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京劇的“字音”

作為一名京劇演員,首先就是對字音的過關問題,不是瞭解,是需要掌握的。但是今天很多的藝人,對這個問題都是似是而非,糊里糊塗,不明所以的。其實不止說專業的藝人,就是一個業餘愛好者,對京劇的字音的一些知識有所瞭解,也是應該的和必要的。當然,很多人不懂得,他們不清楚也不想去了解,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玩玩得了,誰弄那玩意兒費那時間,唱的對錯有幾個人聽得懂?話雖然那麼說,知道終比不知道強吧,我的想法就是既然玩就把他玩好,不然糊里糊塗玩了一輩子,都虛度了。

再論京劇的“字音”

京劇前輩藝人:譚小培,言菊朋

那麼對字音不懂,就相應地帶來一些問題。京劇講“字正腔圓,以字行腔”,什麼叫做“字正腔圓”呢,過去講就是你所唱的唱腔,必須符合湖廣音中州韻的這些規範,來按字行腔,否則的話唱出來的就是倒字,聽著感覺非常不舒服的,到耳朵裡也是感覺非常彆扭的,實際這裡很大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字音唱倒了。字不正腔就無所謂圓那就遑談所謂韻了,不但影響唱腔的優美度,而且,會感覺所唱之人唱唸的腔調奇形怪狀,這裡舉個例子,大家有時間去聽聽名票孟廣亨的《宇宙鋒》錄音,就有個感官的認識了。

那麼什麼叫“以字行腔”呢?就是按照湖廣音中州韻發音去按腔行字。當然,後來的一些名家因為其他原因,也加進了很多的京音,來按字行腔,比如梅蘭芳,張君秋。梅蘭芳大師在他的《舞臺生活40年》一書中,就談到了這方面的一些原因,他說:“在我年輕的時候,新腔之風,雖未盛行,但我排演新戲時,總想琢磨些新穎動聽的腔調,加強表現劇中的人物,陳彥衡先生常到我家聊天,我和他研究旦角的唱腔,他是主張革新的,但他曾對我說:腔無所謂新舊,悅耳為上,.....要避免幾個字:怪、亂、俗。戲是唱給別人聽的,要讓他們聽得舒服,就要懂得“和為貴”的道理,然後體貼劇情來按腔,有的悲壯淋漓,有得纏綿含蓄,有的富麗堂皇,有的爽脆流利,”

再論京劇的“字音”

梅蘭芳演《宇宙鋒》

這裡,梅先生說出了一個他對京劇按字行腔的原則:那就是,無論什麼腔,必須優美好聽是第一要素,除去這個要素,那都是不可取的,對京劇的按字行腔,梅派也基本遵循這個原則運作的,那就是,梅派的腔不完全是湖廣音中州韻,有的音因為字音優美的原因,或者有的是重複的原因,或者有的是聽的清楚的原因,用的就是京音,同樣道理,有的字音,也因為以上原因,沒有用上口字或者尖字,用的是團字,在梅派這樣按字行腔都是有原因的,而不是人家不清楚,舉個例子,比如有的唱腔語句是一樣的,如果全部按一個腔調來唸,會感覺非常的不好聽,梅先生用京音和湖廣音分別來按字,就達到了即好聽又有區別的效果,比如說梅派名劇《宇宙鋒》的反二黃的那句唸白:“官人在哪裡,官人在哪裡”,大家可以去聽聽錄音,看看梅先生是怎樣的區別字音去用字行腔的,這個按腔原則張君秋也一樣。

京劇界歷來都傳言對字音最講究的,並嚴格按照湖廣音中州韻按腔行字的兩個人,是程硯秋和言菊朋,實際,程硯秋在後期他的唱腔裡也或多或少的在加進一些少量的京音,或者有的上口字,他也按照團字在唸唱,這個在他的電影《荒山淚》裡就有體現,還有現在留下的現場錄音《柳迎春》裡也有體現,這個先不詳談以後再講。

再論京劇的“字音”

程硯秋演《碧玉簪》

那天和一個前輩談論音韻問題,我就把前一陣子網絡上關於某人說楊寶森先生的所謂倒字問題和他說了。這位先生聽後說,京劇藝術是綜合藝術,也包括字音等方面。實際上,中州韻是說尖團字的,而湖廣音是說四聲的,京劇在它發展的過程中字音從來就沒有一個完全固定下來的模式和死的規範,有也是大的規範和大的一種約束。而且,它也是根據唱腔、字音的變化而修訂,目的也是為了唱腔服務。例如,有的字音如果尖團字發出來不好聽那麼就唱京音,這個不但旦角有,老生也有,比如馬派,就是大量運用京音按字行腔的一個典型例子。

教育家書法家奚派傳人歐陽中石先生說:“談到京劇的唱工,京劇講究的是“以字行腔”、“字正則腔圓”。不過京劇字音不等於普通話讀音,它是廣泛的不同地域讀音的奇妙綜合。這樣,在咬字讀音的問題上就留給每個演唱者一個選擇的空間。比如在京劇中陽平字既可讀北京音的陽平,也可根據“湖廣音”讀成仄聲。上聲字既可讀北京音的上聲,也可向上滑著讀成平聲。有的上口字有時也可不上口而讀其本音。然而怎麼選擇,這其中就有學問了。有的演員不善選擇,因而“顯得乏味”,實際歐陽中石先生所說的就是近代京劇大師按腔行字的一個基本原則。大師們在選擇字音演唱的時候,先考慮的是觀眾的欣賞習慣,若覺得彆扭,就會按照耳順的那個去唱,這裡舉個例子:比如《穆桂英掛帥》:“一家人”的“人”字,北京音是陽平字,湖廣音是仄聲,也就是去聲,那麼按照京音這個字很順也好聽,按照湖廣音,這個字聽的就比較怪。所以,所謂字音的規範的原則在京劇裡其實就是以“悅耳好聽”為第一要素,“字正腔圓,依字行腔”也基本是遵循這個原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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