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這個月裡,CBS的《新陰陽魔界》已經更了三集,依舊慢熱。

它的國內影響力,跟《星球大戰》差不多一個情況:美國幾代人愛到骨子裡,中國觀眾怎麼也不感冒。

但能在六十年裡拍出四個電視劇版本,外加一部衍生大電影,IP影響力之大,必有其原因。

至少,1959年的《陰陽魔界》,是真好看。


作者| 洛弟

美國人最愛的老劇


除了翻拍版本外,還有一組數據證明《陰陽魔界》的地位。

在IMDb電視劇Top 250排名中,1959版《陰陽魔界》排名第17,全榜播出年份第二早,前20名內,僅此一部。

被它甩開的後輩,有《真探》《冰血暴》《黑鏡》,也有《老友記》。

同時,恐怖類劇集冠軍,懸疑類、奇幻類排名第七的金字招牌,多年無人撼動。


《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它不是讓觀眾戒不掉的連續劇,而是每集一個故事的詩選短篇,任何觀眾,都可以隨時拿起放下。

而這個榜單,由全世界喜新健忘的電視觀眾們實時刷新,每秒不斷。

這樣一部老劇,六十年穩居高位,巋然不動,猶如每一集主人公的遭遇:見了活鬼。


《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1959年10月2日,美國觀眾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夥子瘋了。

那天,他在城裡閒逛,發現大街高樓,空無一人,也想不起自己是誰。

沒有人走,沒有人聲,聯繫不到任何人,像天降奇劫,將同類盡數抹去。

入夜,鬼城陷入死寂,他開始恐懼、驚疑,歇斯底里,不相信這是個噩夢。他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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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群軍人在旁,喝令實驗停止,大腦被控制的士兵還在嚎叫。

以上,是美國軍方為士兵提供的虛擬情境實驗,應對未來高效率毀滅人類的戰爭——

他們必須學會並習慣,一旦身邊人類死絕,以若無其事的心智繼續作戰。

與好萊塢彼時的科幻恐怖潮流一樣,《陰陽魔界》的第一個科幻故事,來自對紛亂時代的恐懼。

當人類有了毀滅自我的手段與動機,什麼都可以發生,魔界之門,因此才能打開:

外星人入侵小鎮,不費一槍一彈,讓所有人疑心生鬼,自相殘殺。

在空氣日漸緊張、監視日漸嚴密的未來,會有人像穿越柏林牆一樣,駕飛船逃離同類,逃離人間。

剩下的人,摟抱著自我定製的人工智能,沉湎天長地久,不知死之將至。


《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六十年過去了,我們有了天網如織,有了智能手機,有了表情監控分析,卻沒有遁形的飛船。

它預言的無數,都以更好或更糟的方式實現了。

而《陰陽魔界》裡,人性的幽暗低迴,演化的每場奇幻迷蹤,都看似不可能:

惡徒求得長生之法,恃膽行兇,刀槍不入,卻被判了終身監禁。

從不沾賭的老人,會在拉斯維加斯一夜活活賭死。

一班火車,總有乘客在同一地點跳車自殺,死時卻面帶微笑,另一段旅程,則有人目睹自己消失在空氣中。

它甚至會開幾個小玩笑,讓人們實現自己苦求的夢想,然後被搞得煩惱不堪。

《陰陽魔界》是一部無法劇透的懸疑劇。

因為每一集一個故事,數十上百集裡,你能看到無數後世名作的偷師。

《盜夢空間》的夢中夢早被它實現;《恐怖遊輪》與《忌日快樂》的循環血案,從這裡能找到根源;無數穿越劇的規則,由它建立。

好萊塢吃了六十年《陰陽魔界》,到今天都沒吃乾淨。

但就像一句“港版《非常嫌疑犯》”就能劇透《無雙》一樣,真要拿著《盜夢空間》跟《陰陽魔界》較真,也徒煞風景。

畢竟,《陰陽魔界》如果只有點子,那就不是《陰陽魔界》了。

六十年的幽暗迷夢

也許,《陰陽魔界》第一次為恐怖劇找到了最合適的實現形式。

其實每集一個短篇故事的“詩選”形式,並非它首創。

早在1955年,同樣由CBS製作的《希區柯克劇場》,就用了同樣的形式:

每集一個懸疑小故事,有的出自希胖本人之手,多數為他人編導——當然還是他拍的好些。

而每集開頭與結尾,希區柯克以串講引入引出的形式,也被《陰陽魔界》照樣借鑑。

在這裡,身為總編劇和串講人的羅德·瑟林,同樣是劇集的標誌,以及靈魂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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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瑟林(1924-1975)除了串講和預告,後來還負責植入廣告

可觀眾更愛的,依然還是《陰陽魔界》,也許是因為形式與內容的高度契合:

