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殯儀館的劉師傅說認識我過世的祖父,說化成鬼都認識

小說:殯儀館的劉師傅說認識我過世的祖父,說化成鬼都認識

那女人的紅色血液將地上的白雪染透,轉瞬之間已成血海。我的雙腳就深陷在這片血海之中,血水淹沒腳踝,向上攀爬,沒過膝蓋。我的身子在沉淪,我想要掙脫這充滿腥臭味的血海,然而卻不能動彈,只能靜靜地等待著血水漫過我的脖子我的嘴唇……最後我的整個頭也沉入了這片紅色的水域。在血水中,我看到一張殘缺不全的女人臉就在我的正對面,她的眼眶中沒有眼球,只有一對凹陷的窟窿,但那漆黑的孔洞裡卻有什麼東西在晃動,忽的竄了出來,我的脖頸有一絲疼痛。那是一條異常兇猛的眼鏡蛇,它尖利的牙齒咬住了我的脖子。

我猛地一蹬腿,伸手抓住眼鏡蛇的三寸,另一隻手又抓住了它的尾巴,用力將它甩了出去,可沒過半秒鐘,它又以驚人地速度出現在我面前,而且張開嘴吐著信子,呆呆地看著我,似乎沒有要繼續攻擊我的模樣。我捂著脖頸上被它咬出的傷口,另一隻手握緊拳頭,與它形成對峙之勢,此時我才注意到方才那張恐怖的女人臉不見了蹤跡。

說也奇怪,那蛇非但不攻擊我反而轉頭遊走了。我正在納悶之時,脊背上傳來一種奇怪的觸感,像是有什麼人在輕撫我的後背,隨後那種輕柔的觸感蔓延至脖頸上,我低頭向下看了一眼,那張恐怖的女人臉就趴在我的肩頭,而她那蓬亂的長髮一點點纏上了我的脖頸,慢慢收緊。

我的脖子被她的頭髮死死勒住,一時喘不上氣,窒息的痛苦越來越強烈,我的臉上一陣滾燙,就像是充滿氣的氣球瞬時就要炸開一般,難受至極。我這是就要死了嗎?我的雙耳鳴響,視線模糊,卻沒有絲毫力氣可以掙脫。我放棄了掙扎,靜靜地等待著死亡。

我聽到那女人在我耳畔竊笑,隨後又在我的右手腕上咬了一口,仇視地說了一句:“我會一直纏著你……”

一聲雞鳴將我從夢境拉回到現實,天已經放亮,我從床上坐起來,發現被褥和枕頭都被我甩到了地板上。我抹了一把冷汗,原來只是在做夢,虛驚一場。我不放心地還是摸了摸脖子,不過並沒有什麼傷口,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就在這時,我看到自己右手腕上有兩排淺淺的齒痕。是我看錯了?我揉了揉眼睛,又抬起手放到眼前,仔細瞧了瞧,沒錯,那就是牙印!

這是怎麼回事兒?我用手搓了搓手腕上的牙印,心裡想著,這不是真的。過了一會兒,牙印確實淡退了,因而我也就沒再繼續深想,只寬慰自己說,也許就是一些髒東西粘在了皮膚上而已。


我到殯儀館的時候,恰巧碰到劉師傅在我前面。我發現無論我來得多麼早,他總是會比我先到。我滿臉笑容地跟他打招呼,他敷衍地“嗯”了一聲就自顧自地朝著地下一層而去。經過傳達室時,我透過玻璃窗特意瞄了一眼孫大爺,他看到我們來上班了,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小床上開始睡覺,也是,反正白天大家都在,也沒他什麼事兒。其實我從心底裡還是挺佩服孫大爺的,一個孤獨老人夜裡守著陰森恐怖的殯儀館,在別人都睡覺的時候上班,別人上班的時候才睡覺,日夜顛倒,“與鬼同行”。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殯儀館需要人守夜,難道是怕有人來偷屍體?

“張雲峰,過來幫忙!”劉師傅突然在走廊的盡頭喊我,我晃過神來,應道:“好的,劉師傅。”

我快步跑向劉師傅,到了他身後很期待地問他:“劉師傅,要我做什麼?”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待會兒到了停屍房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跟昨晚那具女屍有關?”

