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是鬼---張學鵬
自從黃二當上了村長，我們就沒了好日子過。村裡人都這麼說。
我從城裡回到家，妻子也這麼說。妻子說，黃二真不是個東西，他把村東頭的土地私自賣給了開發商，得款數萬元，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我說，村裡就沒有人向上面反映嗎?
妻子說，怎麼沒有，去了好幾撥人呢，現在官官相衛，反映也是白反映。
我說，那就去告呀。
妻子說，張三帶頭去告狀，晚上就被村長派人打斷了腿，現在還躺在醫院呢。
我說，這不是胡鬧嗎？這不是無法無天嗎？現在是法制社會，怎麼能讓這樣一個人橫行霸道呢？
妻子說，明明知道是他派人打的，但是沒有證據，怎麼告得倒他。
妻子還說，他現在是一手遮天，鄉里發下來的救濟麵粉和肉他都扣下了，老根爺去他家裡要麵粉，被他一腳給踹倒在地，現在還躺在床上呢。
妻子又說，咱村的低保戶幾乎都是他家族的人，他家族大，人多勢重，誰敢惹他。
我和妻子正說著話，村裡傳來爭吵聲。我和妻子急忙出去看。
原來是張三的老婆在給黃二吵架，讓黃二給張三出醫療費。
黃二說，你怎麼知道是我派人打的，你誣陷好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看張三就不是個好貨，一定得罪了很多人，肯定是仇家找上門，才打斷了他的腿，一點也不虧。
張三的老婆氣得直跺腳，指著黃二說，黃二，咱們沒完，我要到法院告你，縣裡不行就去市裡，我就不相信告不倒你。
黃二說，你現在就去，我在家等著。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思想正不怕腚對腚，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
張三的老婆說，你真無恥呀，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呀。說完，張三的老婆大哭起來。
我和妻子回到家裡。妻子說，黃二這樣的小人，你不能得罪他，你要是得罪了他，他就往死裡整你。劉海和黃二打過架，因為劉海多生了一個孩子，就被黃二罰了個傾家蕩產。你說他還是不是人呀。
妻子還說，黃二不但心狠，還是個色狼呢。看著哪個女人好看，他就給她套近乎，如果不從，他就給你穿小鞋，不給你辦準生證，不讓你的小孩入戶口，不給蓋章開證明，總之，他會想著法子難為你。
妻子又說，我聽說咱村裡的女人讓他睡好幾個了，都不敢作聲，幹吃啞巴虧。
我笑了，我說，不會吧，黃二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他小時候跟著我玩，最聽我的話了，我沒看出他有這麼壞，現在他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妻子說，無官不奸，人一當官就變壞。
妻子又說，我聽說黃二在鎮上和幾個鄉幹部喝酒，喝醉後，黃二強姦了酒店的一個服務小姐。事後，這個小姐想私了，讓黃二賠點錢，黃二不幹，黃二說是小姐想訛詐他。小姐就把黃二告到了派出所。派出所讓小姐拿出黃二強姦她的證據，小姐拿不出來，因為黃二強姦她的時候帶著套子呢，這種事又沒有記號，怎麼證明得了。
妻子最後說，黃二不是人，黃二是魔鬼，甚至比鬼還怕人。現在誰家的小孩晚上哭，大人只要一說黃二來了，小孩立刻會停止哭聲。
我說，你長這麼漂亮，他沒找過你的麻煩吧，他沒動過你吧？
妻子說，他敢，我天天隨身帶著水果刀呢，他要是敢動我，我就給他一刀。
我對妻子說，你今後可真要小心了，黃二像個魔鬼，隨時都會出來害人。
妻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閃亮的水果刀，向我揚了揚。
我無奈地說，這樣一個人怎麼能當上村長呢，上面怎麼就沒人管呢，真讓人想不通。
有一天，我和黃二走了個迎面，黃二戴著個大沿帽，耷拉著腦袋，黑著一張臉，樣子很怕人，一聲不響，鬼一樣向我走來。
我叫了一聲：“黃二兄弟！”
黃二看了我一眼，衝我點了一下頭，從我身邊一晃而過。
黃二像鬼。我感覺脊樑骨一緊，心裡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有一次，我從城裡坐公交車回家，在車上我又遇見了黃二。黃二依然戴著個大沿帽，耷拉著腦袋，黑著一張臉，一聲不響，鬼一樣地坐在一個角落裡，樣子很怕人。
我想走過去給他說句話，但看見他的樣子，我又把話嚥了回去。
回到家裡，我對妻子說，今天我在公交車見到黃二了。
妻子聽了大驚失色，妻子說，不會吧，你別嚇我了，黃二喝醉酒掉下水塘淹死一週了，屍體都火化了，你能見到他，你見鬼了吧。
聽了妻子的話，我頓時驚恐萬狀。
我怕極了，從此以後，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提到黃二，我就害怕，我再也不敢坐公交車回家了。
也許，在公交車上，我真的見到鬼了。
原刊於2012年第5期《幽默諷刺·精短小說》
張學鵬，河南虞城人，本科學歷，河南省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1996年開始文學創作，已在《百花園》《小小說月刊》《天池》《短小說》《故事家》《小說月刊》等報刊雜誌發表小小說百餘篇。多篇被《讀者》《青年文摘》《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特別文摘》等選載，多篇獲獎併入選各類文學選本。出版《鄉村之戀》專輯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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