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不堪的安防市場, 還有人臉識別新公司的發揮空間嗎?

擁擠不堪的安防市場, 還有人臉識別新公司的發揮空間嗎?

「依圖太寂寞了,我們打算來陪陪它」,馬原開了個玩笑。

在當下的安防市場中,沒有一家人臉識別公司不把自己稱為「完整的解決方案供應商」。

「自主研發」「全棧式技術算機識別技術」「軟硬件產品」「面向垂直場景的解決方案」……

這幾個條件放在一起,你能猜出是哪家公司嗎?

然而,就在技術龍頭公司仍然標榜自己技術超群,追逐者們開始用「技術已趨於同質化」說事之時,最大的話語權其實掌握在了「產品經理」手中。

「安博會上那麼多人臉識別一體機,無論系統根據現場情況如何進行了調整,你一家一家觀察下來會有一些答案。抓拍效果不說,漏檢率、識別率、誤報率、算法效率(平均硬件成本),屬性豐富程度,響應時間等等技術指標還是有差別的。

然後你會發現,BAT 某家公司做的一體機簡直連及格線都達不到。」一位業內人士指出,並不是用算法套個殼就可以標榜自己是個有落地能力的技術公司。

換言之,比起玩概念遊戲,人臉識別技術的產品工程化能力才會讓一家技術公司真正「露怯」。

而這個客觀問題,也是馬原直到 2018 年 9 月才成立一家人臉識別公司的眾多原因之一。

「以前在學界,包括在曠視時,我們在做項目的時候都很難解決一些問題。為什麼?那個時候我們持有的更多想法是『我有好的技術,如果這個場景解決不掉,那麼這不是我的問題,是場景問題。」

而在後來的很多安防項目中,他經歷過許多實際需求與產品功能不匹配的場景與問題,也因此看到在一個垂直場景裡,與其做「最快的」,不如做「最符合預期的」。

「我們曾開玩笑說,目前的安防人臉識別系統應該叫『中青年男性人臉識別系統』。

什麼意思呢?首先白天和黑夜,黑夜肯定不好使,這個大家都不提;而且現在大多是白天能抓到人,現在大家也儘量不提這個問題。

然後,白天裡面,女性識別其實解決的不太好,從證件照就開始 P 圖,然後平時日常也開始化妝,都會受影響。

而男性裡面,老人和小孩都不太好,你會發現,你能把逃犯抓得回來,但是,小孩拐賣到今天都解決不了。

逃犯抓得那麼好,那為什麼小孩和老人也找不回來,你會發現在這麼一個全集裡,只有角落的這一部分中青年男性你是能解決的,剩下的東西還是解決不了。

所以在安防這個場景,這些問題終究會不會解決?一定會解決,但需要時間,需要積累。」

因此,澎思科技的誕生,頗有些修正原有技術落地執行錯誤,抓住市場紅利期機會的味道。

而今天剛剛官宣的 1.5 億人民幣 A 輪融資,也是其首次引入產業資本,藉助 360 與富士康旗下產業資本(啟睿天成與鴻富創新)的渠道資源承接訂單、擴充和升級產品線,並完善工程化能力。

「很多人覺得市場已經很擁擠了,畢竟有「一桶筐湯」(依圖、格靈深瞳、曠視、商湯) 在前。

而且海康大華在 2012、2013 年的時候,就已經在公安部猛推過一波人臉識別,這個行業的人知道。」如今已經成為澎思科技CEO的馬原談到了時間維度上的市場進入策略。

「其實那時候效果不怎麼樣,而後來我們在 2014、2015 年做人臉識別的時候,所有公安都覺得你是騙子。即便給你試點,只是說『你給我裝一個攝像頭,一個星期你就給我拆走』,所有人都是這個態度。

