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草書被吐槽了700年,卻成為中國書法的“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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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維楨(1296—1370),元末明初著名詩人、文學家、書畫家和戲曲家。字廉夫,晚年自號老鐵、抱遺老人、東維子。元紹興路諸暨州楓橋全堂人。與陸居仁、錢惟善合稱為“元末三高士”。
楊維禎書法以行草最工,筆勢巖開,有“大將班師,三軍奏凱,破斧缺牖,例載而歸”之勢,傳世作品有楷書《週上卿墓誌銘》,行書《張氏通波阡表》《真鏡庵募緣疏卷》,草書《夢遊海棠城詩卷》等,其餘墨跡則多見於書札及書畫題跋之中。
他的草書被吐槽了700年,卻成為中國書法的“範本”

中國書法史上的經典碑帖,我雖不能盡詳其美,但絕大多數都是見了頓生歡喜心的。有一個人的作品例外。他就是元人楊維楨。說實話,有很長時間我費盡心力,苦思冥想,卻怎麼也無法從他的書法中,讀出幾多美感來。

如果那時候,有“醜書”的說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一頂大帽子,“咣噹”一聲扣在他的頭上。

可隨著書法實踐與審美閱歷的提升,我開始欣賞秀美的同時,也漸漸喜歡起古拙老辣來。世界上並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我這雙眼睛竟然也開始發現出楊維楨的“醜書”之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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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維楨《題楊謙小像》 局部

小時候,家境不好,吃粗糧的時候多,因此看別人拿著白麵饅頭都饞得嚥唾沫。如今,白麵饅頭吃久了,回老家能吃一頓高梁米飯,都激動得差點兒熱淚盈眶。其實,哪有什麼粗糧細糧之分別呢?論營養,粗茶淡飯更養人。只是世俗的眼光過早地貼好了標籤,只注重顏值和口感,大米白麵自然受寵。當我悟出粗糧也一樣是上天恩賜的珍貴糧食時,年紀也步入了中年。

讀懂楊維楨,也是人到中年。

好的書法不外乎技法純熟,格調高雅,氣韻生動,特色鮮明。

書法如人。年輕時識人,多重外表,中年以後識人,更重內心。

秀外慧中固然人見人愛,而外醜內美的的高人卻非常人能識。

他的草书被吐槽了700年,却成为中国书法的“范本”

楊維楨《題楊謙小像》 局部

在元朝,趙子昂就是秀外慧中的書風代表,他以一人之力橫掃南北,一統書壇。言必談王羲之的時代,楊維楨以一筆“醜”字異軍突起,竟然也牢牢地佔據了書法史一席之地,豈不怪哉!

其實說怪也不怪。苦、辣、酸、甜、麻,各種口味的美食都有人喜愛,甚至還有人專門喜歡吃臭臭的榴蓮和臭豆腐呢。

有個歌手叫龔琳娜,學院派的民族唱法得了那麼多獎,可是知道的人只限圈內。有一天,她“自毀形象”唱了個神曲《忐忑》,驚訝了無數人的耳朵,於是,她開始紅了。好好唱、唱得好的人太多了,不好好唱卻唱得好的人就沒有幾個了。特色才是藝術的生命。

他的草书被吐槽了700年,却成为中国书法的“范本”

趙孟頫《秋深帖》

元朝只有一種趙孟頫的二王復古書風,顯得過於單調,沒有楊維楨的攪局,元代的書壇就不完整。

在唐代司空圖《二十四詩品》中,有豪放,就有含蓄;有沖淡,就有纖穠;有綺麗,就有自然,等等。這說明,藝術的美,從來不是隻有一條標準。

楊維楨顯然走的不是尋常路。他以無招之招,無法之法,一支禿筆,左刷右抹,終於把自己煉成了一代宗師。

他哪來的這麼大膽子?細細地幫楊維楨捋一捋,他竟然如此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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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維楨《真鏡庵募緣疏卷》 局部

