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掛的印度系列/週五更新/楊清筠（撰文）|
斯里蘭卡在世界上是一個存在感很低的小國家，南亞龍頭印度及其親戚巴基斯坦孟加拉的日常撕逼佔據了印度洋周邊的絕大部分新聞篇幅，阿三日新月異的開掛技術足以吸睛，所以靜靜嵌在印度腳底下的斯里蘭卡難免讓人經常忘記。
在一星期以前，在任何搜索軟件上查找有關這個國家的信息，都僅僅圍繞著“旅遊”“紅茶”展開，參與介紹和討論並不多，氣氛和諧而又冷清，用“佛系”形容這個國家再貼切不過，一方面斯里蘭卡以佛教為主要信仰，另一方面這個國家的一切也都瀰漫著一股泰然處之的佛系氣息。而一星期後的現在，遭遇恐怖襲擊後的斯里蘭卡蒙上了一層久違的陰影，甚至有不少人才猛然想起還有這樣一個國家坐落在南亞的角落，如若不是從事相關工作的盆友，對該國家更是陌生得很。
今天的故事，我們稍稍偏離印度的開掛航線，目光下移至印度向南僅20多公里處的小國，斯里蘭卡。
大家對斯里蘭卡最深的印象，應該是一句傳播極廣的旅遊廣告語：“印度洋上的一滴眼淚”。而對筠蛋來說，最初記憶來自初中地理老師的比喻，為了讓我們記住南亞的大致形狀他說以印度為大部分的南亞次大陸就像一個快化了的冰淇淋，斯里蘭卡是冰淇淋化了滴下來奶油。（如圖所示。為了更好說明筠蛋再次開啟了自己封存已久的自己靈魂畫圖功能。。）
筠兒手繪斯里蘭卡與印度的關係（此處強調一下不一定重要的版權！）
後來許多年後，我才意識到這個比喻放到歷史領域來看是多麼……妙啊~雖然遠不如印度洋眼淚來得文藝，卻完美揭示了斯里蘭卡和印度之間的總分關係。無論從地緣還是從血緣角度看，斯里蘭卡都無疑是印度文化圈（這裡的印度指的是包括整個南亞在內受印度教輻射的文化概念）裡的常駐成員，與我們所瞭解的印度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雖然斯里蘭卡與世無爭善良寬厚的人設與奇葩阿三差別蠻大，但是不可否認斯里蘭卡確實是南亞次大陸掉下來的一個部分，自然也繼承了我們一直在討論的印度最大一掛——種姓制度。
稍微瞭解一點斯里蘭卡的盆友應該都有體會，這個佛系小島在種姓鄙視鏈上遠沒有印度主戰場那麼喪心病狂，經過歲月的漂洗和我佛的點化，已經成功幻化成世俗功能遠大於宗教壓迫的“去宗教化”制度，換句不裝X的話就是，不搞神神叨叨一切以現實需要為目的。
斯里蘭卡人數居多的主體民族是僧伽羅族，大約佔全人口的75%，居少數的是泰米爾族，大概佔全人口的15.4%，剩下的還有一些零星的馬來人、摩爾人等等。
僧伽羅族是由印度北部的雅利安人遷徙而來，與當地原住民融合而成，時間大約是公元前6世紀前後（這個時間敲黑板，以後要考）。時間充分說明他們已經被比較成型的種姓制度所薰陶，對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首陀羅這幾個詰屈聱牙的概念一定是再熟悉不過。
但是在這些遷徙到次大陸以外的人們中間，高種姓人佔有多大比例呢，怕是少得可憐，一般古代選擇遠走他鄉的都是活不咋下去的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神棍階層，實在沒什麼動機冒著被浪拍死的風險為地理大發現事業作貢獻。所以開闢出新家園的冒險者們，自然不大願意再受遠在大陸另一端的婆羅門進行“雲壓迫”，但是拋卻根深蒂固的種姓制度談何容易，僧伽羅族人也僅僅是改變了一部分遊戲規則，規則的制定者自然是僧伽羅人中的領導者，這些人多屬剎帝利種姓，因此在當時的僧伽羅社會中，剎帝利作為世俗權力的最高領導者，似乎比借用宗教外衣作法的婆羅門更有地位。
僧伽羅族的民族舞蹈：康提舞
