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江郎才盡前的佳作,與馬致遠筆下的鄉愁不相上下,感人肺腑

古老的先人把土地視作命根子,八戶人家圍成一個大院,看起來方方正正,就是個“井”字,如果背對著大院,就等於離開自己的老家,“背井離鄉”也就由此而來。幾千年來,在外羈旅的遊子們多數都不是自願的。有的為了覓仕途而求取功名,有的為了生計而奔波,有的則是被迫逃亡。中國人的鄉情歷來是最重的,如果沒有自己的房屋和田地,就等於樹無根蒂,很快就會枯死。所以千百年來奔波在外的人們用無數的詩詞歌賦來表達自己的思鄉之情。


此人江郎才盡前的佳作,與馬致遠筆下的鄉愁不相上下,感人肺腑


在外顛沛的遊子與戍邊人的心何嘗不是相同的。李白的抬頭望月,低頭思鄉;李煜的“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馬致遠的“斷腸人在天涯”;納蘭性德的“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詩人們的話語一個比一個悽清,思家之情款款入人心。

與過往的王朝相比,生在元代的人多離愁,有國家民族變亂的原因在裡面,也有個人的情感在其中。過去人們表達情感的有詩詞歌賦或長篇散文也有民間傳奇之類的故事,不過表現張力比元代的雜劇和曲子顯然要弱。另外,飽經離難的元人情感變得複雜得多,他們通過自己的筆墨,大量融合各民族、各地方言的感嘆詞,繪製成了易於彈唱的曲調和歌詞,使得他們要表達的內容更加情深義重,催人淚下。


此人江郎才盡前的佳作,與馬致遠筆下的鄉愁不相上下,感人肺腑


“離愁”之曲寫得最讓人魂斷的當屬馬致遠,他的《天淨沙・秋思》已成絕響。在《漢宮秋》裡他也曾借昭君王嬙之口道出“背井離鄉,臥雪霜眠”的痛苦。離開家鄉如同躺在霜雪上,實在難以忍受。

漁燈暗,客夢迴,一聲聲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萬里,是離人幾行情淚。馬致遠《壽陽曲·瀟湘夜雨》

馬致遠的一曲《壽陽曲・瀟湘夜雨》,點點離人心碎聲敲打著人們的心絃。古有“瀟湘八景”,是愛風花雪月的宋人冊封的湖南八處景緻。當地每逢夏秋便落雨不停,尤其是傍晚開始的淋漓小雨,激起浮動的江霧,一些漁人駕著小舟於霧間若隱若現,漁燈朦朦朧朧,更惹人遐想。若是你此刻離家萬里,心有所繫,在煙雨濛濛面前肯定會惆悵滿腹,淚水漣漣。馬致遠也是受到夜雨悽迷的影響,變得越發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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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馬致遠這樣的羈客遍佈大江南北,因秋景而生鄉情的人也比比皆是,思鄉本不論季節,但一年當中總有些時日會令人生出離愁,比如九九重陽節。這一天通常是與家人共聚的時刻,攜手登山、觀花飲酒。可是遊子的身邊卻沒有親人陪伴,因此越發覺得孤獨。

湯式《小梁州》秋風江上棹孤舟,煙水悠悠,傷心無句賦登樓。山容瘦,老樹替人愁。樽前醉把茱萸嗅,問相知幾個白頭。樂可酬,人非舊。黃花時侯,難比舊風流。秋風江上棹孤航,煙水茫茫,白雲西去雁南翔。推蓬望,清思滿滄浪。東籬載酒陶元亮,等閒間過了重陽。自感傷,何情況,黃花惆悵,空做去年香。

行役經年,佳節思親。九月九深秋之際,曲人湯式也不可避免生出此種心緒,寫下了兩曲《小梁州》。湯式生活的時代與馬致遠大不相同,但二人同樣經歷了漂泊多年的日子。根據史載,馬致遠曾有“二十年漂泊”生涯,大好青春全浪費了;而生於元末明初的湯式,歷經元、明兩朝更迭,也是流落江湖多年。直到巧識燕王朱棣,得到他的賞識才飛黃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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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說,湯式的散曲雖然明豔工巧,卻內涵不足,大概也是因為經過苦難之後生活優越,而變得江郎オ盡。這兩曲《小梁州》寫得甚是悽迷,首曲懷人,後曲傷己,大概是因為與家人朋友失散,又背井離鄉多年,所以有感而發。情感到處,感人肺腑。據推測,這兩首散曲很可能是在他漂泊時期所寫。

兩曲的開篇皆是從秋風裡的一葉孤舟開始寫起,小舟的背景盡是煙水茫茫,綿遠悠長,與馬致遠的“瀟湘夜雨泊孤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看來小舟和水霧的確是最能激發人的鄉愁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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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曲先是作者登上高樓,看山色蕭條,禁不住傷心無語,感覺那枯黃的老樹都在替自己哀愁。他手持茱萸艾草,鼻尖飄散的是清冷的草香和淡淡的酒氣。湯式看著眼前桌案上的兩樽水酒,這一方是給自己的,另一方座位上卻空無ー人,頓感空虛寂寞無人伴。他禁不住暗歎,自己都已經年齡變老,那些家鄉的故友親人還有幾個白首健在呢?快樂容易找到,但與舊人的友誼和情感卻難以重拾,黃花依舊,人情已無。

湯式登樓無語,因為懷念故人,這是前曲暗含的內容,後曲也交代了他突然思鄉的原因,因為正是九月九日重陽節。在一片煙水茫茫的景象中,白雲西去雁南翔,深秋將至。這一次湯式踏進了孤舟的裡面,掀起小舟的蓬簾,看著眼前液流動的江水,“清思滿滄浪”。“滄浪”本指代屈原,屈原投江是為了以滄浪之水洗滌一身塵埃,而他湯式不可能做出屈原的舉動,唯有令滄浪承載他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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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的是什麼?自然是故人了。此時他又憶起陶淵明入菊園飲酒賞花過重陽節的情景,感嘆陶公不在,菊園依舊,相信沒有了陶淵明這個知己的菊花也必定非常孤單,就如同湯式自己失了親人一樣痛苦。將自己化作一簇菊花,暗示沒有知己陪伴,是湯式在兩曲中最精妙的一筆,於虛擬處傳出內心的意蘊,思故傷懷全在字裡行間。此妙筆與“斷腸人在天涯”幾乎不相上下。

或許的確如後人評論的那樣,湯式的散曲大多顯得情感做作,但漂泊天涯者的心意是無法刻意營造的,如果他沒有親身經歷長年的宦遊和羈旅,是寫不出人思黃花、黃花思人的場景的。便衝著這一點,不妄後世在曲海當中留他一筆。


此人江郎才盡前的佳作,與馬致遠筆下的鄉愁不相上下,感人肺腑


羈客思鄉,是人之常情,諸如馬致遠、湯式等人的牢騷發得應時應景,同時也能引起許多有著相同經歷的人發出共鳴。因此,思舊阻止不得,亦沒有必要去阻止,牢騷發得越多越深,越證明他們沒有忘本,沒有忘記故鄉給他們帶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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