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哈(小小說)

馬大哈,瘦長身材,滿臉的絡腮鬍渣,黑黑的,硬硬的。頭髮亂蓬蓬像剛從草窩裡爬出。不認識的人以為他有五十開外,其實,這要比他實際年紀大二十歲之多。

他是八八年九月來到這所中學的,那天,在校長室報到時,他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表格。李校長戴上老花眼鏡好半天才辨清上面的字。姓名:孫開,年齡:二十六,學歷:八八屆中師畢業,業餘愛好:吹拉彈唱。半個月以後,同事們發現他吹拉彈唱的本領不過愛好而已,拉也罷,唱也罷,老套跑調,怪聲怪氣。閒時,他便海吹,幸虧小屋蓋的是青色大瓦,否則,恐怕早就被掀掉了屋頂。

“著名歌唱家李玲玉最近錄了一盤磁帶,蜚聲中外。”

“斯琴高娃離了婚,跟一位能做她父親的外商飛往泰國。”

“《參考消息》說煙能驅寒治病”

天知道——滿座唏噓,自嘆弗如。

一次,他正口若懸河高談闊論,一男生拿來作業本問:“老師,這題不等於負一,應該是正一吧。”他停住在空中劃了半圓的右手眼一橫:“上課再講。”隨即淡而一笑,“不就一豎嗎,大驚小怪的。”不知是誰插了句:“真是個馬大哈。”一屋捧腹大笑。從此,真名倒讓人忘卻,許多人索性當面直呼:“馬大哈”。

馬大哈絲毫不介意這些小節,興濃時,常炫耀自己是命運的寵兒。也怪,一年後,這話果真驗證。當時,校領導班子大調整,哭了馬大哈的11號,三天兩頭去鄉政府,每次總忘不了戴震那隻露了“餡”的黑皮包。一星期後,上面下文,他真的當了校教導主任。

後來,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鄉政府谷書記的夫人是馬大哈三表媽的堂姨侄女。

原來如此------

馬大哈百不變而又一變了:步子顯得特輕快。開校會,他總是挺著胸直起腰雙眼平視遠方,那神態不亞於在戰場上大獲全勝的希特勒的形象。他慢悠悠去過茶杯,輕輕呷了一小口,下意識地清清嗓門,開始了催眠的持久戰......馬大哈真的輕鬆了,課表上的十四節數學課變成了兩節動物課,教導事務,開個尊口,有教務員小劉全權代理,自己一身清閒,竄東竄西,這家兒子要留級,那家兒子要參軍(需要畢業證書)總難免三瓶杜康二條渡江一桌酒宴,每次唾沫四濺,向鄉長頻頻敬酒時總忘不了順勢送上幾句酒香般的恭維話。偶爾也有一兩次為學校撈上千兒八百的集資款。

酒成了馬大哈的生命支柱精神寄託,只要一天不喝酒,離飯館一里遠他也能聞出啥牌子的酒。什麼?下午有事找馬大哈,床上找吧。

馬大哈的“哈功”確實玄乎,初三預選考試報名期限的最後一天,他讓小劉突擊了一宿,報表照片齊全,卻唯獨沒有學號。馬大哈這才想起這一屆學生的學號至今忘了辦。乾脆吧,深水田裡割稻穀——老嫩一把抓,東拼西湊,總算把學號安完,哭了小劉,累得半死。馬大哈帶著亂七八糟的報表來縣局招生辦,不知怎麼“哈”了一通,竟然一路順風。

馬大哈憑著自身的適應能力逍遙樂陶的當了八年的教導主任。

忽然有一天,學校來了兩位“大蓋帽”,“咔嚓”一副鋥亮的手銬鎖住了馬大哈的雙腕,一會兒,校門前的公路上便騰起一溜飛揚的灰塵------

幾天後,聽說馬大哈被判刑兩年,原因是他賭博輸了三萬元錢,貪汙了一萬元公款,另外,還強吻了一位初三女學生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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