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鬼妻、妖妻,中國神話裡的跨種族之戀

異類妻子是中國神話常見的母題之一,顧名思義,這類故事講述的都是人類男性和非人類女性之間的戀情。這些非人的女性大體上可以分為神仙、鬼魂、妖怪三類。

仙妻型神話,中國人最熟悉的莫過於《董永和七仙女》、《牛郎和織女》以及《寶蓮燈》中劉彥昌和三聖母的故事。其中《寶蓮燈》的故事原型為唐代《廣異記》中記載的《華嶽神女》的故事,該故事講道:

從前有一位書生前往京城趕考,途中經過關西,在一座旅館中投宿,巧遇一位公主。二人相談甚歡,遂結為夫妻。然後書生隨公主回到了其家中,二人共同生活了七年,中間公主給書生生下了二男一女。有一天,公主突然告訴書生說:她實非凡人,不能與書生白頭偕老,要為書生另擇良妻。書生聽從公主的安排,在外面另外成立了家室,但仍經常來到公主家裡過夜。後來書生的第二任妻子懷疑書生是被鬼怪所迷惑,便請了道士畫了一張符,偷偷放在書生衣服裡。書生再到公主家裡去時,公主發現書生身上藏著符籙,當即大怒,以為書生要害自己。經過一番解釋,雖然澄清了誤會,但公主表示符籙已經生效,他們二人沒辦法繼續生活在一起了,遂帶著兒女們離開了書生。離開之前,公主告訴書生,她乃是華山君的第三個女兒。

仙妻、鬼妻、妖妻,中國神話裡的跨種族之戀

【電視劇中的三聖母,原型為華嶽神女】

鬼妻的代表故事有《搜神記》中的《紫玉》、《剪燈新話》中的《牡丹燈記》、《聊齋志異》中的《小倩》等等。

《牡丹燈記》講述了一個叫“喬生”的鰥夫一夜偶遇一名美女和丫鬟挑燈夜行。喬生便邀請其到自己家中共度良宵,女子亦不拒絕。從此以後,美女和丫鬟每天半夜都會挑燈而來。喬生的鄰居覺得奇怪,便鑿牆窺探,發現喬生與一骷髏共坐燈下。第二天,鄰居將此事告知喬生。喬生記得女子自稱符麗卿,居於湖西,遂前往湖西尋訪,結果在湖西的寺廟中發現一具棺材,上面寫著“麗卿之柩“。喬生意識到自己被女鬼纏上,便找法師求了兩道符籙,貼在家中,當夜果然不見女鬼再來。然而一個月後,喬生再次遇到女鬼,遭到殺害。自此以後,喬生之鬼魂和女鬼經常共同夜出害人。最後二鬼被一名道人降服。

《牡丹燈記》的故事在中國不太聞名,但傳入日本後,卻成為日本最膾炙人口的怪談之一。

仙妻、鬼妻、妖妻,中國神話裡的跨種族之戀

【牡丹燈籠,傳入日本後,成為日本著名的怪談之一】

妖妻以動物幻化成人的情況居多,其中最有名的無疑是《白蛇傳》,這個故事的源流我在《真實的白蛇緣起》一文中已經做過大量介紹,有興趣者請自行參閱。此處講一則《搜神記》中的《阿紫的故事》:

後漢建安年間,沛國郡西海都尉陳羨手下有一個部將名叫“王靈孝”,經常無緣無故失蹤。有一次他又失蹤了,陳羨懷疑他是被妖怪勾去了,就派人牽著獵狗到處尋找,最後在一座空墳中找到了王靈孝。其時,王靈孝已經神志不清,口中不斷的呼喚著:“阿紫,阿紫。”家人將其領回去以後,照顧了十幾天,王靈孝才有些清醒,他告訴大家,有一隻狐狸經常化身成美女的樣子來家中勾引自己,“阿紫”即該狐妖的名字。據說大部分狐妖都喜歡自稱“阿紫”。

狐妖是中國神話中常見的妖妻角色,如:《封神演義》中的妲己、《劉海砍樵》中的胡秀英皆為狐妖,在此不逐一贅述。

仙妻、鬼妻、妖妻,中國神話裡的跨種族之戀

【狐狸,中國神話中常見的妖妻角色】

仙妻是由仙女所化,故而都是善良的,鬼妻和妖妻的性格如上所見,並不固定,其中既有與人為善的,也有害人性命的,還有的只是惡作劇戲人。

日本精神分析學家河合隼雄認為異類妻子神話中的男主人公是社會適應不良者,他們害怕與正常的人類交往,故而退縮到自己的小世界中去,幻想與異類女性交往。在異類妻子的母題中還經常出現一個元素,那就是異類妻子用法術幻化出來的宅邸(參照《華嶽神女》和《白蛇傳》的故事)。河合隼雄認為這種迷家象徵男主人公的潛意識空間。早期我對河合隼雄的觀點非常贊同,但後來隨著收集的神話日益豐富,逐漸發掘並非所有的異類妻子的神話都適用河合隼雄的理論。或許異類妻子的神話只是單純的展現了人類心底裡渴望與異類種族交往的慾望罷了。在世界上其它民族的神話中也存在著人類與異類生物結合的故事,比如:古希臘神話中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就曾經與半人半蛇的女妖厄喀德娜結合,並生育三個子女。

反過來,中國神話裡亦有人類女子和異類男子結合的神話,不過這類神話的數量相對較少。這大概是因為古代中國女性長期被禁錮在家中,很少外出活動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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