所以從這一點上你就可以看出來,其實大的公司你會發現它不缺戰略、不缺人才、不缺視野,它知道什麼東西是市場需要的,但是時間點卻不對。」

因此他指出,即便到了 2019 年,安防行業與 AI 的結合仍然遠未成熟。

一方面是上面提到的做出真正全棧產品的技術工程化能力,而另一方面則是由安防行業幾十年來形成的特點決定的——

未有效實現大規模聯網,數據壁壘,是真正被遺落在信息化角落的一個行業。

「我們把山東的車拿到北京來開,如果有了罰單不會罰到我?這不可能。因為現在大部分各級政府委辦局的系統都聯網了。

但是你再看現在的監控,現在的監控全部是以區和街道為單位,全部都是分佈式存儲,所有數據並沒有拉通,所以它連自己內部都沒有拉通,就更不用提移動互聯網化這個事情了。」

這也就能繼續回答為何到目前為止,每個以人臉識別為基礎的安防項目都是以市或者區為單位來進行,繼而能夠從更大的視角來解釋安防行業結構的「碎片化」——

全國大大小小几萬家公司都可以在這個市場撈口飯吃,每一家公司都可以盤踞一個地方。

「因此我覺得,現在有了能夠讓這個行業發生劇烈變動的條件,一個是核心算法,另一個就是傳輸能力。而劇烈的程度是,其他行業大概花了幾十年從信息化過渡到智能化的進程,安防可能 3~5 年就要全部經歷完一次。」馬原講述了自己對安防行業切入時機的理解。

但是,反過來看,即便數據的解析與上雲以及 5G 的到來會對整個安防行業帶來顛覆性衝擊,趨於碎片化的行業結構特點難道就沒有給像澎思這樣的初創公司順利切入市場的機會?

澎思在無錫的安防項目,應該追溯到 2009 年馬原在中科院物聯網研究發展中心的第一份工作。

這家一家在無錫成立的行業垂直研究機構,作為核心團隊人員,馬原當時所在的實驗室叫 VIOT,也就是「智能視覺物聯網」。

「我個人當時也是承擔省一級的課題,叫海量視頻綜合利用集成與示範應用,面向的行業正是安防行業。」

很顯然,不太可能一家通吃的安防軟件行業與「買單意願最強烈」的 2G 賽道,給了太多 AI 創業公司以機會,而現在,他們愈發不滿足於只佔據一個山頭了。

以下是機器之能根據現場採訪做的內容精編:

問:為什麼我們這一輪要由產業投資,它跟我們之前的資本方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馬原:對,像富士康就是給我們訂單的,360 也會有這些,因為 360 現在目前它不是從美國回到國內了嘛,負責咱們國家的網絡安全,然後建立安全城市大腦。所以,在這個大腦版圖上我們也可以有一些協同。

問:他們看中的是你們的團隊嗎?

馬原:我覺得綜合來看,一是團隊,天使團隊看團隊,Pre-A 投資看得是產品能力,A 輪投資看得是整個業務,是不是證明了你的想法,同時你這個人還能持續地推動這個業務不斷地增長,就是綜合地判斷了。

問:那 360 希望你們給他帶來什麼呢?

馬原:短期內不需要。

問:我們這一輪融資主要往哪些方面發展?

馬原:一方面繼續夯實泛安防的領域,因為安防這個行業其實已經足夠大了,馬上就要接近萬億的市場,其實場景非常多,需要的產品種類也非常多。

你像海康、大華任何一家公司都是上千款、上萬款產品,而我們只是做其中的一個智能安防,雖然沒有那麼多,產品也不會少。

同時,我們也會關注像富士康這樣的案例,我們會繼續觀察哪些場景,我們還能做得還不錯,能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問題,也會保持關注。

問:銷售體系是如何建立的?

馬原:還是直客為主,從今年開始,正式建渠道體系。

問:變現的方式我想確認一下,我們公司現在已經開始盈虧平衡了嗎?還是您對盈虧平衡的預期在什麼時間可以達到?

馬原:我們預期在 3 年內,應該就可以實現盈虧平衡。

問:你們是通過集成商跟公安對接嗎?

馬原:是,安防有一個模式叫準直銷模式。什麼意思呢?產品和集成是分離的,用戶會說我就要買農夫山泉,但這個標誰中我不管,你就要把農夫山泉給我買來,是這個意思。我們在這個技術層面上和用戶直接交流,但是在項目層面上不一樣。只要用戶最終認可說我就要買這個東西就行,所以這個過程中,至於是哪家集成商來集成我們的產品,都是根據各地情況來分配的。

比如我們在江蘇合作的電信多一點,我們在廣東合作的移動多一點,這都是有當地特色的,因為它有對當地的服務支持能力,有成本優勢,這叫準直銷模式。

問:,您剛才也談到曠視、商湯,他們是做平臺,而您要做更多的垂直場景,並且打穿它。其實他們也有很多落地的場景我們都可以看得到,也很重視,你們有沒有和他們在市場上,和客戶當中有沒有正面碰到過?你們怎麼說服客戶?

