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先生(原創小說)

摩西村莊的冬天總是來的特別晚,已經十一月份了,天氣還是那麼炎熱。

艾瑪摸摸自己的肚子,轉頭和艾迪抱怨:“艾迪,不要看書了,過來和寶寶說說話吧,醫生說這幾天就是預產期了。”艾迪慢悠悠合上書走到艾瑪身後,雙臂環繞著她,“親愛的,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我喜歡……噢!親愛的看吶,下雪了,是不是冬天來了?”“晴天下雪,我看可能是有大事發生了吧。沒事的親愛的,我們去坐坐把。”

窗外人山人海,不少人都出來看這奇妙的景象。“看啊,下雪了,終於下雪了!”剛剛還是小雪,突然間就變成了鵝毛大雪,只是太3陽依舊掛在天上,明晃晃的,似乎要和這“不速之客比一比誰更耀眼”。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帳篷,大地立刻變得銀裝素裹。

艾瑪不知道為什麼冬天來了大家會那麼興奮,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冬天來了帶小傢伙會很麻煩,還有這讓人感覺抑鬱的預產期。艾瑪總是感覺肚子陣痛,彷彿下一秒就要生產了。艾迪總是安慰她壓力太大,讓她放輕鬆。

這晚,艾瑪吃過飯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突然感覺肚子很痛,突然襲來的巨大疼痛感讓她抽搐起來,立馬喊來了艾迪。“親愛的別緊張,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艾瑪感覺身下好像溼漉漉的。是不是孩子要生了?“艾瑪,艾瑪,聽得見嗎?馬上就到醫院了。噢天啊,你大出血了!艾瑪撐住,我要加速了。”艾瑪本能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產婦大出血,幸好沒什麼事,母子平安,產婦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你就不要打擾她了。”“好的醫生”艾瑪迷迷糊糊聽到好像有人在說話。是艾迪嗎?產婦說的是我嗎?母子平安?那是說是個男孩?“唔……”艾瑪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喉嚨很痛。“艾瑪,艾瑪你醒了?”是艾迪!艾瑪慢慢睜開眼睛,看見艾迪焦急的臉,艾瑪一陣心痛。“艾瑪,你沒事太好了,寶寶是個男孩,很健康。你剛做完手術好好躺著。我去給你倒水。”艾瑪喝完水感覺舒服多了,讓醫生把寶寶給她看看。艾瑪原以為自己和艾迪顏值並不差,孩子就算不是盛世美顏也行還能看得過去,誰知道艾瑪看了孩子發了瘋的叫了起來。“艾迪,這不是我的孩子對不對?他怎麼能……怎麼能……嗚嗚嗚……”“沒事的艾瑪,他很健康,這就夠了。”“嗚嗚……這以後可怎麼見人啊……”艾迪好不容易平復了艾瑪的心情讓艾瑪入睡,卻發愁了起來,按理說自己和艾瑪並不醜,為什麼生出來的孩子如此的……醜陋?鼻子嘴巴完全是歪的,這就算了,還是兔唇齙牙。艾迪想可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吧。“唉,順其自然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出院,艾瑪一回家就把孩子放在床上,看也不想看。自從親戚看了孩子勸他們扔了再生一個之後,艾瑪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重。說到底畢竟是親生骨肉啊,怎麼能若無其事的割下自己的肉呢。可是這孩子……艾瑪最終還是和艾迪商量了,將這孩子拋棄了。

“孩子。爸媽對不起你,下輩子投胎找個好人家把。”“哇哇哇哇哇……”天已經漸漸冷了起來,艾迪艾瑪就這麼將孩子扔在了小巷的垃圾桶旁。頭也不回的走了。漆黑的深夜小巷裡只有孩子凍紫的臉和那令人心碎的哭啼聲。

“一大早就要幹活咯。這個可以賣個好價錢。這個可以留著當午飯,這個……哎呀呀,誰這麼缺德,把孩子扔在這裡啊。”唐納德抱起嬰兒,剛準備看卻徵住了。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五官扭曲,難怪……真是造孽啊。不知道在這呆了多久了,臉上被凍的紫紅紫紅的,呼吸也微弱了。“算了算了小傢伙,看你這麼可憐,跟著我吧。”唐納德本來想讓這小傢伙自生自滅的。可是看到小傢伙就想到自己,自己年紀大了很多事已經無所謂了,可是這小傢伙還很小,看樣子一個月都沒有,唐納德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將小傢伙帶回去了。

