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子 魂歸森林
追記“3·30”木裡森林火災撲火英雄楊達瓦
楊達瓦（右）在打火途中休息。 四川省林業和草原局供圖
“英雄，回家了！楊達瓦，回家了！”
4月4日下午，楊達瓦烈士的靈車抵達木裡縣。街道兩側站滿了自發而來的群眾，他們佩戴白花，手舉哈達，眼含熱淚，聲聲呼喚著英雄的名字，迎接英雄回家。
3月30日，四川涼山州木裡縣雅礱江鎮原始林區，因雷擊引發森林火災，木裡縣林業局局長楊達瓦突遇林火爆燃，壯烈犧牲，被四川省人民政府授予烈士稱號。
撲火英雄 英勇善戰
1972年8月，楊達瓦出生於木裡縣喬瓦鎮卡拉鄉，和鄉里其他藏族小夥伴一樣，他的童年，滿眼都是大山和森林。
森林，是木裡的王牌。一是多，全縣活立木蓄積量1.17億立方米，佔全省的1/10，全國的1%，以縣為單位居全國之首；二是原始，因為地處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的結合處，群山連綿，溝壑縱橫，是我國現存為數不多的成片原始森林。
然而，與這“王牌”相對應的是極其艱鉅的森林防火任務。每年1-6月，天氣燥熱，降雨稀少，雷光電閃頻繁，特別容易引發森林火災。
楊達瓦畢業於西昌林業技校，畢業後到木裡縣林業局參加工作。此後，他的命運就與森林緊緊繫在了一起。
“防火滅火任務太重了，我已經記不清我們一起打過多少場火了。有一次，我們連續10多天在外面打火，身上的襯衣溼了又幹，幹了又溼，最後成了一層布殼，輕輕一扯，就爛掉了。”木裡縣東朗鄉向陽村第一書記王志剛，曾經在縣林業局防火辦工作，多次與楊達瓦在火場並肩作戰。
木裡的森林火災多發在下午五六點鐘，一旦發現火情，就要連夜出發。因為山高路遠，從縣城到起火點，汽車一段路，步行一段路，通常需要10多個小時。到達著火點後，大家雖然都已疲憊不堪，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必須馬上投入戰鬥。
“有一次火災，他帶領我和鄉里100多名撲火隊員上山撲火。爬到半山腰，突然起了大風，在我們下方出現了煙點，而我們上方的跡地非常陡峭，一站不穩就容易墜崖。他迅速做出判斷，讓大家往側邊的山溝撤退，利用山溝裡的水保護自己，逃過了險情。”每次撲火都是一場生死考驗，但在王志剛眼裡，楊達瓦英勇善戰，每次都能帶領大家脫險。
衝鋒在前 以身殉職
2月10日，三角埡鄉發生森林火災。楊達瓦帶人在火場連續作戰6天，回來的時候，一雙黃膠鞋，連鞋底都磨穿了，手肘、腳底全是傷。
機構改革以後，木裡撲火的任務移交給了應急管理局。但是，每次有火災發生，楊達瓦必定帶人赴現場參加撲救。他常常告誡林草局的同事；“保衛森林草原資源安全永遠都是我們林草人的職責。”
3月30日晚上10點，楊達瓦接到防火指揮部電話，通知他到立爾村應援。他迅速趕回家拿了兩件衣服裝進揹包，就匯同羅光明、鄒平等同志一起出發了。
立爾村距離縣城100多公里，位於海拔3000多米的山區，有6個村民小組700餘人。火場處於原始森林深處，從最近的居民點過去，需要徒步六七個小時。
31日早上8點，楊達瓦一行從立爾村出發，徒步奔向火場。按照防火指揮部安排，他負責帶人迂迴火場，協助西昌消防大隊對火場實施合圍。半道上，他們碰到了西昌大隊的消防戰士，因為連日作戰，戰士們都已經精疲力竭。楊達瓦不放心，囑咐體力較好的羅光明帶上一個村民去前方探路，他和鄒平以及另外一名村民嚮導帶著戰士們一起走。