馬原:有碰到過啊,所以為什麼我們能產生收入,就是說白了現在目前市場上沒有哪家用戶是不知道曠視和商湯的,更不用說海康大華,其實就是我們能證明我們在這個場景下我們做的比它們都好,因為我們足夠專注,其實這並不是能力的問題,不是資金的問題。

這個怎麼說呢?這就是時代造就的,你說雅虎、新浪、搜狐這些人做不好搜索嗎?還是做不好社交,還是做不好購物?

無非原因就是它的定位它需要什麼都做。其實人的時間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我們為什麼說我們會成為安防+AI 這個賽道的頭部,因為我們現在所有人都 all in 在這件事情上,很專注,就把這件事情先做好。

問:怎麼來看這個專注與不專注?是怎麼衡量的?怎麼說它們就不專注,咱們就專注?

馬原:從產品的迭代速度上,從算法升級的速度上,比方說你看現在目前在安防領域起碼大家看得到,依圖是跑在前面的,甚至已經連續兩三年都是依圖比商湯曠視好那麼一點點。但我們覺得依圖太孤獨了,我們打算來陪陪它。

問:您剛才提到 5G 再加「上雲」,它對安防行業會有一個大的衝擊。這個衝擊是一個什麼樣的衝擊,您能給我們詳細的解釋一下嗎?

馬原:我覺得就是不亞於從功能機變成智能手機的這個衝擊,整個這一波,包括像海康,包括像傳統制造類企業,其實如果你們去年在行業中有過一些調研,你會發現去年華為在整個行業衝的非常猛。

再從海康來看,去年的 slogan 是一家以視頻為核心的物聯網公司,現在他又開始說自己是數據公司了,其實這件事情任何一個 IT 行業的終局都是數據公司。

早年你看互聯網在早期發展的時候,大家是 Web1.0、2.0,甚至還有什麼 RSS,還有什麼交互,天天給大家講交互這個事兒應該怎麼做。

你會發現現在沒有人提這個事情,為什麼呢?因為 BAT 已經形成了超大的數據壁壘,包括它後續的所有技術的研發都是靠數據驅動的。

所以這個行業如果能上雲,如果 5G 能到來,能解決傳輸的問題、解析的問題,所以這個行業整個會被互聯網技術、AI 技術、雲技術來改造,所以這對任何一個行業的玩家都是機遇和挑戰,大家都需要轉型。

換句話說,站在終點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已經很明確了,就是你既得懂硬件,還得懂軟件,還得懂雲,還得懂算法的一家新型的智能互聯網公司,就長這個樣子。

現在大家是各有所長,傳統企業有渠道、有硬件優勢;BAT 公司有人才、有云、有算法的優勢,大家都要進行融合,最終看誰活到最後一點。

問:像您剛才說,像海康、大華,他們原來都是做傳統硬件的公司,也開始做算法了,他們有自己硬件和渠道的東西,您覺得他們要開始做算法、做軟件的話,有什麼優劣?

馬原:優勢在於他擁有大公司的人才、視野、資金,他都有。但這就好象你說為什麼諾基亞或者摩托拉不做智能機一樣。

講一個故事,我們其實在硬件裡面受了前錘子 CTO 錢晨博士的幫忙,我當時就問他,我說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摩托羅拉怎麼就黃了呢?因此我實在想不明白,這種大公司,有人、有財、有錢,它怎麼可能就不會做智能機?

然後他跟我說,你知道嗎,摩托羅拉的失敗源於它的成功,這話什麼意思?他說你知不知道當今有一款手機叫 V3,我說我知道,他說就是那個手機害的,我說為什麼?

他說你看那個手機,你發沒發現,諾基亞做的全是直板機,那種翻蓋機都特別厚,上面下面都一樣厚,只有摩托羅拉那個 V3 它是相當薄的,它合起來跟一個直板機一樣厚。

他說你知道這個關鍵技術在哪兒呢?在於上屏和上屏之間那個柔性電動它能做到 16 層,這個技術只有摩托羅拉有。

所以,你就發現好玩的事情了,是不是技術引導的?是不是技術先進的?沒毛病吧,完全沒有問題,然後還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市場還很好。

所以,在這樣的成功下,下一個時代來臨的時候,你可能就不會那麼成功了,很多時候為什麼人、組織會產生變革,會決定往前走,往往就是因為自己現在過的不好了。

所以,我覺得這些問題就是傳統企業面臨挑戰,在這個事情上我現在看來,兩個企業做的很好。一個是互聯網的阿里,一個是傳統的華為,只有這兩家有神奇的辦法能夠在非常優勢局的情況下還能不落後,還能繼續往前走,這個非常神奇,所以這就是組織的能力。

問:您覺得人臉在安防領域現在還未成熟的原因具體落實到安防場景中的人臉識別功能上有哪些?

