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相愛相殺的兩位老鄉、朋友

小說:相愛相殺的兩位老鄉、朋友

在出了鹿兒島中央車站,往高見橋方向走,即可在橋畔看見大久保利通的銅像,他穿著身穿著西式大衣,鬍子翹的很高,嘴唇緊抿,雙眼凝視前方,右手插著口袋,像是在深謀遠慮著什麼。他的銅像並不顯眼,甚至可以說是難以發現,原因是人們都不喜歡他。

而鄰近鹿兒島城遺址的美術館旁,則是另一個薩摩藩的悲劇英雄西鄉隆盛銅像,他身著筆挺軍裝,腰配手槍左握軍刀,英姿卓卓。大家都很喜歡他,喜歡談論他,許多人讚賞他的人格。假如有票選最受歡迎的幕末人物的活動,除了坂本龍馬之外,最受歡迎者莫過於是西鄉隆盛。

這兩人與後來改名為木戶孝允的長州藩志士桂小五郎,並稱維新三傑。

從幕末到明治維新這段歷史中,西鄉隆盛與大久保利通都是出身薩摩藩的下級武士,從小就情同手足,之後還攜手投身倒幕運動,西鄉隆盛成為薩長聯盟的靈魂人物,而大久保利通則成為了明治初年維新政府的運作中樞,可謂是亂世出英雄。

西鄉隆盛具有薩摩人的特質,為人爽颯;而大久保利通卻冷峻少言,猶如冰山。

天意弄人,1871年12月,以訪問歐美、學習西化為主的岩倉使節團,成了兩人命運交錯的分水嶺。

大久保利通與木戶孝允、伊藤博文等人搭上輪船、火車,花了1年10個月的時間遍訪美、英、法、德、荷、俄、義、奧等國家;而西鄉隆盛卻是留守政府,還因徵韓問題爆發論戰。

對新的明治政府而言,對外路線的抉擇之一,留守政府提出將日本的勢力擴展到朝鮮半島以確保日本國家安全,這就是所謂的徵韓論。但有利必有弊,被使節團的巖倉具視、大久保利通、木戶孝允等反對,他們認為政權剛成立不久,貿然對海外征伐十分冒險,主張內治為優先。

但其實西鄉隆盛的徵韓論,並非單純出征攻打朝鮮,只是單純希望能以以遣韓使的身份過去,將明治維新的思想輸往他國,漸次形成國論,如果遣韓使遭受殺害,則可建立起徵韓的大義名分,除此之外,更試圖解決被剝奪權利後的士族困境。

當使節團的人回國後,對西鄉隆盛擅自做主大為不滿,否決了他的徵韓方案。

大久保利通對西鄉隆盛理性許多,這與他在歐遊旅程中,欽佩俾斯麥有關。他擔心龐大的財政赤字會膨脹,拖垮國內的經濟和改革的進程。

西鄉隆盛對此大為憤怒,提出辭職,回到家鄉鹿兒島。

昔日戰友最終割袍斷義,兩個分道揚鑣。

回島後,他興辦了名為私學校的軍事政治學校。

與此同時,大久保深深瞭解,隨著政權的行政事務越來越複雜,憑著一時人才治理的可能性就越來越低。現階段他所可以為國家所做的最重要工作,就是建立制度。

除了廢藩制縣,另一個重要的改革是實行“四民平等”。廢除原有公卿、大名諸侯稱號,改稱為華族,武士一律改稱士族,農、工、商統稱為平民,賤民也廢除,歸於平民。准許華族與平民婚姻,不論什麼身份的人都具有遷徙自由和擇業自由。傳統身份制度的束縛實際上取消,有利於資本主義的發展。

隨後還頒佈“廢刀令”,剝奪了武士的佩刀權。被剝奪佩刀權,使武士大有受辱之感。

西鄉隆盛認為武士階層才是社會道德的基礎,在忠於政府與忠於利益受損的武士之間,西鄉隆盛最終選擇了成為最後的武士。同為薩摩出身的老鄉、鄰居、好友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最終成了對立的兩方。

雙方最後兵戎相見,總指揮正是西鄉隆盛當年的同志、戰友、下級山縣有朋,這場戰爭史稱西南戰爭。

西鄉隆盛是謹守分寸之人,儘管對政府不滿,他之所以領導反叛也是迫不得已。

大久保對西鄉隆盛反彈似乎不為所動,他對暴動的解決方式就是鎮壓。他深信現代化改革對國家所帶來的正面影響,也對自己的方向深具信心。幕末時期,他原先是薩摩英雄西鄉隆盛的跟班,打仗、劍術他都不在行,但他對政治頗有天份,是個被認為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才。

經過多次激烈戰鬥,西鄉軍因為久攻不下熊本城,又缺乏足夠的軍費軍糧,最後敗給了政府軍。西鄉本人逃回鹿兒島,最後在城山地區的山洞裡切腹自殺。西鄉隆盛請人“介錯”。所謂的“介錯”就是當切腹的武士經歷著切腹的痛苦,很容易會因為承受不住痛苦而失敗,所以,很多時候切腹者會委託他信賴的人,作為他的“介錯人”,也就是在切腹者在自己的腹部劃一刀後,那個人立即上前補刀,將其頭顱割下,免除切腹者的痛苦。

如今的日本人,更多的喜歡同情弱者的西鄉隆盛多於務實的大久保,因為西鄉隆盛的悲劇色彩,又與櫻花哲學相互映照。往往悲情的人物能夠喚醒人們心中的共鳴,或許大家覺得這樣才最為真實吧。

坦白講,故鄉的人並不喜歡大久保利通。不止是故鄉,到處的人都不喜歡他。

1787年5月14日,大久保利通在東京紀尾井町被刺殺時,擔任英國公使的薩道義在日記中寫道:“民眾非常憎恨大久保,所以看到他死了,大家都好像很高興。”

雖然對他的紀念很少,他的銅像也僅此一尊,也並不特別被凸顯,但是,大久保利通的後代卻著實影響著日本,家族開枝散葉,人脈綿密繁複。

我不禁想,假如當年搭船出國的是西鄉隆盛,而留守的是大久保利通,他們的人生又會如何?

明治新政府是幸運的,因為它並沒有受到西鄉隆盛這個維新大英雄的浪漫主義所左右,而是以一種理性、冷靜近乎無情的態度否定了他,最後在若干年後,又恢復了他的名義,來滿足了人們對大英雄的精神需求。

這樣的安排或許才是歷史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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