下午兩點，羅光明爬上了梁脊。從梁脊上觀察，沒有明火，煙點在半山腰，距離較遠，周圍也沒有水源。他馬上通過對講機把情況跟楊達瓦作了彙報。這一邊，楊達瓦和戰士們一起，正一路清理煙點。他要求羅光明繼續探路，找一處水溝今晚帶領大家過去休整。
下午五六點鐘，羅光明突然看到不遠處一根竹子在炸，背後隨即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如同原子彈爆炸。他轉身抬頭一看，巨大的濃煙遮住了天空。
17點50分左右，煙點處突然發生爆燃，幾秒鐘的時間，熊熊烈火從山腰燒到了山頂。
羅光明不斷地通過對講機呼叫楊達瓦，可是這一次，再也沒有應答。
青山為證 浩氣長存
消息傳回林草局，幹部職工無不扼腕嘆息。
“達瓦”在藏語裡是月亮的意思，但在這位年僅48歲的英雄壯烈殉職的那晚，天空星稀雲薄，看不見月亮。
“他這個人做事認真，為人低調，性格開朗，唱歌跳舞樣樣在行，永遠都是笑眯眯的，跟大家相處就像親人一樣，我們都稱他達瓦哥、瓦哥。”縣林業局防火辦同事杜文瓊哭紅了雙眼。
“在局裡，他永遠都是走得最晚，來得最早。為了一張報表、一份報告，他能反覆修改七八次。上一次，我跟他一起整理環保督查整改方案，一直改到凌晨2點。”縣林業局退耕辦主任鄧武喜數度哽咽。
“達瓦哥對人太好了，沒有一點架子，再苦再累都是笑容滿面的，一副菩薩心腸，我們下派幹部的住房是他親自找的，就連洗衣機、沙發都是他親自搬上樓的.....”下派幹部陳偉泣不成聲。
4月1日，消息傳到了離縣城276公里的楊達瓦的幫扶地東朗鄉。他的對口幫扶戶偏初達瓦，怎麼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他發了瘋一樣痛哭，衝到縣城希望見楊達瓦最後一面。
“他來了以後，我家裡變化好大。他每次來，又給東西，又給錢，還不停地教我，家裡要怎麼發展，春節以後，他都來了我家3次了。”偏初達瓦說，這份恩情他永遠也還不了了。
消息傳回家裡，楊家的天空瞬間坍塌。
楊達瓦是家中的老四，有三個哥哥、一個妹妹，他是全家的支柱和希望。二哥早逝，二哥的兩個孩子皆由楊達瓦和妻子黃小燕撫養長大，其他哥哥妹妹的6個孩子，也從初中開始生活在他的家裡。楊達瓦對所有的孩子都很好，卻唯獨對自己的兒子心懷愧疚。
楊達瓦的兒子洛桑多傑今年19歲，因為高中的時候突發神經性耳聾，而父親又忙於工作耽誤了他的治療，如今，他只能藉助聽器跟人交流。“我的父親太忙太累了，我不怪他。我們的相處像朋友，也像兄弟，他常常告訴我，人要有傲骨，但是不能有傲氣。我會努力成為像我父親一樣的人。”
83歲的老父親驚聞噩耗，老淚縱橫。這個老黨員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安撫著家裡人。“我的這個兒子，對黨對人民負責，對家裡的老老少少都好，如今他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犧牲了，他是我們楊家的驕傲。”
4月6日，森林之子魂歸森林。
楊達瓦烈士的骨灰被安葬在距離縣城6公里的青山上，周圍是他為之奉獻的莽莽森林，前面是滾滾奔流的雅礱江。
青山為證，浩氣長存，楊達瓦將與這片綠水青山同在。
（記者 張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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