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百生:我是誰,自我的故事

熊百生:我是誰,自我的故事

“我是誰?”任何你關於我是誰的回答,都是你在給“我”一個故事。我是誰?你什麼都不是。無論你給“我”一個什麼樣的故事——都是你在把一個故事加在那個“什麼都不是”上。不管你給“我”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你都無法破壞那個“我”的空無性。你可以自由地說我是這樣、我是那樣,那有什麼關係?你只是在給自己講故事而已。

自我喜歡給它自己講一串串的故事聽——那故事越奇特、越豐富、越與眾不同它越喜歡。自我就是一個故事集團,除了它像洋蔥的胞衣一樣有一層一層的故事外,你找不到它的實體。我是誰?我是自己講給自己聽的一個故事中的虛構。“故事”是“我”的運作方式——除了那些故事,“我”無法單獨顯示和存在。

自我在它的故事裡自我膨脹,那就象氣球被吹大一樣。它期待自己膨大、膨大,再膨大——直到它“嘭”地一聲脹破了自己。自我是一隻有夢想的氣球,它一直在努力地往它自己的裡面吹氣,這是自我喜歡和它賴以生活的方式。自我問出“我是誰”,然後自我來回應——所以找尋我是誰,只是自我的一個遊戲。自我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答案,因為它自己是無法見證它自己的。自我對著山谷大聲的詢問“我是誰”——可是回聲仍是“我是誰”,而不是它想要的答案。而它所謂得到的答案永遠是虛假的——因為那隻不過是它自己的妄想期待併為滿足那期待而擬造的一個幻影丟出去再返回來的幻覺過程而已。自我尋找我是誰,那就像貓在追逐它自己的尾巴一樣,它在玩自己沉浸的遊戲。自我對著山谷詢問它是誰?但它不知曉它不是它所聽到的任何“答案”,它是那山谷。

發現這非常有意義,將沒人再關心“我是誰”這個探詢故事及那答案了。識破自我一生所從事的絕對自私的和虛幻的“工作”,那才是生命進入真境的開始。這似乎並不是容易的,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沒有從體悟中發現這點,他們只是在“頭腦”中去找尋那個答案或在“頭腦”中去模擬那個找到。但這恰是自我痴迷的又一種形式。只要還有目的、找尋、悲歡,那自我還仍在它的夢幻中。概念是自我的籠子,相信紡織了那個籠子,深信不疑使那個籠子變得牢不可破。自我,其實只是“一個”沒有實質、飄移不定、永遠只當下被覺的一個念頭,但它卻被認定是由一堆思想為鋼鐵櫃架、一團情緒為水泥混凝土所組成的某種有實在的意識主體,這是個完全的錯覺。自我並沒有它自己的“體”——它永遠都是當下流過“覺”中的一個單獨的念頭,把自我當成一個不變易的、有實在的主體,那是幻覺。除了當下的念頭,生命一無所有;而生命的實相是,連那念頭也不屬於它。生命只是一個念頭經過覺的過程,就象汽車走過馬路一樣。除了這,你對自我或生命講述的再多——那只是你給予它你自己所期待或喜歡的故事而已,你講述的越多,你就給予自己越多的故事。

“除了當下的念頭,生命一無所有;而生命的實相是,連那念頭它也不擁有。”——這是我發現的關於“生命”的故事。生命是念頭和覺的相遇,它象汽車和馬路的相遇一樣……除了是這,你還能發現什麼更多的真諦嗎?試圖為自己的生命找出一個意義—一個有價值的意義,那是恐懼的表現。對於宇宙來講,“意義”從來就不存在。意義也是一個故事,說你的人生有什麼樣的意義——那只是你把那個故事“附加”在你定義的人生上而已。堅信不移的意義就是信仰,對於一個具體的人來講,信仰就是那人堅信不移的意義——不過那也是故事。信仰是對人的深度催眠,而意義就是那催眠師所持的催眠詞。解構人生的信仰,破除“意義”對人生的操控,是自由的開始。對於我來講,我沒有任何信仰、也不追求任何意義——我是馬路,念頭是經過我身體上的汽車。當有汽車經過,我是一條路;而沒有任何汽車經過時,馬路又隱沒在大地之中——馬路就是大地。這是一個很美妙的故事——你僅僅是一條路的故事:當“念頭”——有人從你上面經過時,隨著那人的走,你從大地中突顯出來,你成了一條路,此時大地就是一條路;當沒有人經過你時,你又隱沒在大地之中,一條路還原為整個無邊的、完整的、不可分的大地。我成了一條路——我的故事從有一輛汽車——一個“念頭”經過我開始。一條路隨著行者的出現而出現,隨著他的走而形成——它完全的開放,你從任何一處都可以進入那路,那路從不拒絕任何來者,你來就來、走就走,它從不推開或挽留誰或什麼。它完全沒有自己,你顯它就顯,你無它也無。它處在大地之中,它因為你的有而有,因為你的無而無。路就是“道”——老子說去成道,就是去成為一條路。成道者所講出的,就是一段路的經驗;所活出的,就是一條路的虛幻的歷史。“道”若不是“路”這樣一個故事?大師們所講所顯示的又能是什麼呢?

