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裡的嫂子愛跳水塘,這毛病就得小六子治

小說:村裡的嫂子愛跳水塘,這毛病就得小六子治

這酒是喝得暈暈乎乎的挺美,小六子說:海軍你晚上去我家,讓你嫂子給你熬小米粥喝,今年新下來的小米。

坐在炕沿看著大家喝酒的胖嫂子不幹了:就你媳婦會熬小米粥不是,告訴你六子,今兒海軍哪都不去,就住家裡了。

小六子衝我做個鬼臉兒:看了沒,咱三嫂子看見海軍就不撒手了。

大家一陣子大笑。

說是小六子,已經六十七歲了,還是那麼風趣樂觀。有他的地方就笑聲不斷,鼓搗人兒一輩子是鼓搗人兒。

我下鄉插隊勞動,在村裡第一次聽到鼓搗人兒這個詞兒。被稱為鼓搗人兒的,都是聰明人,敢想敢幹,想的主意乾的事兒總是別人想不出來,幹不出來的。

我們村的小六子就是個鼓搗人兒,鼓搗的那些事兒在村裡都成了大夥兒的笑料兒。

小六子打小聰明膽兒也大,六七歲時村裡都有自留地,佑海二叔的自留地有一年種的西瓜,小六子饞了就趁大夥兒中午歇晌去抱二叔的西瓜,找個沒人的樹底下自己啃,西瓜皮就挖個坑埋起來。

總抱瓜吃二叔就留意了,逮住小六子告訴了他爹,小六子被他爹一頓胖揍。小六子就記了仇,先是報復他爹。一天晌午他爹躺炕上睡午覺,倆腳伸在炕沿外邊。小六子蹲在地上,把他爹鞋帶子解開,把兩隻鞋的鞋帶兒系在了一塊兒。等他爹聽見上工的鐘響起身下地一邁腿,撲通就栽了個狗吃屎。

佑海二叔轉年不敢種西瓜了,在自留地裡種的南瓜,小六子待到南瓜長到快熟時,晚上帶把小刀到瓜地裡。把倆南瓜挖了四四方方的一塊皮下來,掏出些瓜瓤子,拉了泡屎用樹枝子夾進南瓜裡,又用瓜皮塞嚴實了。到了二叔收了南瓜,切開吃的時候,可把二叔膈應的不行。明知是小六子乾的可沒抓住把柄,吃了個啞巴虧。

我下鄉到村裡時,小六子二十四了,比我大七歲,精明強幹的啥活計也是一把好手。

下鄉的第二年秋後,公社民兵營組織民兵訓練,我們村的六個基幹民兵參加了集訓。步槍實彈射擊還好,到了手榴彈實彈考核時就出事了。

我們村的寶樹是個老實孩子,膽子小,平時訓練投訓練彈沒見咋地,這投實彈就哆嗦了。看見別人拉開引線呲呲的冒白煙,手榴彈投出去炸的塵土飛揚,腿都軟了。

等到寶樹投彈時,拉開了引線,白煙一冒胳膊都酥了,手榴彈扔出去沒有兩米,落在了跟前兒,人嚇傻了。

千鈞一髮的時候,小六子從隊列裡竄了出去,貓腰撿起手榴彈,沒抬頭順手就甩了出去,回身就把呆若木雞的寶樹撲在了地上。這生死關頭,人家小六子都沒亂了方寸,不是頭衝著手榴彈,而是屁股衝著手榴彈。

手榴彈爆炸了,按說應該單片斜著向上飛,偏偏有一塊彈片兒橫著飛了出來,就那麼巧的戳進了小六子的屁股。

小六子在公社衛生院住了半個月,公社武裝部派人專門給他做小灶兒,吃的臉都圓了,還獎勵了他五十元錢。

小六子還有個傑作是治好了鄧大嫂子跳水尋死覓活的毛病。

鄧大嫂子是村子裡老鄧的媳婦,老鄧當年四十五六歲,長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是村裡最棒的勞動力。春天犁地的時候,靠路邊,水塘旁的小塊地轉不開牲口,隊長就叫老鄧駕轅拉犁,因為老鄧壯的像牛,大夥兒給起了個外號叫牤子。

鄧大嫂子比老鄧小兩歲,和老鄧相反長得像麻桿兒,總是病歪歪的樣子,老鄧可疼他媳婦了。

兩口子的事兒外人總是搞不清楚,老鄧老實憨厚又疼媳婦,可是臉上經常掛著小月牙兒形的血印子,一看就是指甲掐的。小六兒就逗老鄧:叔啊,我嬸子又掐你了,為啥呀。

老鄧總是嘿嘿的憨笑:貓爪子撓的。

小六說:你這身板咱村老爺們兒都沒人比得了,咋管不了嬸呢。

老鄧撓撓頭:我還管她呢,一句話不中她意她就要跳水塘。

鄧大嫂子跳水塘也是村裡的保留節目,一年總要跳個三四回。

鄧大嫂子訓老鄧,只要老鄧一還嘴,鄧大嫂子就要跳水塘。先大聲的叫喊:我活不了了,你個死牤子欺負老孃呀。聲音大的四鄰八舍的都要聽得真真的,然後才走出院子從住的村西頭往村東頭兒水塘走。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哭喊我要不活著了。

村裡人都是樸實善良的,誰會見死不救呀。於是嬸子大娘的,拉的拉勸的勸,不知救了鄧大嫂子幾條命。

小六子在村裡是公認的嘎小子,有一次大夥兒又救了鄧大嫂子後就對老鄧說:叔啊,嬸子總這樣鬧也不是個事兒,我給你出個注意把她這毛病給治治好不。

老鄧說那敢情好。

有了老鄧的同意,小六子心裡就有譜了,下地時和張三李四的嘀嘀咕咕說鄧大嫂子的事兒。

那年八月十五晌午,鄧大嫂子又要跳水塘了。

鄧大嫂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出了院子哭喊聲響亮了幾倍,捶胸頓足的往村東頭走。

走了有一半多的距離,鄧大嫂子感到不對勁兒,今兒個咋還沒有人來拉我勸我呢。

扭頭往兩邊一看,村裡人都站在房根兒底下,看著自己笑,還有的交頭接耳議論著,鄧大嫂子心裡就發毛了,可是戲還得唱啊。

鄧大嫂子哭著喊著終於走到了水塘邊,跳了這麼多次水塘,這是第一次走到了水塘邊上。水塘邊上只有小六子一個人,坐在大柳樹底下抽菸,看見鄧大嫂子哭喊著過來,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鄧大嫂子到了這個時候真是奇虎難下,不過聰明人自有聰明的辦法。只見鄧大嫂子伸手抹去臉上的鼻涕眼淚,一跺腳大聲說:我死了便宜這個老牤子,我還得活著,折騰死個老牤子。扭頭就回家找老鄧算賬去了,轉過天老鄧臉上又掛了幾個紅紅的小月牙兒。

不過鄧大嫂子跳水塘的戲大夥再也沒有機會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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