馬原:你看人臉識別,我們現在大部分人用的很多是蘋果的 Face-id,還有人臉支付。

在這個場景下其實就兩張照片的比對,說白了我知道你是誰,我只是想看屏幕面前這個人是不是你,這個一比一的問題。

而在安防場景是一個只有賬號沒有密碼的過程,我只是把這個人採進來了,這個人到底是誰,它在庫裡檢索,出一個相似度。所以你會發現,在安防場景:

1、人員是不配合的。

2、是面向全人口的。

所以,打個比方,我們開玩笑說,現在目前的安防人臉識別系統叫中青年男性人臉識別系統,什麼意思呢?

首先白天和黑夜,黑夜肯定不好使,這個大家都不提;

然後,白天裡面,女性其實解決的不太好,從證件照就開始 P,然後平時日常也開始化妝,都會受影響;

而男性裡面,老人和小孩都不太好,你會發現,你能把逃犯抓得回來,但是小孩拐賣到今天都解決不了。

你會發現在這麼一個全集裡,只有角落的這一部分中青年男性你是能解決的,剩下的東西還是解決不了。

所以在安防這個場景,這些事情但是終究會不會解決,一定會解決,需要時間,需要積累。

深度學習從誕生那天起,就極大地依賴於數據,但是這些數據採集的成本誰來負擔呢?國家負擔。

大部分在社會上流動的成年人,你有證件照、護照、駕照、社保照片,這些照片積累就能完成第一次模型訓練。

後續像老人照片、小孩照片、外國人照片多種組合,怎麼辦呢?沒有辦法,只能一個一個項目和場景當中去克服。

就像海康一樣,海康的董事長說他能識別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兩百多種不同的車牌。實際上車牌識別這件事,整個智能交通是從一開始的技術公司轉移到產業公司的,因為他能碰到這個場景,所以有這些數據就能解決這些問題,技術線就拉長了、深度就挖深了。這就是我們看到的現象。

所以,AI+行業這個事,我們判斷未來大概率也是一樣的,因為它天然和數據相關。就像凱撒說得一樣:我看到、我來到、我征服。

你自己不到那個地方去,你就碰不到這樣的問題,你就解決不了這樣的問題。

所以,未來人臉識別在安防領域的路還有很長時間要走,完全解決可能需要五年以上的時間。

問:像人臉在金融行業為什麼比較成熟?

馬原:因為它確實技術難度不是那麼高,就是兩張照片的比對,這個其實很多技術已經做得很好了。

目前大家突破更多的是防偽,你拿圖片、視頻,很多防偽是靠人來配合的,上下、左邊、右邊,能不能大家不用做這麼多動作,也能識別出來?這是大家目前在解決的問題。

問:現在安防行業政府招投標時候主要看重哪些指標?

馬原:很綜合,像海康說得一樣,人們問說海康到底有什麼核心競爭力?感覺你也不是什麼東西特別牛,但是海康胡揚忠很得意地說過一句話:我們最牛的地方就是我們服務碎片化市場的能力。

換句話說,一個項目裡面,那麼多類似的產品,你就會發現海康是唯一一家能把所有的產品全給你供了的。

你要是那個採購方,比如說你們公司今年要裝修、買套東西,你也會傾向於誰能給我一站式解決,我就找誰。這種能力反而就成為了一種很強的壁壘。

上一代創業者主要是互聯網創業,比得是長板,誰的長板最長。

比如說我購物就要用淘寶,打車就要用滴滴,外賣就要用美團,我搶佔了你的心智,我的長板足夠長就 OK

。但是你會發現傳統行業不是這樣的,傳統行業比得是誰沒有短板,任何一個短板都會導致競爭對手的進入,會導致整個價格體系的崩塌。這是一個問題。

所以,傳統企業其實做起來比互聯網公司要難,你要不斷地豐富自己的產品線,你要做得足夠完整,能完整地面向場景解決問題。這個場景需要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所以,像馬化騰說,互聯網的上半場到產業互聯網的下半場,下半場比上半場難多了。

上半場你看,那個時候包括投資為什麼能活?隨便五十個人、一百個人的公司,搞個 APP 就能賣掉了。我不賣給別的投資人,我賣給 BAT 也可以,那個時候真的是創業的黃金時代,那叫淘金時代。

現在這個時代是種地的時代,真正回到生產力的發展,一點一點把技術磨出來,把產品做出來,把創業的問題解決掉,來獲取你的價值。

問: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安防行業整體的招投標數量就已經相比於 2017 年減少了很多,主要原因是什麼?