楊維楨的老家在今天的紹興諸暨,父親在鐵崖山上建了個萬卷藏書樓,楊維楨少年時,他父親把他送上藏書樓後去掉梯子,用轆轤送飯,如此讀書五年。加上他小時候就穎悟過人,能“日記文章千言”,五年之後,楊維楨自然已是滿腹經綸的了。

有學問充其量當個學者,可楊維楨還是個大作家,在詩、文、戲曲方面多有建樹。他的古樂府詩,既婉麗動人,又雄邁自然,史稱“鐵崖體”,極為歷代文人所推崇。有稱其為“一代詩宗”“文章鉅公”。基本是泰山北斗式的人物了。顧瑛的玉山草堂雅集五十多次,楊維楨一直是主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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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維楨《真鏡庵募緣疏卷》 局部

楊維楨的才華不止如此。材料記載,在音律方面,楊維楨造詣也極其深厚。特別是善吹鐵笛,其“鐵笛道人”的別號即因此而來。鐵笛可是大有來頭,相傳古來隱者、高士善吹此笛,笛音響亮非凡,有穿雲裂石之聲。古人有詩云:“鐵笛一聲吹雪散,碧雲飛過岳陽樓 。”

楊維楨個性倔強,不逐時流。住在松江時候(今屬上海市),築園圃蓬臺。門上寫著榜文:“客至不下樓,恕老懶;見客不答禮,恕老病;客問事不對,恕老默;發言無所避,恕老迂;飲酒不輟車,恕老狂。”

人們經常看見楊維楨清晨披著鶴氅,戴著鐵冠,坐在他的小蓬臺上,客人來了,他既不請上樓,自己也不下來。好事者與他遙相高談,有人拿出桃核杯請他喝酒,喝得高興了,他就取出鐵笛,為人生長短弄,旁若無人。

他的草书被吐槽了700年,却成为中国书法的“范本”

楊維楨《真鏡庵募緣疏卷》 局部

他雖然頗有個性,卻對出身貧賤而有才德的人,禮之如師父;同樣對無才德的人,則即使是王公也白眼相對。勢力極大的張士誠佔據吳中之後,江南名士競相投靠,只有楊維楨請都不去。楊維楨一次去蘇州,讓張士誠知道了,拿出御酒專門款待楊維楨,酒喝一半,楊維楨賦詩一首:“山中歲歲烽煙起,海上年年御酒來。如此烽煙如此酒,老夫懷抱幾時開。”張士誠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最後放他走人。

這般真性情之人,和大多數才子一樣,喜歡寄情於詩酒聲色。元末世事紛亂,文人大多如此,聊以解憂。楊維楨雖不酷愛喝酒,卻喜歡參與酒局。出門必有歌童舞女相從,優遊必置酒暢飲,作詩必有侍妾端硯。有一次,楊維楨與倪瓚在一朋友家喝酒,楊維楨突發奇想,脫了妓女的鞋子,扔到酒杯裡,讓大家傳飲,美其名曰“金蓮杯”。倪瓚潔癖是出了名的,當時大怒,拍案而起,揚長而去。

所以,如此才華橫溢底蘊深厚而又放浪形骸的楊維楨,筆下的書法如他為人一般,形成奇崛峭拔、狷狂不羈的獨特風格,還有什麼奇怪嗎?

他的草书被吐槽了700年,却成为中国书法的“范本”

楊維楨《真鏡庵募緣疏卷》 局部

因此,觀楊維楨的書法,不能以尋常的書法標準來衡量,他的字就是他的人,人奇字亦奇,有一股奇氣鼓盪,這“醜書”還醜麼?何況古來就不曾有過醜書之說。只有雅與俗,沒有美與醜。

楊維楨的書法就如一碗酸辣湯。在世俗的楊維楨“醜書”中,我能讀出一股名士派頭兒,一位學富五車,詩情萬丈的文宗,如何的倔強而又可愛。

愛誰誰!楊維楨使筆如使刀,東砍西殺,不知他寫字時叫了沒有,就是哇哇叫了,也會如他的鐵笛一般入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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