“醫生。這孩子怎麼樣了。”“你是怎麼做父母的,孩子嚴重營養不良,再加上受了風寒,現在又在發高燒,撿回一條命已經算不錯的了。”“是是。醫生。我知道了。”唐納德覺得小傢伙的父母還是有點良知的至少給孩子足夠的保暖了,不然這麼冷的天小傢伙肯定撐不過那一晚了。安頓好了小傢伙之後唐納德出門買了好多嬰兒用品,看的周圍人一直在議論。也是,像唐納德這種人怎麼會有人看上呢,無所事事,整天就考撿垃圾度日,用唐納德的話來說就是,反正人都是要死的,那麼累幹嘛呢,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於是唐納德16歲時就被家裡趕出來了,書沒讀進去,技術也沒有,唐納德也從不想著自己幹活賺錢,只想著怎麼讓別人接濟。一開始還有人同情唐納德。慢慢的,唐納德便成了人們口中的“垃圾。”不過唐納德也不在意。他覺得自己活的開心就好了。

唐納德給小傢伙取名叫唐吉,希望他健康吉祥的長大。可惜老天並沒有讓他如願。小唐吉一直生活在人們的譏笑中。小唐吉自記事以來,就跟著唐納德一起撿垃圾衛生,自己出去的時候就一直被周圍人嘲笑。小唐吉不止長得醜還很矮。知道他的人都叫他醜矮子。小唐吉在人們的譏笑中知道了唐納德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是小唐吉並不在意,他覺得唐納德能收留他已經是很大的仁慈了。

隨著小唐吉的長大,唐納德也慢慢老去了。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唐納德不禁感慨,為什麼當初自己不好好努力讀書賺錢呢,如今小傢伙只能跟著自己吃苦,自己的晚年也是越來越落魄。年紀大了手腳不好使,連生活都變得那麼困難。“爸爸,我回來了,您身體如何了?”“啊,是唐吉啊。身體好多了,唐吉,你過來一下,爸爸有話對你說。”“唐吉,十年前收留了你我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是我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年沒有好好讀書沒有努力。現在這麼落魄。孩子,我覺得我很對不起你。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不能讓你像其他孩子一樣正常的成長。”說到這裡,唐納德緊緊的抓住唐吉的手,用力握了握。“爸爸,不要說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當初願意收留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早就凍死在那個小巷的垃圾桶裡了。我很感謝你,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現在只想你好好的,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身體健康。我還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只能盡力去完成第一個願望。”“唐吉……謝謝你。”“沒事的爸爸,你睡會吧。我出去找吃的。”

唐吉在唐納德睡下後準備一番又出門了。要說唐吉一點感覺沒有那是假的。唐吉知道自己的長相,已經10歲了身高卻依舊只有60㎝。唐吉有時候也在抱怨,恨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唐吉不是沒有想過自殺,可是他還有唐納德要照顧,他不能就這麼走了。唐吉現在就像過街老鼠。走到哪哪都有謾罵和嘲笑。“噢看啊,醜矮子來了。”“帶著你的醜陋滾吧,死矮子,這裡不歡迎你。”唐吉感覺很難過自己只是想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這麼難。就因為自己長得又矮又醜嗎?恍惚間唐吉撞上了一個人,連忙道歉,頭也不回的逃走了卻被一個糯糯的聲音叫住了。“哥哥,為什麼那些人都要罵你呀?”唐吉聽到聲音回頭看也發現是一個小女孩,當唐吉看到小女孩臉的時候愣住了,那是怎樣美的一張臉啊,雖然還是個小孩,可是圓嘟嘟的臉配上大大的眼睛還有高挺的鼻子和櫻桃小嘴。看到這唐吉忘記了逃跑,就這麼徵住了。“哥哥,你為什麼要跑啊?又沒有人追你。”唐吉無奈的笑了笑“你不怕我的嗎?我這麼的……醜……”說到最後唐吉也沒有了勇氣,卻被小女孩吃吃的笑聲吸引了。“哥哥不醜,哥哥是好人,哥哥有禮貌。”“……”唐吉剛想說點什麼就被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了。“瑪利亞,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亂跑,你到這來幹什麼,快跟我回家。”艾瑪快步走過來想帶瑪利亞回家。這死丫頭一沒人看就喜歡亂跑,萬一哪天被壞人帶走了也沒人知道。“啊……你……瑪利亞,快跟我回家。快點!!!”當艾瑪看到唐吉的時候愣住了,這不是自己的兒子嗎怎麼在這裡,難道當初沒有死嗎,不能讓他知道這個秘密,要趕緊走。瑪利亞還想說點什麼。卻被艾瑪一把抱起大步走了。“哥哥,我叫瑪利亞!……再……”艾瑪走的太快,唐吉還沒聽清瑪利亞說什麼兩個人就不見了。管他的,繼續做我的事吧,只不過那個小姑娘真的好漂亮。如果我也有那樣的臉,是不是就會過著另外一種生活了?想到這,唐吉不禁傷感起來。