馬原:是這樣的,整個安防行業你要看,我們所屬的行業叫智能安防,整個安防行業 2017 年是六千億的體量,去年大概是將近七千億體量。在這個裡面,智能安防的增速去年是 197%,這個比例在提高。

你看到的情況是,整個安防行業普通攝像頭建設的增速在放緩,但是每一個新增項目裡面智能攝像頭的比例是在提高的。

過去一百個攝像機,可能都是傳統攝像機,而現在要求,所有新建的項目,智能攝像機的數量不能低於 35%,而且這個比例會隨著技術的突破逐年提高,最終會全部換成智能攝像機。終局肯定是這樣的。

我們再也不希望把視頻再拉回來到後端處理,肯定是前端就做掉了,都是一個這樣的,帶寬也小了,邊緣計算也方便、便捷,肯定是這樣的一個方向。

問:那你覺得現在智能攝像頭的滲透率怎麼樣?

馬原:不到 5%,還是很低的。

問:從安防行業再深入到其他行業,對您來說難度大嗎?

馬原:還好,不是很大,反而我們進入那些行業的速度非常快,因為我們本身就是有一站式服務能力的,用戶讓我過來就可以了。

像其他的廠家,可能還是說要找集成商,需要曠世、商湯的算法,還要攝像頭,需要浪潮、華為服務器,需要找第三方公司做個平臺,拼一個東西給他。

但是我們如果我們判斷這個領域是可以做的,我們就直接衝進去,直接把它全套的東西做好,是這樣的一個思路去做的。

我們不想在淘金路上賣鏟子,我們想直接到現場挖金子,這是我們的區別。

問:您剛才提到了組織的力量,這能不能理解為我們對行業的理解來自於我們的組織管理?

馬原:這個是基礎,你要找到合適的人,把他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像申老師,為什麼我們看重申老師?

她在過去 27 年裡面,在計算機視覺裡面,所有有商業價值的方向拿出個成績和產品。

很多人以為我們看重她過去 27 年的積累,不是,我們看重的是她未來 10-15 年還會像給松下那樣提供無數先進技術的能力,這是我們看重的。

任何再來一個新技術,她都會快速達到、達成、交付,這是我們需要的,這也是一個企業需要的。

比如說華為,大家說 P30 吹得有點兒太過了。但是你想想看,華為什麼時候宣傳過他的中央研究院?什麼時候宣傳過他的諾亞方舟實驗室?

不會的,真正的企業研究院都是趕緊把新東西做成專利、產品,放到市場上去。

所以,我覺得這也是下半場大家的特點,從第一階段我們靠一個技術大牛去市場上融錢,變成我們實實在在做成東西,從市場上要錢,這是我們需要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從一開始也講了一個概念,我們是產業界、工業界的團隊,目標是不一樣的,都是一群做東西的人。

問:我希望能瞭解一下富士康這個項目的更多細節。你們跟富士康的合作聚焦在哪些領域,是生產流程管理,還是人員管理或者是其他方面?另外從整個改造範圍來看你們只是聚焦於跟某幾家工廠,還是說現在可以拓展到所有的工廠?

馬原:既有生產流程的優化改造,也有人日常員工的行為管理。說白了,就是把所有的日常行為給數字化了。

過去比如說一個操場裡面,孩子在操場上玩,但是誰在做什麼你是不知道的。通過我們視覺檢測和識別技術都給他們歸類了,比如說現在有幾個人在跑步、打籃球,這個人打籃球打了多久,這個人跑步跑了多久。

最終一天下來之後,會給你一個評分,你可以這麼理解,就是這樣的,如果放到教育行業就是這種感覺。

問:大概一條生產線上有多少個攝像頭?

