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才用"相聲"手法寫小說

相聲算是一種民間說唱曲藝。它以說、學、逗、唱為形式,突出其特點。

中國相聲有三大發源地:北京天橋、天津勸業場和南京夫子廟。相聲藝術源於華北,流行於京津冀,普及於全國及海內外,始於明清,盛於當代。主要採用口頭方式表演。表演形式有單口相聲、對口相聲、群口相聲等,是紮根於民間、源於生活、又深受群眾歡迎的曲藝表演藝術形式。

馮驥才用

相聲這種文藝形式當然詼諧有趣,不僅相聲可以應用在單獨的門類之上。另外,有人還可以用"相聲"來寫小說。那麼又是誰可以將"相聲"和"小說"結合在一起完成這一獨特的融合呢?

馮驥才

馮驥才,祖籍浙江寧波,1942年生於天津。青年時代師從北京畫院畫師恵孝同研習宋元繪畫,並問道於吳玉如先生,學習古典文學。文革後登上文壇,為新時期文學重要作家。後重拾丹青,開創中西兼容、清新精雅、意境雋永的畫風,海內外有"現代文人畫"之稱。

馮驥才用

馮驥才的作品是非常好懂的,而且語言是非常淺俗的。筆者認為只要有小學畢業的程度的水平就可以讀懂馮驥才的作品。可以說馮驥才將"淺俗"這樣的風格發揮到了一定的高度。

馮驥才《俗世奇人》

天津衛本是水陸碼頭,居民五方雜處,性格迥然相異。然燕趙故地,血氣剛烈;水鹹土鹼,風習強悍。近百餘年來,舉凡中華大災大難,無不首當其衝,因生出各種怪異人物,既在顯耀上層,更在市井民間。餘聞者甚夥,久記於心;爾後雖多用於《神鞭》、《三寸金蓮》等書,仍有一些故事人物,閒置一旁,未被採納。這些奇人妙事,聞所未聞,倘若廢置,豈不可惜?近日忽生一念,何不筆錄下來,供後世賞玩之中,得知往昔此地之眾生相耶?故而隨想隨記,始作於今;每人一篇,各不相關,冠之總名《俗世奇人》耳。 ——《俗世奇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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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奇人》的開篇序言就介紹了這部書創作的目的。馮驥才已經明確說到了這部書講的就是市井人物,所說的這些人可能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百姓。也許這些人就是生活在我們身邊的人,這些人相對於我們讀者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人了。筆者看完這部《俗世奇人》倒是有種"聽相聲"的感覺,所以筆者想為各位用"相聲"的角度來分析一下這部《俗世奇人》。相聲是講究"說、學、逗、唱"的,這"唱"自然用不上,但是這"說"、"學"、"逗"都是馮驥才作品中少不了的相聲元素。

《俗世奇人》與"相聲"的相似處

1,

相聲中的"說"是說繞口令,貫口,反正話、顛倒話、歇後語、俏皮話、短笑話、趣聞佚事等。

馮驥才《俗世奇人》中沒有所謂的繞口令、貫口、俏皮話什麼的。但是唯一多的就是:趣聞軼事。蘇七塊、刷子李、酒婆、張大力、馮五爺、好嘴楊巴、泥人張

這些帶著市井的稱謂可能只能在馮驥才的作品中看到吧。作家林希曾經這樣描述天津的草根文化:"生於民間,長於民間,沒有經過主流意識的疏導和規範,沒有經過文化精英的加工改造,充滿著鄉土氣息,含蘊著豐富的生活共識。" 每一個篇目就是一個生動有趣的故事,馮驥才的每個小故事都能讓我想起相聲大師劉寶瑞的單口相聲。馮驥才的故事沒有太多的曲折離奇,但是有的是很多的意想不到和妙趣橫生。就好比《刷子李》這篇小故事來看,因為刷子李號稱:自己抹牆不會掉下白灰來,被刷過的牆面是乾淨的,地上和自己身上也不會留下任何灰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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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別不叫絕的是,他刷漿時必穿一身黑,幹完活,身上絕沒有一個白點。別不信!他還給自己立下一個規矩,只要身上有白點,白刷不要錢。倘若沒這一本事,他不早餓成乾兒了? ——《俗世奇人.刷子李》

這天刷子李的徒弟看到了刷子李身上有一個白點,覺得自己師傅是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自己號稱"身上有白點,白刷不要錢"規矩今天就要兌現了。然而:

這時候,刷子李忽然朝他說話:"小三,你瞧見我褲子上的白點了吧。你以為師傅的能耐有假,名氣有詐,是吧。傻小子,你再細瞧瞧吧——"

說著,刷子李手指捏著褲子輕輕往上一提,那白點即刻沒了,再一鬆手,白點又出現,奇了!他湊上臉用神再瞧,那白點原是一個小洞!剛才抽菸時不小心燒的。裡邊的白襯褲打小洞透出來,看上去就跟粉漿落上去的白點一模一樣!

