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人生,叫“無憂”

在很多年前,在某雜誌上看過一位臺灣學者的一篇文章,具體的內容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學者從某高人處體會到的一句話:有容乃有大,無愛則無憂!當時讀到這句話時,我乍是一驚,原來一個成年人要做到無憂,只要無愛即可。

這看似簡單的道理,其實難倒了芸芸眾生。人類是有著七情六慾的動物,我們終究是放不下塵世的請多誘惑和人生的細枝末葉,生活總是被自己的近憂遠慮包裹得嚴嚴實實。正如穿上紅舞鞋的少女,根本無法停止。可以說,一個普通人,都不太可能做不到無憂。

當父親小腦萎縮病情的急速演變時,我才深深的體會到父母的人生,是怎樣的一種的無憂狀態。

有一種人生,叫“無憂”

圖片源自網絡

父親大母親8歲,按民間關於婚姻的說法,這是上好的婚姻,是絕配。但是在我的記憶中,父母的感情卻是我們家庭和睦的硬傷!

父親是河南人。從小在北方農村長大的父親,男尊女卑、不幹家務活是他從小就被慣輸的思想。而母親是文山人,南方小城裡長大的、家庭條件還不錯的母親,有著從不將就他人自我為中心的思想,秉性中更多的是無拘無束與自以為是。這樣組合的他們,父親的大男子主義總是與母親慣性的挑剔無情地碰撞。而在那時做兒女的我們,記憶卻總是停在了父母吵架時的一團唳厭上。父母的感情,在我們姊妹兄弟的眼裡,一直都是很不和諧的,我們一直認為父母之間缺少的東西太多大多,而其中最簡單的東西卻是“愛”。至少,過了青年時期的我還是這麼認為的。

嫁給父親後,母親三十四歲時生了重病。那時的我們尚小,根本不知道母親這一病,給這個有四個孩子的家庭增加了多少負擔和艱辛,給父親增加了多少壓力。在此之後,只記得父親似乎一夜之間,從一個基本不會做任何家務的大男人,變成了家務事大包大攬的全能選手,他學會了買菜、升火、做飯、挑水、洗衣服等等一堆家庭瑣事。

當時的父親可以有一萬個理由憂傷、氣餒和屈服,但我卻沒有見過父親怨天尤人,只覺得父親做事時的背影,越加的佝僂了。

有一種人生,叫“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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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在那個貧困的年代,母親喜歡吃豆腐,病中的她總會吆喝父親去買。父親聽到母親的聲音就以飛一樣的速度衝到集市,一眨眼的功夫就買回豆腐。至今,父親大步流星走在都竜爛泥大街上的背影讓我記憶猶新。

母親的病一直沒能好轉,由於嚴重的眩暈症,她根本出不了家門。如果哪一天,母親想出去看看,總是由父親攙扶著出門。誰想,父親的這一攙扶就是三十多年。

楊絳先生在書中描述過:“鍾書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顧人,男不如女。我盡力保養自己,爭求‘夫在先,妻在後’,錯了次序就糟糕了。”

不想,這段話在我們家卻是反過來的,照顧人,母親不如父親。而且是“夫在後,妻在先”,錯了次序!

父親攙扶著母親的畫面,成為我這一生中看到的最美的風景之一,是我終生抺不掉的記憶。

有一種人生,叫“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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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過世後,父親似乎變得無所適從。兩年的時間裡,足以使父親這樣一個堂堂男人墮入膏肓。父親的小腦快速萎縮了,一向沉穩內向的父親,突然性情大變,從沒有唱過歌的父親,唱起了河南梆子;一向對誰都好的他,對人常常怒目睚雌。父親一些天馬行空的思維也是我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一切都變得讓我們沒法適從。

去看望病重的父親,智力只等同於兩歲幼兒他每每都把我們忘了,但他卻清楚地記得母親的名字,講著年輕時去過的某地。

有一天,當我又重溫了嚴歌苓小說《陸犯焉識》改編的電影《歸來》,忍不住淚奔許久許久。那一晚,在夢裡,我看到離開人世的父母,畫面仍是父親攙扶著母親,無憂無慮的樣子,慢慢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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