馬原:反正我們管理兩千人用了一百個。

問:在生產流程上,攝像頭產生數據的可用率能達到多少?

馬原:基本都是利用起來的,因為我們都是重新測量、重新設計、重新開發的,並不是利用現有的攝像機。

他們一開始也提過,就像現在人臉識別一樣,當初所有的國安客戶都說能不能檢索,說當時海康、大華都吹過牛,說即便這些視頻現在也檢索不了,只要將來加一個服務器就全部都能搞定了。問我們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我說我們不是,所以後來就全部重新建了。

所以,用戶都需要一個理解的過程。

問:也就是說他們為了願意跟你們合作,願意換掉所有的攝像頭?

馬原:也不用換,增加就可以了,傳統的攝像機就是某個角落看著一個大屋子,只有一個就 OK 了,但是我們要做行為識別。你看亞馬遜 go 這種方案,會布得更密一些,畢竟要識別行為嘛。

問:您合作企業,或者說我們在各個行業投入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形成了自己的數據庫?您剛剛說安防行業當中,與真實場景像老年人、小孩我們都沒有辦法識別,現在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麼比如說我們現在在和富士康做工廠方向,工廠肯定不只年輕人,稍微老一點兒的,是不是我們也形成了一定的數據庫積累?

馬原:數據就是慢慢積累起來的,像富士康這個案子,我們的數據是不能拿出來的,因為那都是蘋果的產線,管理非常嚴格,我們都是在現場訓練的,直接把訓練中心搬到現場,現場給他們調的。

問:我們在新加坡有研究院,我想問一下,這個研究院在做什麼?我們為什麼會選擇在新加坡成立這個研究院?

馬原:是這樣的,說到新加坡,得到如果調研一下整個 AI 的發展過程,像我的第一個老闆是李子青,他是中國華人界裡面 AI 人臉識別的第一人,也是微軟亞洲研究院第一任人臉組的組長。

當年李開復建研究院的時候是把他先拉過去的,後來他跳走了,這也是為什麼後來他成為我老闆的原因。後來是湯老師接了他的職位,去做人臉組的組長。

所以,做 AI 的圈子大概可以分為三大塊兒地方:

1、大陸地區:主要是以中科院、清華大學為主,最大的特點就是中科院是一個大帽子,西面全是個體戶,一大批中科系小公司。

2、香港:湯老師對 AI 最大的貢獻在於,他把整個香港地區團結住了,湯老師手下有不少我之前老闆(李子青)的學生,大部分都沒能留下來,湯老師把這些學生團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很大科研實力,這是他的貢獻。

3、另外一撥人就是在新加坡。我前老闆就是南洋理工出身的,包括像申老師,新加坡算是最後一塊兒華人圈成建制、完整的華人計算機視覺的來源,這也就是我為什麼看重新加坡。

如果過了新加坡這一茬,就不知道去哪兒了,可能是臺灣、美國這些地方去找了。所以,我們還比較慶幸,在這個時間點,還能有這麼一撥人才跟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我們為什麼會願意把研究中心放到新加坡呢?確實有很多人,研發團隊還是比較清靜的,現在國內的 AI 已經炒得有點兒過熱了,你稍微會點兒東西就是一個 AI 工程師,拿幾百萬年薪。

問:所以,那邊的團隊現在大概多少人?

馬原:目前有大概二、三十人,目標是三年到一百人。

問:我們未來研究院的規劃或者是期望是什麼?

馬原:這就是我們技術的前哨戰,始終保持對國際一線技術的關注,時刻跟蹤最新的技術,不斷地優化、改善我們的產品。

問:在您看來,人工智能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一個被絕大多數傳統公司去認可的一個概念呢?

馬原:最近很流行一句話可以解釋:人總是短期高估技術的實力,長期卻低估。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剛剛好,就屬於剛剛過了那個最高峰又下來了,慢慢回到正常的爬山的過程。

我們有一個員工的老婆是做 3D 打印的,我就問她,3D 打印這個行業還活著嗎?她說活得很好,確實有它的作用。

而我感覺之前 3D 打印都是騙子,就是那種感覺,後來發現它是有它的作用的,在很多行業是在解決一些具體的問題。

我覺得人工智能接下來也是這樣,人工智能確實是整個 AI 時代非常大的一個技術週期出現,這件事情確實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現在它的實力還沒到,包括人才的積累也都還沒到。

咱們今年國家才批了 35 個人工智能專業,人才都還沒到,期望就到了,估值已經到了。

在這樣大的期望下,你再重新看,突然發現你家六歲的孩子會彈鋼琴了,然後你就期望他明天就開始彈十級,那可能不行,但是你的孩子已經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了,他一定會成才的,你的期望就會重新回調,再慢慢培養他,把他培養起來。所以,就回到了一個正常產業健康發展速度。

問:在國家的政策方面,在您看來,對人工智能方面現在還有哪些不夠好的地方?

