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 秋——“三秋”印象(二)

忙  秋——“三秋”印象(二)

文丨楊成書 攝影丨劉文明

過去,由於農村還沒有實現農業機械化,所有的耕種、收穫便全部都要靠最原始的牛拉馬拽,車推肩扛,起早貪黑,整天是忙得要死,累得要命,哪像現在,只要人往地頭上一站,一手掐著腰,一手指揮著收割機、播種機,三兩天的功夫,幾十畝地連收帶種就全部完成了,輕輕鬆鬆,根本看不出一點“忙秋”的意思。

那時,我們第五生產隊的大鐵鐘就掛在位於十字道旁、緊靠蓋小利家屋山東北角的一根電話線杆上。每天早晨,天剛矇矇亮,生產隊長便會準時地來到大鐵鐘下,拽著鍾繩,用力敲打著鐵鐘。清脆的鐘聲打破了村莊的寧靜,同時,也打碎了人們勞累一天後難得的睡夢。這時,村裡從不同方向陸續傳來了“吱吱呀呀”的開門聲,接連不斷的狗吠聲,此起彼伏的雞鳴聲以及女人的嘮叨和孩子的哭叫聲。人們一手拿著幹活的農具,一手揉著臃腫的睡眼,打著哈欠、慢慢騰騰、陸陸續續地來到大鐵鐘下集合,聽從生產隊長的分工安排。生產隊長會根據性別差異、年齡長幼、力氣大小來適當安排各人所能承擔的農活兒,儘量做到人盡其能,物盡其用。分工完成後,人們便按照各自領到的任務各忙各的去了。

“三秋”期間,人們所要乾的農活兒不但種類多,而且勞動量大。就拿收割來說吧,有割綠豆、黃豆、紅豆、白豆、穀子、黍子、芝麻,有刨地瓜,拾棉花,掰棒槌子,斂(俗讀jiàn)高粱頭,扛棒槌子、高粱頭,抓高粱秸、棒子秸,還有裝車、往場院裡運送、卸車、晾曬、打場、扒棒子以及往地外頭扛棒子秸、高粱秸等;而耕種的活兒也不少,有打撈地、推糞、揚糞,然後開始耠地,耙地,砸棒子柤(zhā),耩地,砘地等。而我們這些放了秋假的學生們所能幹的無非就是掰棒子、拾棉花、扛棒子秸、砸棒子柤、牽著牲口耙地、砘地等比較輕鬆些的農活兒。

種麥子之前,首先要“倒地”,就是把準備耩麥子的地裡的莊稼收割掉。我們這裡一般都是在種棒子的地裡耩麥子,那就要先收棒子。收棒子要先掰棒槌子,並把掰下的棒槌子裝進化肥袋子裡,然後背到地頭,裝車,拉倒場院裡去。再由那些等在場院裡的老孃們兒們卸車,然後圍坐在棒槌子堆的四周,開始扒棒槌子。掰過棒槌子的地塊,緊跟著有人用鐮或手鎬子將棒子秸貼著地皮削或抓斷,然後捆成一個個的,再扛到地頭空地上,並一個個斜叉著排成一長溜,俗稱“棒子秸攢(cuán)”。如果白天人手忙不過來的話,那到了晚上,這些已捆成個的棒子秸便由黨團員和我們這些學生們加班往外扛,有時能扛到大半宿,可第二天還要照常出工。

“倒地”後,開始“打撈地”,就是用牲口拉著鐵耙漫地裡拖,以把雜草給拖乾淨。然後再往地裡運糞和揚糞。當時,運糞的工具主要是牛馬車和手推車。為了能夠在宣傳欄裡“榜上有名”,每天早晨,天不亮就有人推著糞往地裡去,路過“指揮部”門前時,還要故意的大聲咳嗽幾聲,以叫值班人員能夠知道。其實值班人員早就站在門前等著了,即便是不咳嗽,他也能知道誰是第一名。

忙  秋——“三秋”印象(二)

所謂的糞就是社員家裡豬圈裡漚的土雜肥。那時,家家院子裡砌著圈,養著豬,平時靠積攢起來的豬糞尿、人糞尿、草木灰、塵土碎草、汙水等,經過豬的無數次的踩、蹚和發酵後,便成了臭氣熏天、效力長久的肥料了。當圈快要滿了的時候,便用鍁掘出來,曬乾,用爪耙倒碎,再用鐵鍁堆成長方形椎體,經過會計測量後,按方數摺合成工分,年底參與分配。

