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們說到護法戰爭起，南北軍閥混戰。這次我們從中華民國七年（即1918年）說起，時年章太炎51歲。1月10日章太炎到巴縣，參拜鄒容（中國近代著名資產階級革命宣傳家，曾與章太炎一起坐牢死於獄中年僅20歲）祠。因南京政府在鄒容死後追贈大將軍銜，當地人都稱鄒大將軍，鄒容家一切都好。
鄒容
那時熊克武（1918至1924年成為四川省之實際統治者）以四川靖國各軍總司令的名義與劉存厚（民國陸軍上將，川軍領導人之一）在四川對抗，雲南靖國軍已經收復川南。熊克武多次請求唐繼堯（滇系軍閥首領）率軍東下。
章太炎也多次對唐繼堯說道：“荊州襄陽相繼獨立，吳光新（北洋皖系軍閥將領，北洋政府派遣他來平定四川）現在只有一個師正在逃往宜昌，路途中被顏德基（川軍第六師師長）等人阻截，損傷慘重。你率軍去堵截後路，吳光新就猶如甕中之鱉。現在湘桂軍（即湖南廣西聯軍）已破長沙，正在向岳陽進發；王佔元（北洋將領）也已聞訊率軍逃竄，如果現在不消滅吳光新，讓他們兩人合軍，會構成大患。你一直說雲南貧瘠，想把四川收歸旗下，但是如今四川人對你已經恨之入骨（雲南軍在護國戰爭中在四川飛揚跋扈，招致川人怨恨），湖北人卻熱切期盼你到來。湖北的富實不比四川差，完全可以用湖北的資源來補給軍隊，這樣四川人對你的怨恨也會慢慢消除。”類似這樣的話章太炎對唐繼堯說了十幾次，唐繼堯始終託故不出。
唐繼堯
不久吳光新重整旗鼓，相繼擊潰石星川（陸軍中將，將軍府平威將軍）、黎天才（辛亥革命靖國聯軍總司令），重新拿下荊州襄陽，此時湘桂靖國軍已攻破岳陽。章太炎聞訊立即致電湘桂聯軍總司令譚浩明儘快拿下武漢，譚浩明回道：“取武漢易，守之不易。”章太炎道：“岳陽亦非可守。今得武漢，縱不能進取，且為岳陽屏障。”譚浩明道：“您應該儘快讓唐繼堯率兵攻宜昌，我會著手攻打武漢。”唐繼堯依然猶豫不決。
譚浩明
那時岑春煊因為馮國璋（直係軍閥首領、中華民國副總統）的厚賄所以（滿清時與直隸總督袁世凱並稱“南岑北袁”。）在上海負責南北調停，譚浩明聽信了岑春煊的勸告沒有繼續打武漢，湘桂軍也因岑春煊起了內訌。於是靖國軍陸續被北洋軍擊潰，湘桂軍退守衡陽，局勢逆轉。
岑春煊
後來劉存厚離開四川，熊克武入主成都。三月時葉荃（護法軍靖國軍第八軍軍長）從雲南率兩千人增援宜昌（湖北地名），此時秭歸（湖北地名）仍有黎天才所率靖國軍上萬人。兩軍合兵進軍宜昌，被吳光新擊潰，黎天才潰逃巫山，葉荃率軍撤退中軍隊絲毫不亂。章太炎認為葉荃是今時將領中的佼佼者。
葉荃
四月唐紹儀（清政府總理總辦、山東大學第一任校長，中華民國首任內閣總理）到東京希望日本人能支持擁立徐世昌（中華民國大總統、國務卿），日本人致電章太炎徵詢意見。章太炎道：“首亂中國者，徐世昌也。我堅決反對。”
唐紹儀與其夫人
李烈鈞（國民革命軍陸軍二級上將）多次致電唐繼堯，談改組軍政府（孫中山在廣州成立的軍政府）的事。章太炎聽說孫中山在廣東已失去大家的支持，他曾經打算率軍艦攻打桂軍，章太炎由此判斷孫中山在廣東呆不久了，並且認為當前局勢都怪李烈鈞當初力舉岑春煊導致的，於是寫信痛罵李烈鈞。
李烈鈞
改組草案公佈後章太炎感慨道：“這是要向北洋政府投降的徵兆。”當初陸榮延（廣西都督、廣東都督、兩廣巡閱使）不肯接受軍政府任命的元帥；唐繼堯接受了印證但不肯稱元帥；貴州軍自號黔軍，不肯用靖國軍名號，自稱出師四川只是為戴戡（曾任四川省長，被四川本地勢力劉存厚所殺）報仇，並不想參與國家大事；孫中山不但不能使南方局勢好轉，反而還要和桂軍鬧內訌。前之苦心，遂為灰燼。章太炎決定回故鄉退隱，但宜昌仍在北洋政府控制下，路途阻斷無法歸鄉。
