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雜譚:捉鱉,話鱉

老何雜譚:捉鱉,話鱉

老家三面環河,溝汊縱橫,有得天獨厚的地利,父兄都愛逮魚拿蝦。俗話說:門裡出身,不會三分。自幼跟著大人們提簍背網,水裡來浪裡去,自然而然熱於此道。不過,我的拿手好戲是捉鱉。

捉鱉可用網,可用鉤,可用叉,而我憑的是眼力,簡單不過,腳踏手摁。流水淙淙的小河,可以下網去堵;雜草從生的坑塘,可以夜間下鉤,不過用料要講究,鉤線要插牢。小滿前後,鱉要產卵繁殖;盛夏時節,鱉喜歡趴窩乘涼,你要從坑邊河沿上走過,那有異樣的水邊淤泥下可要引起特別注意。一旦發現目標,就要猛撲上去,手腳並用牢牢拿住。另外,捉鱉還要看季節,察水情,識鱉性,看地勢。魚出一灣,鱉出一灘,不懂這些,只能勞而無功。

說來你也許不信,儘管我喜歡捉鱉,偶爾一轉,手到擒來,但俺全家沒有一個人喜歡吃它的。一是它樣子醜陋,讓人咋看都不順眼,和白亮青灰火紅金黃的各種魚兒比起來,總認為它不是正經物件兒;二是它味兒奇腥,沒有大料拿不到;更讓人討厭的是這傢伙好咬人,且咬住後死不丟,據說被它咬住的人要學幾聲驢叫它才鬆口。逮的多了,一嘟嚕一串或半簍子,擔到街上毛把錢一斤賣不掉,回到家裡沒人吃,隨便扔到院子裡,哪裡爬的拱的都是。街坊鄰居誰想嚐嚐,任意掂走三隻兩隻根本不當一回事兒。生產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一起幹活閒侃噴大空,總喜歡罵人是老鱉,也有人喜歡在別人背上畫王八。記得那年初夏我和同村的一群人到東河摸魚,我的一位堂兄剛下水就摸到了一隻不小的老鱉,大夥兒笑他剛開張就晦氣,被他毫不客氣地隨手扔了。可見在我們這裡鱉為低級的惡物。

歲月悠悠,時代變遷,不曾想短短的幾十年間,老鱉們的地位競扶搖直上,身價百倍了。登星級賓館,臥高雅宴席,雞鴨牛羊趕下臺,烏龜王八爬上來,一盆霸王別姬那是主人尊貴的象徵和大款揮金的瀟灑;繼而又爬上電視亮相風光。鱉精鱉精,喝了成功;鱉精大補膏,成功男女離不了。這火爆的氣勢就足以使人怦然心動。據說那臉厚心險善謀事者,更深夜靜,拎幾隻老鱉悄悄地幹活,比外菸洋酒的威力大多了。真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昔日的低賤之物再也不肯光顧尋常百姓的餐桌了。

回憶往事,我時有感慨和懊悔,假如幾十年前鱉的價格如當下,憑我捉鱉的本領,靠了鱉們,我不也早成了人五人六的大款了嗎?時耶勢耶,真變化太快,讓人難以捉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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