往地裡推的土雜肥還包括扒掉的鍋臺、土炕以及破屋爛牆等,因為當時盛行著那麼一句口號,叫做“一年的鍋臺兩年的炕,三年的院牆都要扒上”。

糞運到地裡後,再用鐵鍁均勻地撒開,這叫“揚糞”。

揚完糞,就可以套上牲口,拉著犁,開始“耠地”了。耠地時,一般都會套上兩隻牲口。耠地先要打墒溝,為了防止墒溝耠不直或打偏了,這時候要一個人扶著犁,一個人牽著牲口。等打完墒溝後,就可以一個人操作了。

後來,大趙公社成立了拖拉機站,購置了幾部“東方紅”拖拉機,有時,公社也會派拖拉機來給村裡耠地。它掛的大鐵犁上配有四五個犁鏵,只見它“突突”冒著黑煙,一趟過去就能耠一大片,效率可是快多的。

接下來是“耙地”。耙地時由一隻牲口拉著一盤耙,一個人雙腿岔開,兩腳分別站在耙面的兩塊木板上,一手握著鞭杆,一手攥著韁繩,嘴裡不停地吆喝著牲口。為了能夠儘可能地將地耙平,這人要不停地晃動身體,移動重心,使耙能夠前後不停地搖擺起來。也有在耙上放一糞籃子土或坐個小孩兒的。

耙過去的地裡還有很多露著的棒子柤,為了提高出苗率,需要將這些棒子柤拾掇出去。生產隊長一般都會將這種活兒安排給我們這些學生們去做。於是,我們先把露在外面的棒子柤用手拾到地圲或地頭上去,再把能夠看到的埋在土裡的棒子柤用爪耙摟出來,把上面裹著的土磕掉,並拾到外面去;也有不磕土就直接搬到地圲上去的。由於地裡的棒子柤太多,白天根本弄不完,所以我們有時也會藉著月光,夜裡加班往外撿棒子柤。

地耙平了,棒子柤拾掇完了,就該耩地了。耩地用的是六寸雙眼耬,在“農業學大寨”運動中,為了縮小行距,達到高產,便改為了“六寸靠”,即第二耬與第一耬相互穿插著耩,也就是把行距變成了三寸。後來又出現了四寸耬,這兩種耬可以根據所需要的行距調換使用,再後來又出現了三眼耬。所有這些木製耬都是靠牲口來拉動,靠人工邊走邊搖晃耬把,以使耬倉內的種子在晃動中落入土中,也有用手抓著往耬倉裡下種子的。

前邊有人耩地,後邊緊跟著有人用石頭砘子沿著耬眼將土壓實;也有先用耙將地託平,然後再用碌碡將地進行碾壓的。這樣做的目的都是為了防止土中的水分因土質的鬆散而蒸發,能夠起到保墒的作用,以確保種子的發芽率。

雖然都說“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可那時候的“三秋”,連收帶種,拖拖拉拉,大概得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基本也就到了“霜降”前後了,不也有“霜降五,還搗鼓”這一說嘛。儘管如此,在整個“三秋”期間,生產隊卻還要求人們“一天三頓飯,吃住在田間”。

忙  秋——“三秋”印象(二)

每天的早晨和晌午,生產隊都會安排專人燉大鍋菜,一般是茄子或豆角。菜燉好後,這人先要挑著筐挨家挨戶地去斂乾糧,然後再回來把菜舀進鐵桶子裡,再用扁擔挑著菜和乾糧送到人們幹活兒的地方去。

大老遠地,人們看到送飯的來了,就開始往地頭走。送飯的剛到地頭,桶子還沒放穩,人們便拿著碗筷“呼啦”一下子圍了上去,由送飯的掌勺,給每人舀了一碗菜。人們端著菜碗,又到筐裡去找到自家捎來的用籠布包著的乾糧,然後找個棒子秸坐下,一手掐著乾糧,一手端著菜碗,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人們捎去的乾糧一般都是用棒子麵、高粱面蒸的餅子、窩頭,也有捎熟地瓜的。

人們吃飽後,有倒在就地擺放的幾個棒子秸上面的,也有斜靠在棒子秸攢上的,然後眯起眼睛,美美地小睡一會兒。

(未完待續)

忙  秋——“三秋”印象(二)

作者簡介:楊成書:網名“在水一方”,1966年生,山東利津人,初中文化,打工之餘,喜歡塗鴉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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