晚年章太炎
那時荊州軍推舉唐克明（湖北靖國軍第一軍總司令）為首領，轉入恩施。蔡濟民（護法軍政府鄂軍總司令）也從利川（湖北地名）起兵，自稱鄂西軍。退守衡陽的湘桂軍此時自號湘西軍。五月軍政府改為七總裁制，岑春煊當選。
章太炎到利川時發覺蔡濟民軍隊人數非常少，於是說道：“守小縣，統弱卒，唐克明必定會想辦法吞併你，你這樣下去非長久之計。顏德基現在實力雄厚，對君非常仰慕，君雖元勳，今時事已變，去屈尊投靠顏德基，軍隊得到壯大後去拿下鄖竹，不是比現在要好得多嗎？”蔡濟民不聽，只是讓章太炎陪他一起去恩施唐克明軍部所在地。章太炎到恩施時正逢端午，北洋政府軍已破建始（恩施地名），此時柏文蔚（靖國軍川鄂聯軍前敵總指揮）正在前線應敵，譚克明震恐，詢問蔡濟民對策。蔡濟民道：“咸豐、宜恩皆可守也。”
蔡濟民
第二日戰況不利，夜晚章太炎已睡著之時唐克明派人叫醒章太炎道：“敵軍馬上就要攻向恩施了。唐克明欲走四川，公意如何？”章太炎道：“敵勢雖盛，然山中作戰，不在眾寡。石板頂之險，不是他們一時就能度過的，那裡安排的有守軍嗎？”答言有。章太炎道：“足矣。就算守不住，等到敵人逼近時，也該反抗一下再撤。現在就算帶著軍隊去四川，也會被川軍要求繳械，還不如在這裡力戰獲名。”唐克明聽從了。明日才知道北軍攻建始只是為了把時任湖北省省長何佩瑢的親屬給接出來，並非是要佔領建始。章太炎道：“昨天我們要是撤退了，真是會讓北軍給笑話死。”
之前荊州軍都是仰仗柏文蔚在和北軍對抗，現在形勢平穩了蔡濟民打算讓柏文蔚取代唐克明。柏文蔚推辭道：“湖北人爭這個位置可以，我一個外地人乘人之危，就算取得位置以後怎麼在這裡立足。”章太炎由此認為柏文蔚識大體，但是因此唐克明對章太炎開始有疑心，唐克明與蔡濟民關係也變得緊張起來，章太炎勸蔡濟民趕快離開這裡去投奔顏德基。蔡濟民不聽，第二年在利川被人襲殺。
柏文蔚
八月，章太炎聽說唐繼堯出兵到重慶，那時熊克武在四川的根基已定，在江岸迎接，早晚宴席不斷，就是不和唐繼堯談正事，後來又對唐繼堯說您離家太久，為國憂勞，應該回雲南去休息了。唐繼堯大怒，率軍退回雲南。那時四川每月向雲南提供二十五萬銀幣作為軍餉，雲南軍擅自在四川再次徵稅，月至四十餘萬，川人怨益深。
熊克武
十月徐世昌當選大總統。章太炎回到上海後發現革命同志中沒有想推翻徐世昌的，西南軍閥也都想與徐世昌和解。章太炎認為之所以有這次帝制復辟，都是因為徐世昌。自從袁世凱死，黎元洪接任大總統後，國內好不容易稍稍安定，最後把局勢弄成如此混亂的也是徐世昌（中華民國大總統、國務卿），其次是馮國璋，再其次是段祺瑞（皖系軍閥首領，“北洋三傑”之一）。唐紹儀因為和徐世昌私交甚好，就把徐世昌捧為文治之主。黑白顛倒，舉國信之，何哉！
徐世昌就職大總統
唐紹儀從日本回來後，西南任他為議和總代表，胡漢民（中國國民黨早期主要領導人之一）也來了。章太炎向胡漢民一一舉出徐世昌的罪狀。胡漢民道：“今當宣佈罪狀者四人：黎元洪、馮國璋、徐世昌、段祺瑞。”章太炎認為胡漢民這是幫徐世昌解圍，才列出四人分擔仇恨，佛法所謂以楔出楔（大意為以一物取代另一物）。
胡漢民
自此徐世昌正式當選總統，面對如此局面此前已萌生退意的章太炎又會有哪些行動，我們下回再說！歡迎關注
閱讀更多 趣話漫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