馬原:我覺得其實咱們國家對人工智能(頂層設計)這些人還是很厲害的,像我的專業是 2005 年就有了。

我當時想考公務員都考不了,公務員要的是計算機科研技術,我的專業叫智能科學技術,當時家裡想讓我考公務員,我看了一遍,沒有我這個專業,我什麼都考不了,只能堅持繼續做人工智能。

所以,我覺得國家頂層設計還是有高人的,我們在 2012 年的時候,那個年代還能搞智能視覺物聯網,想想看都是很不可思議的。

換句話說,我覺得我現在還沒有到那個高度,能夠那麼早就決心開這麼一個方向。當時政府是出了 4 個億現金的,把這個團隊引過來,用來做這個事情。所以,我覺得咱們還是相信國家的眼光、實力,還是很厲害的。

問:新加坡研究院他們搞出來一個體系之後,我們是怎麼樣評估這個技術,是怎麼樣落地的?具體的指標是什麼?如何來結合這個技術我們去打造 AI 的?

馬原:打個比方,新加坡團隊之前做過一個事很好玩,就是在去年 10 月 1 日,在西班牙一個比賽上,是個什麼場景呢?

你在超市購物的時候,可能有很多東西你會不要了,比如說這瓶水、麵包、蔬菜,放了一堆東西。到每天結束的時候,會堆一堆東西。這個東西過去怎麼辦呢?就是靠人一個一個放回去。

當時他們就設計了一個這樣的場景,靠一個小機器人,有一個移動的底盤,有一個攝像機,有一個機械臂,能不能讓它把這些東西放回去?就發現這個東西其實很複雜,不亞於一個自動駕駛的操作了。

1、我要識別它是個什麼東西。

2、我要控制機械臂以正確的方式把它拿下來,拿雞蛋和拿飲料是不一樣的。

3、我要回去的過程中躲避各種人,順利地放到那個架子上,完成這樣一個任務。

如果能完成的話,你算這麼一筆賬,僱這麼一個小機器人和僱一個人來比的話,可能不划算。

如果這件事確實做得還不錯,完成率也 OK,我能接受,哪怕這個過程中我今天搬了一百個,掉了十個,能不能接受?整個這個 Demo 都完成了以後,我們再評估這個事可不可行。

所以,這就是這個團隊的特點,我們是面向場景解決問題。

你千萬不能說我就只提供視覺,別的我不管,或者是我只提供自動駕駛的底盤,別的我都不管了。

你必須把最後一公里全部走完,你必須把金子全部淘掉,不能在這個過程中只是做一個遞扳手或者是遞工具的人,你能不能全都解決掉?解決掉,我們才願意,才能成為真正的價值。

所以,價值不是停留在技術的,而是看你是不是實際把什麼事給解決掉。

問:新加坡研究院在我們公司整個的組織架構中,它是一個什麼樣的作用?它怎麼樣跟我們的團隊配合?

馬原:由於申老師過去本身就在松下做這個事情,和日本本土已經合作了二十幾年了。所以,很多人一開始以為我們的溝通成本會很高,我說再高也比跟日本人的溝通成本低,這是大家合作得比較愉快的地方,一開始不需要那麼長的磨合期。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你真實的落地場景就是你的用戶,那你就要為他服務,解決他的問題。這就是思維上的不一樣,這樣的科學家其實是很難找的。

問:香港和新加坡的 AI 人才各有什麼樣的特點?

馬原:其實香港聚攏的人才也是從大陸吸引人才過去的。打個方面,新加坡的財政就很好,你要跟這邊建實驗室,政府能出 50% 資助,這個支持力度在國內是不敢想象的。國內大部分是說你投入了,你拿發票來補貼,或者當地要再開票,支持力度還是不一樣的。

問:我們和無錫有什麼樣的深厚關係?