親愛的,一條路是沒有意義的——除非有一個人經過它;即使有一個人經過它,那也沒有任何意義。呣,當有一個人經過它時——你說它——一條路具備了意義,很好,那就具備意義吧。但它真的具備意義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意義呢?——你說了算。“覺”就是那一條路隨時在“空性”中顯或隱的路,就像“路”隨著行人的出現或消失顯或隱一樣。念頭似行人,覺是隨著行人的出現而出現的路,而生命是什麼呢?生命就是在那人和路出現之前的大地、宇宙……那太虛!生命是我此刻給予它的一個故事,而我所使用的一切概念,都是那故事中的人物。我瞭解到的人生沒有真諦——而真諦是,我把我喜歡的故事貼在它身上。我把那故事講給自己聽——意義、信仰、價值、我是誰、生命是什麼…——那都是我自己講給自己聽的故事!生命除了是來聽自己講述給自己一場虛幻的故事外,生命是那浩翰的天空,所見只是雲朵。意義是什麼?那個你在探尋的故事;信仰是什麼?你所堅信不移的故事;價值是什麼?你需要的故事;我是誰?你講給自己聽並願望相信的故事;生命是什麼?你永遠不瞭解的故事……,而故事是什麼?那天空中沒有實體的雲團——它在幻化組合,散找不到它、聚也是虛幻,它有無窮無盡的形態樣式。

我們存活一生,惟一能夠留下的就只是故事——而它也不能為我們所擁有。我們一生都在想著儲存,而我們最終能夠儲存到什麼呢?除了一個貌似能夠抓住的故事,我們惟一能夠擁有的就是什麼也不擁有。而故事只是雲朵,即使你感覺你處在它當中,但是你去抓你仍然抓不到它——你抓它一把,張開你的手,那仍然是空。我們是雲朵在天空出現,出現是為了消失。“有”從它一出現開始——它就不斷的消失,消失,消失……除了這它沒有使命及故事。一切“有”都在消失的途中,毫無例外。對於那不斷的消失和最終的空,一切“有”都只是個幻,抓著一個終將消失的東西而不放,那就叫痴。世間行客,幾人不是痴人?何謂“痴”?——病的知就是痴;什麼是病的知?以為知就是病知。世間以知為知,患病知者十有八九。可謂“花草樹木皆醒者,茫茫世間多痴人”;我曾是痴人,今覺我覺醒,其實又入痴。

瞭解所謂的真相,便可自然放下那些你在外部攀緣的東西。事實上一旦你瞭解,便沒有“放下”——因為外物並不存在,只有心念。你所謂該放下只不過一個念頭——那是一個亟待了解的“念頭”。生命之中針對自由或解脫,除了念頭沒需要了解的東西。一旦瞭解了念頭——超越了那概念,瓦解了你深藏的信念,生命將變得無礙。你真正的工作平臺是心,該做的工作是理解念頭,除了這對你來說還有什麼更具實義?自我最根本的問題是尋找“我是誰”和回答“我是誰”——但找尋“我是誰”和回答“我是誰”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故事——但那故事的意義……由你來構建。你負責建設你的世界,你也負責摧毀你的地獄——那一切的工作,取決於你對念頭的“經營”。最成功的人生商人是經營好自己念頭的人,不是那賺錢最多的人——因為有最多錢的人不一定自由,而一個經營好自己念頭的人他有全然的自由。我的世界由內向外建設,我願做這最老實的生命經營者。我瞭解到,我有窮的感覺、富的感覺,由我的念頭決定,而不是我的錢決定。念頭是內在的金錢,它的作用是“兌換”——把精神兌換為物質。我瞭解了這,我決定去做個會使用這內在貨幣的人。生命最實惠的意義是學會使用這種內在的貨幣——用念頭兌換那器物。但瞭解那本性,在一切存有之間做個自由人。用它但不藏有它,愛它但不執著它。念頭是草原萬匹野馬,騎上那一隻但不打算佔它為私有——騎過它就放過它,讓野馬永遠在草原上,讓你永遠是個自由的騎馬人——一個愛馬人不要讓馬奪走你的自由。我要象我的念頭一樣自由,因為我就是那念頭——當念頭和行動之間完全沒有距離時,我就是那自由本身,我也是那念頭本身。做到這才算內在的成功,內在成功外在才能成功,如果有一個關於成功的故事的話。如果我喜愛一個故事,我就喜愛這個故事——一個和念頭有關、和自由有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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