這種短篇“聊齋體”,實在太適合恐怖懸疑題材了。

東有《搜神記》、唐傳奇、《聊齋志異》,西有愛倫·坡、亨利·詹姆斯、洛夫克拉夫特,短篇懸疑志怪故事的精煉韻味,一直為全球觀眾所接受。

無須千洞百鬼的龐大世界觀,頭角鱗爪一隱一現,留下餘韻無窮,令人細思恐極。

文學之外的聲畫呈現,讓優秀的故事,如蒲松齡筆下快刀斬首,人頭落地,尚讚不絕口。

自此後,無數人持筆畫鬼,試圖挑戰這一迷魂漩渦。

它的出品方CBS,曾在1985年、2002年、2019年三度重啟《陰陽魔界》,風格有新有變,也儘量保留原作的幽暗氣質,但影響力無一能及1959版。

1983年,四個劇集粉絲合夥拍了一部《陰陽魔界》大電影,分為四個故事,一人講述一個。

他們分別是史蒂芬·斯皮爾伯格,《美國狼人在倫敦》的導演約翰·蘭迪斯,《白頭神探》的導演喬·丹特,以及《瘋狂的麥克斯》全系列導演喬治·米勒。

四個導演如同少小離家,老大歸來,各顯其能,為他們童年的鐘愛,獻上了自己的作業。

能看出,斯皮爾伯格的童真奇幻、喬治·米勒的末世危情、約翰·蘭迪斯的妖獸人間,都是《陰陽魔界》更豐饒的存續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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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魔界》電影版劇照

而影響最大的,依然還是電視劇方面。

你可以說,《星際迷航:原初》“一集一事”的故事形式,與外星志怪獵奇的審美取向,與《陰陽魔界》脫不開關係。

也可以說,《X檔案》的雙人探案模式,也同樣來自它,甚至連《陰陽路》系列的分段式恐怖片興盛,都可以在《死亡之夜》《怪談》之外,分它一部分功勞。

但至少,有一部神劇的誕生,與《陰陽魔界》有著化不開的血緣。

那就是1990年日本富士電視臺播出的單元劇《世界奇妙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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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怪物語、謎案奇聞在東瀛古來不缺,而當代日本常見的暖心故事、脫力幽默,也常常出現在《世奇》中。

可以說,從形式的靠譜,到本土化的優良,乃至存續興盛的程度,《世界奇妙物語》都是《陰陽魔界》最強的繼承者。

當然,這是多年前的事了。

那2019版《新陰陽魔界》作為師出同門的三度翻拍,在這個時代表現如何呢?

《新陰陽魔界》:無法繼續超前

必須得承認,1959版《陰陽魔界》的偉大,也佔了時代的便宜。

它的超前,直接導致了一個後果:後來者,尤其是翻拍者,要想成功,只能繼續超前。

以《陰陽魔界》的特色為老本,再吃三輩子,也味同嚼蠟。

對1959年和2019年的兩部劇,當然不能用完全一樣的審美標準。

每一部《陰陽魔界》新版,都為此作出嘗試,至少拿時代的新流行新花樣,來個常規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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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頂著靈魂人物面目出現的,是喬丹·皮爾,《逃出絕命鎮》與《我們》的導演——好萊塢新水平、新取向的標準答案提供者之一。

於是,它的懸疑恐怖風格得以保留,新元素的加入也是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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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種族視角、科技迷思的加入,更像是一種“常規升級”,這並非它的義務所在。

讓有色人種和社交媒體的戲份增加,並不足以讓一部《陰陽魔界》的新作成功。

在目前《新陰陽魔界》更新的三集中,我們能看到新與舊的掙扎,以及觀眾的反覆。

第一集裡,一個蹩腳的脫口秀演員獲得了新技能:

只要在臺上拿認識的人插科打諢,大家就會笑。但他提到的人將永遠消失,宛如從未存在。

於是,他的嘴成了活體死亡筆記。

為了成功,他必須不停犧牲認識的人,終有一天要輪到自己的親友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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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名叫《三萬英尺夢魘》,其實是對1983年電影版裡《兩萬英尺夢魘》的翻拍。

前兩集都是原版的老套路,粉絲也許會鍾愛原汁原味,或感到平平無奇。

唯一受到多數人詬病的,是第三集《重演》,靈異外衣下,藏著一個結尾光明的種族平權故事。

有人批評它鮮明的政治傾向與刻板印象,侵佔了劇本理應的嚴密,也抹殺了《陰陽魔界》應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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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比之下,它反而成了最具新特色的故事,密不透風的恐怖壓抑,與種族議題結合,正是喬丹·皮爾的鮮明風格。

也許作為短篇懸疑劇,《新陰陽魔界》在傳播上,依然具有爆款潛質。

但其原因,依然是1959版《陰陽魔界》的劇情套路有跡可循。

而複製《陰陽魔界》的成功,可比複製《陰陽魔界》本身難多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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