——《俗世奇人.刷子李》

馮驥才用

這些情節讓我們看到的是刷子李的功夫,從側面看出刷子李刷牆的功夫。這樣的手法很像李寶瑞的《黃半仙》這一單口相聲,相聲以第三人稱敘述了一黃姓-農民生活知識豐富,推斷事理機敏,在村中號稱"半仙",誤被皇宮傳去占卜夜明珠失盜案件。《俗世奇人》也是用第三人稱的"說部",第一襯托主人公的"奇",黃半仙事先用話詐出總管監守自盜的實情,上殿假作佔算,果然指出夜明珠下落。第二要將故事造就的峰迴路轉,相聲裡皇帝大喜封官,黃半仙堅辭不就,皇帝惱怒,有意藉故斬除就如同徒弟擔心師傅的名聲不保一樣。最後,還要將這個"奇人"的本領烘托出來,推向頂點。黃半仙被皇上幾經問難,黃半仙竟都答了出來的結局就跟這刷子李一般,結果依然是讓我們歎服這些手藝人的"高超技藝"。

2,

學:能學各省方言,各種地方戲曲,曲藝,流行歌曲,大小買賣的吆喝,學口技等。

馮驥才《俗世奇人》中的"學"要數這部作品中"天津方言"的使用。馮驥才的"學"則是專注於學習天津碼頭的方言。天津人辦事情講究"麻利",辦事言語周到、長於周旋。這種商場上的能言善辯、口舌便給本是一種精明,然而當脫離了原先的商業傳統時,就變成了與"京油子"齊名的"衛嘴子"。

馮驥才用

蘇大夫有個格色的規矩,凡來瞧病,無論貧富親疏,必得先拿七塊銀元碼在臺子上,他才肯瞧病,否則決不搭理。這叫
嘛規矩?他就這規矩!人家罵他認錢不認人,能耐就值七塊,因故得個挨貶的綽號叫做:蘇七塊。當面稱他蘇大夫,背後叫他蘇七塊,誰也不知他的大名蘇金散了。 ——《俗世奇人.蘇七塊》

筆者讀《俗世奇人》中發現書中最常出現的方言詞就是"嘛","您這是做嘛"、"嘛規矩"等等。天津話多兒化音,如:倍兒,哏兒,街底兒。我們知道相聲雖然南北皆有,但是真正的喜愛聽相聲的還是以北方人居多。相聲是世俗的產物,是市井玩意,所以方言的使用是必不可少的。馮驥才的作品為了更加貼近市井和百姓,也借鑑了相聲中常使用的"京津方言"。第二就是馮驥才《俗世奇人》讀起來就是一種"相聲口吻":

古玩行中有對天敵,就是造假畫的和看假畫的。造假畫的,費盡心機,用盡絕招,為的是騙過看假畫的那雙又尖又刁的眼;看假畫的,卻憑這雙眼識破天機,看破詭計,捏著這造假的傢伙沒藏好的尾巴尖兒,打一堆畫裡把它抻出來,晾在光天化日底下。 ——《俗世奇人.藍眼》
馮驥才用

相聲的慣用開場是"開場詩"或者叫"定場詩"。相聲中的定場詩還是要以活潑幽默為主,目的是為了一上來就抓住觀眾。馮驥才的開場也有如此功能,他的敘述大略都是先敘述行業或者這個人從事的職業,由一種宏觀的視角將大家引入其中。

3,

逗:會說單口,能逗哏,能捧哏,能膩縫兒

馮驥才曾說:"天津人身上有北方人的豪爽,人情厚重,天津人爭強好勝,但又總是用自嘲的方式挖苦別人,天津人的黑色幽默隨處可見,天津人性格中有比較硬的東西。"這"哏"字其實就能概括相聲和馮驥才的幽默特徵。

馮驥才用

《俗世奇人》裡的"哏"雖然不會像相聲那樣具有極強的"包袱性",但是其中的幽默還是令人很捧腹的。比如藝高膽大的"泥人張",在酒館裡遭到"海張五"的惡意嘲諷,他不動粗,不漲脖,聽賽沒聽,左手伸到桌子下邊,打鞋底摳下一塊泥巴。"瓢似的腦袋,小鼓眼,一臉狂氣,比海張五還像海張五。只是只有核桃大小。這還沒完,第二天,北門外估衣街的幾個小雜貨攤上,擺出來一排排海張五這個泥像,還加了個身子,大模大樣坐在那裡。而且是翻模子扣的,成批生產,足有一二百個。攤上還都貼著個白紙條,上邊使墨筆寫著: 賤賣海張五 !惹得估衣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誰看誰樂。"這是一種"哏",化解矛盾的一種方式。相聲中好的

捧哏是可遇不可求。捧哏如果想要說好比逗哏的難,但是二者缺一不可。相聲的包袱如果想使響了,鋪墊抖翻縫缺一不可,哪一個環節沒做好都不成,這需要捧逗之間的默契程度,誰離開誰也不成。可以這麼說馮驥才的敘述就是逗哏,而我們讀者就是"捧哏",讀者和馮驥才一起完成這一"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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