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一堂生死教育課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知青故事:一堂生死教育課

1969年我插隊遠赴黑龍江大興安嶺,到達當天傍晚隊裡盛宴款待我們,眾人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生產隊長是位高大剽悍的鄂倫春族中年人,可是他半邊臉缺失一塊,上面結著硬硬的紅疤,還殘留著絲絲縷縷的肉,十分駭人,有人說他的臉是被熊瞎子舔的。酒足飯飽之餘,大家海聊起來,一位當地人誇耀隊長,說他多麼勇敢,擅長打獵,有很多非凡的經歷,藉著酒勁隊長的口氣似乎也驕傲起來:“那可不。”我那時好奇心特強,乘機大著膽子盤問隊長臉上的傷疤,便得知了下面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


當地人喜歡打獵,因為怕人多獵物不好分配,打獵一般都是單獨行動,隨身帶上幾條獵犬做幫手,進深山老林前常常備足一週的食物和水,不滿載而歸是不出來的。

那次,隊長在密林中的一個小水塘邊靜靜守候了幾天,終於等來了一個大獵物。聽到窸窸窣窣的沉重腳步和喘息聲,他知道是一個龐然大物來了,不由暗暗竊喜。果然樹林深處出現了一頭長兩米、高一米的巨型棕熊,它大模大樣移步至水塘,毫不戒備地大口喝起水來。隊長那時不知道招惹棕熊的嚴重後果,卻以為時機來了,便瞄準它的心臟部位,扣動了扳機,誰知子彈只是擊中了它的頭部。槍響後,棕熊震怒地大吼一聲,爪子往頭上胡亂擼了擼,擼下一大把頭毛,然後一躍而起,向著隊長的方向飛奔過來。隊長一看槍打偏了,沒有擊中要害,暗暗叫苦,再加子彈已來不及,忙跳將起來,慌不擇路飛奔至不遠處的馬身邊,跳上馬背欲跑。誰知棕熊速度更快,馬還沒起步,棕熊已經追至身後,一把將他掀下馬背。棕熊把毫無反抗之力的他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他身上,自顧自胡亂地拔起眼前的草吃起來。他帶去的三條獵犬一看主人被抓,都奮不顧身圍住棕熊大聲狂吠,上前撕咬攻擊,以解主人之圍。動彈不得的他,從身上拔出一把匕首,狠命朝棕熊身上亂戳。棕熊皮毛厚實,匕首不過是給它搔搔癢而已,反倒把它惹怒了,它伸出舌頭,往他臉上就這麼一舔,他立馬昏厥過去了。原來棕熊的舌頭上長滿了肉刺,鋒利如刀,只要舔一舔,他的半邊臉就被舔沒了。過了不知多久,他痛醒過來,發現自己還躺在地上,不遠處自己那三條忠心的獵犬正和棕熊廝鬥著,其中一條躲閃不及,屁股上被棕熊一巴掌抓掉了一大塊肉,鮮血淋漓。此時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字:撤!他忍住劇痛,慢慢起身找到還在一旁的馬,艱難地跨上去,雙腿一夾然後一聲口哨,召集家犬們逃回了村子……

下鄉的第一天,隊長和我們講了這個故事,當時還以為是他顯耀或者和我們侃侃大山,以後我才深切體會到他是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和血的教訓,來告誡我們打獵乃至人生遭遇不測時,一定要膽大心細,冷靜應對,這樣才能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隊長的這堂生死教育課,讓我終身難忘,終身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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