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亞狂想曲》:讓我們一起假裝接納同性戀

《波西米亞狂想曲》:讓我們一起假裝接納同性戀

我沒有想到拉米·馬雷克會因為這部電影獲影帝,也沒有想過這部電影會在中國大陸定檔。

2018年美國電影荒頹,第91屆奧斯卡也相應低迷,自提名名單公佈就讓人興味索然。影帝的爭奪裡,克里斯蒂安·貝爾彷彿是在走去年加里·奧德曼的老路,強力化妝術+政治人物傳記的配置,可惜《副總統》成片質量實在有限,難以角逐。《黑色黨徒》男主角表現平平,《一個明星的誕生》裡庫柏也缺乏突破。《綠皮書》維果·莫騰森算是拿出了表演的誠意,然而角色本身在政治正確之下被群起審判。《波西米亞狂想曲》導演布萊恩·辛格深諳得獎之道,造就了一部LGBT+傳記+移民的男主solo電影。然而,拉米·馬雷克所做的,其實也就是一場大型的Lip Sync Battle,雖然有難度係數,但真的也盛名難副。

《波西米亞狂想曲》:讓我們一起假裝接納同性戀

而定檔的消息甫一公佈,國內媒體就大為震動,因其主角的LGBT身份而大呼進步。直到同性戀橋段全部刪去的消息出來時,才逆轉風向批判引進方圈錢無誠意,當婊立牌坊。而實話說,《波西米亞狂想曲》即使不刪剪,本身對於同性戀的刻畫就已經避重就輕。

今年奧斯卡的九部BP提名,我覺得單說成片質量最差是《副總統》(《黑豹》至少視效過關),但最讓我惡向膽邊生的卻是這一部皇后樂隊傳記片。

先從美國版海報講起。這在電影裡是後半程的Freddie Mercury示人的形象。這個形象其實是一個強烈的男同性戀亞文化符號。Gay Community在身體符號的建構上極力推崇並放大男性性徵,短髮,鬍子,硬朗的下頜線,以及一副酷墨鏡。這種審美取向至今都在男同性戀群體中發揮它的作用,而論其源頭,則是“芬蘭的湯姆”(Tom of Finland)。

摘自維基百科“芬蘭湯姆”條目:

1956年,拉克索寧向美國頗有影響力的雜誌《男人體》(Physique Pictorial)提交了一些同性色情畫作獲得發表,署筆名湯姆,一個與他的名字託科類似的名字。雜誌編輯將名字改為了「芬蘭湯姆」。

拉克索寧的作品引起了同性戀社群的極大關注。到1974年,他已經出版了色情漫畫畫集,並在藝術界有所影響。他最知名的作品都以男性感十足的同性戀為原型,如伐木工人、騎摩托車的警察、水手、商人、摩托車騎士、皮衣男子等。他最著名的漫畫系列是「Kake」,其中包含了大量的此種角色。

“芬蘭的湯姆”系列漫畫對於二十世紀晚期的男同性戀文化影響巨大,以至於皮革、鬍子、肌肉和體力勞動等等一系列特徵,成為了男同性戀的視覺圖譜。所以,當Freddie Mercury拋棄皇后樂隊早期的典型Glam-rock外表,搖身一變成他最後Live Aid中形象的過程,完全可以被解讀為Freddie接納個人同性戀身份的過程。

而這個過程在電影裡是怎樣的呢?

在艾倫·裡奇扮演的Paul Prenter的影響下,Freddie逐漸跟皇后樂隊的其他成員產生了隔閡。他開始混跡於同性戀派對,和不同的男人們鬼混,到最後不僅鬧翻單飛,而且染上艾滋命不久矣,如同一個偏聽佞臣的昏君,就差沒有“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了。

到最後,Freddie發現皇后樂隊才是永遠的家,那些穿著皮衣留鬍子的淫蕩派對只是黃粱一夢罷了。還沒完,最後還要帶一個沒有上過床但徹夜談論人生理想詩詞歌賦的某某去見家長,至此,布萊恩·辛格完成了對我全套的激怒。

老白直男的壞實在是險毒。用這樣一個劇情操作,把偉光正的Freddie Mercury跟70、80年代的那些死基佬們劃清了界限。這樣一來,不僅營造出一種“關注音樂本身”的錯覺出來,而且還有溫情的和解結局為一切蓋上了粉紅色濾鏡。但事實是,作為劇中人Freddie的同性戀生活的根基被抹殺得一乾二淨。

他換上這套裝束,是為了在同志酒吧成為一員,成為有性吸引力的個體,得到性愛,與同樣的男人談論性愛,一親芳澤。是在那個年代絕無僅有地成為一個Gay icon,成為被看見的存在。而在《波西米亞狂想曲》裡,這通通是誤入歧途。布萊恩·辛格用135分組的影像,告訴大家:我們可以允許男同性戀以這樣的著裝示人,但是一想到你們還要做愛,實在是太讓人噁心了。

都不用中國大陸刪剪片段,真實的男同性戀生活早就被刪得一乾二淨了。

就像斯派克·李會對《綠皮書》感到憤怒一樣,我對《波西米亞狂想曲》的觀感也實在是好不起來。李安拍《斷背山》,是沒有迴避帳篷裡的骯髒性愛的。不這樣的話,“同性戀”就變成了一個空殼,一種潮流,一次選擇。《波西米亞狂想曲》裡就是如此,同性戀完全失掉了作為身份的合法性。最後你要Freddie離開那幫“狐朋狗友”回哪裡去?那三個樂隊成員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錢也賺夠了,還有多少可以施捨給Freddie的家庭溫情?

第91屆奧斯卡頒獎禮,還活著的皇后樂隊成員出席,並和亞當·蘭伯特合力表演了開場秀。他們參與了這部電影的製片。他們保持著Glam-rock時期的標誌髮型,代表著皇后樂隊的正統形象。當拉米·馬雷克拿獎的時候,他們為他們所編織的假Freddie歡呼鼓掌。

不過是欺負人死了說不出話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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