馬原:因為當時中科院物聯網研究所在無錫。

問:比如說智慧園區現在澎思的基礎收費模式是什麼?在整個智慧園區裡,大部分攝像頭集中在哪一個區域內?目前你們在部署的現有項目裡,遇到的最大技術難題是什麼?

馬原:園區的話,技術還好辦,最大還是買單的問題。目前是智慧園區這個事是今年炒起來的,很熱。大部分還是源於對過去原有項目的改造,這是一波由政府推動的趨勢。

另外一個趨勢,跟咱們國家的雪亮工程相關,整個安防的核心驅動力,大部分資金從這兒來。現在是需求到了,可能資金上還沒有完全理順,這是我們遇到的最大問題。

問:除了 AI 技術,我們還需要哪些其它方面的技術投入或資源?

馬原:大部分還是基於 AI 生長出來的這套業務系統,我們也會判斷,這個項目裡面我們會做切分。如果有項目的部分,就回到項目那裡,如果產品線,就保持產品線,相對進行剝離。

問:我們現在提供一站式解決方案,人臉技術會單獨作為一個輸出嗎?

馬原:沒有,你說要不要單獨賣人臉這件事情?這件事看情況,有些領域可能你這次不賣,將來也沒有機會賣了,那你該賣就賣。比如有廠家就把商湯、曠視、依圖的源碼都買去了,那肯定就是一次買賣,就當是一次 PR,該賣就賣。

如果有些行業,你覺得將來還是有機會自己做的,那你到時候具體情況再看。

問:您在曠視待過,當時打法是什麼樣的?

馬原:曠視第一年打法是現在的打法,後來曠視由於跑得太快了,所以說我們那時候的很多想法沒法實現,所以後來就出來了。

問:剛剛我們提到 AI+行業,有一個自己的突出技術,往這個行業怎麼去布。咱們目前 100 多個人,我們是五大行業+十幾個小的細分場景,這樣會不會跑得太快了?

馬原:不是這樣,起碼目前我跟他們比,還是專注在安防這個行業,只是安防裡面比較碎片化。其實通用技術是通的,只是應用模式不一樣。

比如同樣的人臉識別,在公安那兒看到你,我要抓你。放到迎賓那個地方,看到你,我要歡迎你。放到爺爺奶奶那兒,你又來接你的孫子來了,技術是一樣的,應用模式不一樣,應用模式一改就 OK,所以目前我們還專注在安防這個行業,還沒有擴到醫療、語音這些領域。

問:不同的項目會對應不同的部門嗎?

馬原:初期做項目的人,肯定是自己人直接到現場去做。說白了,你要自己把這個事情摸透,弄明白,交給人,才能去告訴代理商你的加盟商,這個東西該怎麼做,所以初期 0-1 一定自己做,1-10 這個過程可以藉助渠道的力量去放量了。

我們設置比較機動靈活的項目組,如果創業公司還搞這種嚴格的視野邊界,這個就快不起來了。

我們公司要老人做新事,新人做老事,千萬不要變成老人做老事,新人做新事,這就一定會死,但這就是組織上的問題了,不斷推動老人去往新的領域推。

你不要幹這事,這事你很成熟了,沒有意思,幹新的東西去,這樣才會越打仗,越戰越勇,而不是發現一個價值,團聚在這兒,誰也不動了,這個組織就死了。

問:你們現在安防民用市場有沒有佈局?

馬原:我們今年會開始啟動。因為技術是這樣的,我跟你講一個車輛的例子你就理解了。20 年前(1998 年)深圳第一套電子警察誕生,那時候誰開始用?

所有攝像機裝的是路口,幹嘛呢?查你的違章,你闖紅燈,掉頭等等。

後來你發現這個攝像機挪到道路中間了,這個相機是公安裝的,因為做車輛大數據的。你這個車不管有什麼行為,你只要路過這個路口,給你拍一下,大家開車都看到了。

再後來慢慢這個東西到高速公路、停車場,北京估計 2、3 年前樓下都是打卡拿票的,這就是一個技術蔓延的速度,從行業最核心的主管部門,到行業客戶,再到民用市場,有一個過程。

就像人臉識別一樣,一開始公安先用,再是行業用,再是民用,需要有一個過程。我們此時此刻處在公安建設的高峰,其它行業的客戶在部分市場,跑得快的市場已經開始起量了。

問:所以跟、360 下面的產業基金投你們與民用市場是不是有一定的聯繫?

馬原:我覺得終點我們會交匯,肯定會有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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