劉師傅沒回答,我就當他是默認了,又自言自語起來:“那女屍有些古怪,我推她進停屍房的時候……”

“行了行了,別那麼多廢話,要是怕這怕那就趕緊滾蛋!別囉囉嗦嗦沒完沒了,我在這殯儀館都工作了幾十年了,怎麼就沒見過什麼鬼啊怪的,就你們年輕人事兒多,整天腦子裡不知道想些什麼東西!”劉師傅出了名的脾氣差,在進殯儀館的第一天我就已經領教過了,所以他說出那些話我並不感到意外。

我跟著他再次進了一號停屍房,他朝著房間角落的那具女屍走去,並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地上那雙擺放整齊的高跟鞋。我也順著他的視線把注意力集中到高跟鞋上,鞋尖朝外,鞋跟正對著停屍床,那鞋子的擺法,就好像是她自己脫了鞋然後躺到停屍床上睡覺一般。

劉師傅定在女屍旁邊,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又搖了搖頭,觀察了近五分鐘後,他才開口說話,“去把我的工具箱拿來。”

我從門邊的那個大櫥櫃裡取出他的黑木匣子,遞給他,他接過木匣子,打開蓋子,第一層裡放著一堆的化妝用具,眉筆、唇膏、睫毛夾等等,那些東西我再熟悉不過,因為之前的日子裡我經常站在他旁邊看到如何使用,至於木匣子的第二層放著什麼卻還是個謎,從我進殯儀館那天開始,就沒見他打開過第二層。

他打開木匣子的動作和往常一樣輕緩,我以為他要繼續像以前一樣給屍體化妝,但後來想想也不太可能,哪有人會在面目全非的肉球上畫眼線塗口紅的?連一般人都不會做的事,他堂堂的“美容屍”怎麼會去做!

果然如我所料想的,他開了第一層之後,稍停了片刻,爾後取下了那格抽屜,露出了我未曾見過的神秘第二層。那是一排齊刷刷鋥光發亮的醫學用具,手術刀、線剪、鑷子、鉗子、縫合針等一應俱全。看到這些裝備,我頓時驚住了,要是有人此刻說劉師傅是醫生,我絕對不會質疑。

我開玩笑說:“劉師傅,你以前是開醫館的吧?這些手術工具怕是比醫院裡的還齊全吧。”

“我還真在塘頭村當過幾年赤腳醫生……”劉師傅嘴一斜,像是在回憶。

聽到劉師傅說在塘頭村當過赤腳醫生,我又是一驚,愣愣地問:“劉師傅你說的是金爐鄉的那個塘頭村?”

“喲,怎麼,你聽說過那地方?”

我拍了拍胸脯,興奮道:“我就是那裡人——我是在那兒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他們過世以後才來的縣城。”難得找到共同語言,劉師傅也敞開了話匣子,雖然還是一臉的嚴肅,但明顯態度有所緩和,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兩眼”是有的,“淚汪汪”嘛就省了。

“你爺爺叫什麼名字?沒準我認識。”劉師傅一邊擺弄著黑木匣子裡的手術工具,一邊和我說著話。

我想了一會兒,以前還真沒注意過這個問題,祖父到底叫什麼來著?我搜索了一遍大腦,既然我姓張,那我爺爺肯定也跟我同樣姓張,至於名字,好像聽村裡人叫過他什麼鵬,“哦,對了,張聖鵬!”

“你說誰?張聖鵬?”劉師傅停下了所有動作,直起身子抬起頭,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我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難道他真的認識?看他這驚訝的表情,莫非是和我祖父有什麼過節?他們該不會是什麼情敵或者仇家吧?我吞了一口口水,生生往下嚥,低聲回應他:“對,張聖鵬,我爺爺。劉師傅你認識他?”

“他化成鬼我都認識。”

聽他的語氣,我更加肯定他和我祖父結過樑子,而且還不淺。劉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抿嘴一笑,“放心,我跟他沒什麼深仇大恨,不過他的名頭比較大而已,所以我認得。”

名頭大?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我祖父很有來頭?!除了他一直給我灌輸有關楓門嶺的詭異故事之外,我就真想不起任何有關他的事。在我眼裡,他跟村裡的其他農民並無二樣,淳樸、善良、會種田,而且很會講故事,僅此而已。

劉師傅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爺爺可是倒斗的行家,只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麼金盆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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