如果让桶木腰自己来评价的话,他讽刺性地说这不过是在给乐队“续命一秒”而已。

但是问题来了,制作人莱基在艾比路录音室里搞了六天,《My Iron Lung》的电台混音版依然没完成。

《Pablo Honey》的制作人之一肖恩·斯莱德记得他接到了一个收音机头乐队吉他手艾德·奥布里本(Ed O’Brien)的秘密来电:“他说,‘听着,莱基确实非常棒,但是……他混一首歌就要一个星期那么久……’”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My Iron Lung》EP封面

“大限将至,所有人都吓坏了,”《Pablo Honey》的另外一个制作人保罗补充道,“所以剩下的部分我们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帮他们对付完了。”

肖恩很鸡贼地解释说,当时确实也没有什么成文的协议要求整张专辑都必须经过混音制作,相反的是,由肖恩等人粗制滥造的那些歌反而大获好评,尤其是唱片公司非常满意。当唱片公司的管理层收到了乐队送出的成品专辑的时候,他们激动得在办公室里跳了起来——而那里面其实只有三首歌是由莱基混音的。

至于最终被冷落的莱基,他确实有点儿郁闷:“哦,那张专辑最后的混音确实很粗糙,它们就像是那种‘嘿!往这儿瞅!’的感觉,我不觉得这是乐队原本期待的东西。当时我真的备受打击,但是或许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唯一让我伤心的是,他们甚至都没通知我。”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对于所有来自录音室的魔法——《(Nice Dream)》中轻松的氛围,《Planet Telex》中嗡嗡作响的颤抖——你会发现真正能引起人们共鸣的是歌曲本身,从邪恶的《My Iron Lung》到一耳朵就会喜欢上的《Just》,收音机头用那些纷繁复杂的和声和狡黠的列侬式的诗句造就了所有的一切。

而整张专辑结尾于《Street Spirit (Fade Out)》,就好像是对整张专辑的呼应一样,它的歌词是:“让你的灵魂沉浸于爱中”。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时间来到1994年末,桶木腰坐在神枪手视频(Deadeye Video)的采访镜头里,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对那些热心于慈善事业的流行巨星们有点儿不成熟的看法,他们总说着‘我们会改变这个世界’。”

桶木腰指的是以Live Aid为代表的那些筹款大型活动:“像卢旺达这种地方,那里有一个军政府屠杀了几百万人,但是他们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呢?很显然是西方世界。我们向这些贫穷的小国家出售武器,我们大发横财,然后鼓动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再拿出一点点蝇头小利去救济那里的饥荒。”

“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那个流行巨星会说,“等等,我肯定应该为这事儿写首歌。””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LIve Aid,刚刚看过《波西米亚狂想曲》电影的朋友们应该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了吧

那次采访里,桶木腰表现出了他最具特色的一面:他很聪明、充满激情,但是被折磨得够呛。你当然可以嘲笑收音机头只是一帮悲观主义的,钻牛角尖的犟驴;但是在《The Bends》发行的几个月以后,那些为这张专辑叫苦不迭的乐评人们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桶木腰的意思。

如果桶木腰真的像那些乐评人所形容的那样,只是在鼓吹世界末日的话,那他同时也抨击了那些小知识分子自我陶醉式的愤世嫉俗。

“我希望活着和呼吸,我想要成为人类历程的一部分。”桶木腰在《The Bends》中唱道,这首歌跟《Fake Plastic Trees》就好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说到底,《The Bends》之所以能成为经典,是因为它不仅拒绝了名望、商业化和“假的塑料爱(fake plastic love)”,同时它也鄙视了犬儒主义。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桶木腰(Thom Yorke)

为了完全地跟上收音机头的思路,你需要涉足资本主义世界的阴暗面。随着以色列的那次备受追捧的巡演,收音机头早早地预料到了即使他们将来取得巨大的成功,最终也只不过是给EMI这样失去控制的大公司卖命赚钱而已。

乐队在发着牢骚,所谓“被无数的人听到”,其实也意味着要加入一个肮脏的系统,每卖出一张专辑,就意味着给这个肮脏的系统提供一份燃料,你似乎看不到具体的受害者,但那些公司自然会从环境、社会和每个消费者那里汲取资金。

这样的逻辑让《Fake Plastic Trees》这样歌曲的主题变得更加深刻和复杂,它聚焦于肤浅的消费主义——我们盲目地通过买买买来激励自己,完全不管任何后果。《My Iron Lung》甚至干脆地承认收音机头乐队自身也不过只是一种类似的商品而已。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问题在于,即使收音机头为这个国家的后院引入了一些有益的怀疑主义,这也阻碍不了唱片公司顺水推舟的赚钱。

二战之后,资本家有效地营销着另类的生活方式,从而巧妙地把现代抗议活动的焦点导向了对他们有利的方向:你可以继续吃肉——只要是自由放牧农场的牲畜就可以了;你可以继续过度消费——反正有回收利用嘛;你可以继续去超市大买特买——不过记得只买有机食品哦!

EMI的口谈禅则是:继续购买音乐专辑吧——不过只买收音机头就可以了!

这种对反叛行为的异化阻碍了真正的结构化变革,因为它让我们产生了一种“我其实已经做了点什么”的错觉——但你其实什么都没做。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也可能就是这些冲突引发了桶木腰对《The Bends》所做的最有启发性的引用,当谈到《Street Spirit (Fade Out)》那黑暗中难以捉摸的一瞥时,他说:

“我们所有悲伤的歌曲,其中的某一处,都至少含有一丝希望,《Street Spirit》原本是没有希望的,但是我们的乐迷比我更勇敢,他们让这首歌渗透了他们——当然也可能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在听什么。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听这首歌其实就像是直视魔鬼的眼睛。而且你应该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魔鬼总会笑到最后。”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OK Computer》

在《The Bends》登上排行榜第四名后不久,桶木腰告诉NME杂志,他已经怀抱着一些“快乐的想法”在准备他们的下一张专辑了,但是当几个月以后他戏谑地承认自己错误地判断了形势。

他笑着说:“我最近都在写洛杉矶天空的颜色,那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前一天晚上下了雨,所以你真的可以看到天空。”

失望的采访者问道,这就是所谓的所有的“快乐”吗?

桶木腰轻声笑起来:“是的,到目前为止,就是像那样的快乐而已。”

而他们的下一张专辑,就是更加传奇且伟大的《OK Computer》。

阅读上期: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资本主义的阴暗面:Radiohead第一张伟大专辑诞生记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