艾瑪一回家就關緊了門,生怕有人追來。“艾迪,艾迪快來。我看到我們的兒子了。”艾迪聽艾瑪說完臉色一緊,孩子那麼大了現在只有靠垃圾為生,說不心疼也是假的,可是不能認領啊,這樣艾瑪和他不就連帶著被人罵了嗎,好不容易有了個姑娘,艾迪和艾瑪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事壓下去,誰都不要再提起了。

唐吉可能今天運氣格外的好,撿了好多都是別人吃不完用不完的東西,準備帶回去和唐納德一起分享。

“哥哥,你在幹嘛呢?”唐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轉頭一看卻是瑪利亞。“瑪利亞你怎麼又出來了,家裡人不會說嗎?”“奶奶來我家玩啦,我出來一會兒沒事的。哥哥你是在翻垃圾桶嗎?我也要看。”說完瑪利亞就翻上了垃圾桶,卻一個重心不穩跌在了地上。“哇啊啊啊……”唐吉剛想問怎麼了就看見瑪利亞的膝蓋破了一大塊,血呼呼的往外冒著,唐吉趕緊撕下自己的衣服給瑪利亞包紮傷口“沒事了不疼的,哥哥吹吹。”在唐吉的安慰下瑪利亞漸漸停止了哭泣。只是發紅的眼睛讓人看了不禁心疼起來。“瑪利亞,瑪利亞你在哪?是不是出事了?”艾瑪剛才隱隱約約聽見了瑪利亞的哭聲,心中一緊趕緊出來找人,卻不想看到了瑪利亞坐在唐吉身邊哭泣。“喂,你,欺負我們家瑪利亞幹什麼?也不看看你,像什麼東西!還把自己的爛衣服給瑪利亞包紮,她要是感染了看我到時候怎麼弄死你!”艾瑪知道那是自己的兒子。可是看到瑪利亞傷成這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媽……媽媽……我沒有被欺負。是哥哥救了我。”瑪利亞跟艾瑪說完來龍去脈,艾瑪只覺得臉一紅卻又不好發作。“以後不要和這種人來往了,我們回家!” “哥哥謝謝你,再見。”唐吉看著兩人再次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那女人好像對自己有什麼誤解啊。算了算了天也不早了,回家吧。

唐吉回家和唐納德說了今天的怪事,唐納德並不在意,只是覺得小孩子可能好奇心重,兩個人吃過聊了一會便去睡覺了。這晚唐吉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心裡一直想著那個女人,為什麼看到自己那麼驚慌。慢慢的,唐吉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兒子,兒子快來啊。我給你做了好吃的,來嚐嚐。”這是那個女人?她為什麼叫我兒子?這是夢嗎?“哥哥快來,媽媽做了好吃的,爸爸爸爸,再不來東西要被我和哥哥吃完了。”這不是瑪利亞嗎。唐吉看見遠處有個男人悠悠的走過來,卻是不認識。“瑞安,看什麼呢,那麼出神?”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麼叫我瑞安?瑞安是我的名字嗎?唐吉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坐到了桌前,開始和這家人吃起飯來。唐吉不知道為什麼,和這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親切,那種親切和唐納德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唐吉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唐吉感覺吃的很飽,躺在後花園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拍他,唐吉慢慢睜開眼睛卻看見唐納德在自己面前端著一碗麵。“起床吧小傢伙,吃早飯了,昨晚夢到什麼了,笑得那麼開心?”“沒什麼爸爸,可能是 最近運氣比較好吧。”唐納德關照了唐吉幾句便出門了。