還有一個重要契機給僧伽羅人改造種姓制度創造了條件，那就是佛教的力量，這裡就要提到前文敲過黑板的重點了，這批移民遷徙出次大陸大約是前6世紀前後，與佛教在印度興起的時間差不多吻合，我們有理由猜測，僧伽羅人接觸到過反婆羅門森嚴等級制度的早期佛教，而到了公元前3世紀，印度北部最為強大的孔雀王朝君主阿育王，由於在征服另一個名叫羯陵迦的國家時，遭遇了過分血腥的過程，自我感覺罪孽深重，決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立志將佛光普照萬里。
斯里蘭卡所在的那個小島顯然在阿育王普度眾生的範圍內，本就有意突破婆羅門過分獨裁的僧伽羅人對佛法喜聞樂見，佛教迅速傳遍，根據當時的史書記載，就連一些婆羅門也棄暗投明皈依佛門，這說明來自次大陸的種姓制度在這裡受到了不小的挑戰。當然，不像在印度本土那麼至高無上不代表婆羅門就在僧伽羅人的社會中消失了，因為後來的史書中依然可以看到婆羅門居於高種姓的痕跡，但是約束力顯然要遠小於印度教傳統地區。
隨著生產力發展、社會分工越來越細化，種姓制度愈發脫離了原本的宗教內核，實實在在的社會職業代替了宗教等級。高種姓並不意味著有什麼高人一等的特權，婆羅門和剎帝利僅僅是個說法，甚至再後來婆羅門都不被認為是個單獨的等級，剎帝利也與吠舍融合，農民被認為是這個以農業為基礎的國家最受尊敬的高種姓。這就很社會，這就很合理，靠辛勤勞動致富的農民同志才配得上社會頂端的位置，混吃等死的神棍階層應該被偉大的勞動人民淘汰。
斯里蘭卡茶農
而斯里蘭卡與僧伽羅人相比，居於少數民族地位的泰米爾人，則在種姓制度方面有著不同的認知習慣，他們並沒有僧伽羅人那麼瀟灑地放棄掉原本種姓制度的宗教內核，而更加傾向“印度式”種姓。
泰米爾這一民族是由住在次大陸南部的印度原住民遷徙而來發展形成的。早期的泰米爾人受到雅利安人影響，信奉婆羅門教，受種姓制度束縛。但是和僧伽羅人一樣，來到斯里蘭卡的泰米爾人當中，混吃等死的婆羅門非常少，遠在印度北部的雅利安神棍自然難以進行“雲統治”，所以婆羅門也就僅僅變成泰米爾人一種象徵性的最高種姓。
同時在僧伽羅人的影響之下，泰米爾人在實際操作中居於最高地位的也是勤勞勇敢的農業工作者，但是二者不同之處在於，泰米爾人始終無法像僧伽羅族一樣拋卻宗教唬人的外殼，而是長期保留著和印度一樣的種姓劃分，儘管婆羅門在斯里蘭卡並沒有像印度那樣的實際意義，但是泰米爾人也沒有勇氣將這層宗教內核丟掉。
斯里蘭卡老照片
毋庸置疑，
斯里蘭卡的種姓制度源頭在印度，斯里蘭卡本身也是印度文化圈中一環產物，但是這個佛系的小國用時間和自己的方式將奇葩種姓大掛當中反社會的部分進行了柔順，將其變成一種比較能讓人類理解的鄙視鏈。斯里蘭卡是一個“非典型”的佛教國家，原因就是它是唯一一個還存在種姓等級的國家。我佛慈悲，而種姓制度尖銳異常；佛法講究眾生平等，而種姓制度偏就要給人在出生前就分出個三六九等。二者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部分在斯里蘭卡漫長的歷史中達成和解，如今斯里蘭卡社會在原則上已經將種姓制度隱匿在歷史的塵埃中。
種姓等級對蘭卡人民的影響遠不能和印度相比，但是並不代表它已經消失，因為當鄙視鏈需要發揮作用的時候（最典型的，在找對象的時候），高種姓對低種姓的優越感依然會不失時機地浮出水面。
總體來說，斯里蘭卡是印度文化圈中（相對來說）較為溫和善意的存在，宗教和民族問題曾一直讓這個小國飽受動盪，經濟長期落後。近幾年剛依靠旅遊和商業有所起色，誰料又遭遇惡性恐怖襲擊。我們難以想象斯里蘭卡的人們如何度過這場巨大的痛苦，文明社會無論怎樣排斥暴力，人類社會都註定暴力無處不在，當我們毫無察覺地肆意揮灑和平的陽光時，不要忘了這份安寧多麼珍貴而來之不易，有多少人為了幫我們抵擋黑暗，付出著無法估量的代價。
《讓戰爭停滯》 黃彥斐-2009
開掛的印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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