唐吉還是對昨晚的夢耿耿於懷,那真的是夢嗎?為什麼那麼真實?“哥哥,又是你啊,真巧,我昨晚還夢到你和我們一起吃飯了。”“什麼?你也夢到了?”唐吉感覺有點不可思議。“是啊是啊,爸爸媽媽說他們也做這個夢了,可是他們跟我說可能我們兩比較有緣吧。”唐吉聽了感覺好像沒那麼簡單,可是不對勁的地方他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呢?“哥哥小心!”“咚!”“出車禍了,快來人啊!救人啊!”唐吉身體一陣劇痛,剛才想事情沒有顧著看路,被撞了,唐吉腦袋昏昏的,看到瑪利亞蹲在自己身邊,而其他人卻遠遠的站著。唐吉感覺自己在出血,好像有點呼吸困難了,怎麼連瑪利亞的臉也看不清了,還沒有弄清那個夢,唐吉想努力睜大眼睛卻發現眼皮越來越沉。瑪利亞不要哭了,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想說點什麼卻有東西卡在了喉嚨,那應該是血吧。。“瑞……瑞安……”唐吉感覺越來越困,瑪利亞的臉也變得越來越糊了。“唐吉,我的兒子!”唐吉在睡著之前彷彿聽到了唐納德的聲音。爸爸對不起了,不能照顧你了……

摩西村今年的冬天比以往來的稍微早一點,才十月中旬,天氣已經開始靠近零度。唐納德抱著唐吉不停的跑,彷彿要穿越世紀。好像這樣就能回到唐吉出事那天。唐納德的眼淚都流乾了,他看到瑪利亞抱著唐吉不停的哭,他又看到艾瑪艾迪拉著瑪利亞趕緊走。唐納德已經不在乎那些了,他只知道唐吉躺在冰冷的地上,而旁邊的人都一臉看戲的表情。唐納德感覺心碎了,一種無力感開始蔓延起來。“就在這裡吧唐吉,你最喜歡樹林了,等來年春天就會有樹陪伴著你了……唐吉……我可憐的兒子……也好也好,生在冬天死在冬天……落葉歸根吧孩子,下輩子找個好人家……爸爸只能送你到這了……”唐納德把唐吉放在了一棵樹下,給他挖了個坑,又放了點石頭在上面就當是唐吉的墓了。

冰冷的海水很快淹沒了唐納德的半個身體,唐納德卻毅然決然的向前走去,直到海水淹沒了他整個身體……唐吉,我來陪你了……不要怕。

瑪利亞自從唐吉死了之後一直不吃不喝,大人覺得她可能見了死亡場景被嚇到了,便天天陪著她,其實只有瑪利亞自己知道,爸爸媽媽在瞞著自己什麼,唐吉死之前說了句瑞安,自己事後也問了父母和親戚,可是他們都閉口不談。

艾瑪和艾迪看到兒子死之後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兩人沒有當場發作,強行拖著瑪利亞回家了,他們還是決定讓這個秘密就隨著唐吉去吧。可憐的兄妹兩到最後一刻也不知道互相的關係。“別想了艾瑪,都過去了,只要瑪利亞好好的就行了。”“嗯。”

春天來臨了,萬物復甦。而村裡的人依舊過著日復一日的生活。埋葬著唐吉的那棵樹也開始發芽了,不知道是不是養分的關係,這棵樹比其他的都生長的要快要壯。

“噢!你說那醜矮子嗎?去年冬天車禍死了,不知道被埋在哪了,那沒出息的唐納德也跟著去了,你說這可真是可笑啊。不過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呢,垃圾就是垃圾。快點走吧,不然鄰村的活動要趕不上了。”

德爾是最近剛進村子的人,聽說了唐吉的事便一直問朋友,沒想到村裡的人都這麼欺負唐吉,感覺心中很不平。可是,這就是生活不是嗎?

可憐的矮子先生,德爾心想。“等等我亞莫,再和我說說矮子先生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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