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爾的“理性”與王陽明的“心”差著一個“格物”

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提出了一個觀點,認為西方文明中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心”的概念。但是,自近代西方哲學的出現,他們的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進步,而出現了非常接近“心”的概念。事實上,整個所謂的西方近代哲學,都是一種企圖確立“心”的概念的努力,但是遺憾的是,他們並沒有真正做到。西方近代哲學中的類似於“心”的概念,都是不是“心”,而是“物”。

下面就從笛卡爾的理性來說明這一點。

但凡對中國的儒家學說有一定了解,再去閱讀西方近代哲學,就會發現,所謂的西方近代哲學與中國的宋明理學(也叫心性學)有驚人的相似,所謂的西方近代哲學家,與中國的儒家有著驚人的相似。

因此,有中國學者就認為,西方近代哲學是受中國宋明理性影響的產物,其中介就是明清之際的傳教士。早在1940年,歷史學家朱謙之就專門寫了一本書《中國哲學對歐洲的影響》來論述這個問題。最近有一位英籍華裔學者諸玄識,則收集了更多的證據。

笛卡爾的“理性”與王陽明的“心”差著一個“格物”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此前有個判斷,說近代西方哲學不過是對中國宋明理學的學習筆記,而且是很憋足的學習筆記。說憋足,是因為沒有學好、學到位,儘管一直在朝向認知和確立“心”而努力,但是卻又一直沒有做到。這導致整個西方近代哲學顯得是對宋明理學的異化、變態。

笛卡爾之所以被稱為西方近代哲學之父,因為就整個西方的歷史而言,笛卡爾第一次提出思考主體的概念。“我思固我在”,是說人的本質就是在於思考,人是一個思考主體。一切都是人的思考對象,都是可以被懷疑的,唯有人作為一個思考者、懷疑者本身,是確定的,是不可懷疑的。

笛卡爾用“理性”這個詞來指代“心”。儘管“理性”這個詞又可追溯至古希臘時期,但是,顯然笛卡爾為其賦予了新的內涵,而接近中國儒家的“心”。

事實上,笛卡爾的理性是介於中國的“心”與希臘理性之間的。中國的“心”是一個真正獨立的思考認知主體。而希臘的理性,則主要是一種形而上的哲學本體,類似於神、上帝,沒有人之思考主體的含義。

笛卡爾的“理性”與王陽明的“心”差著一個“格物”

在古希臘哲學,以及古印度哲學中,理性是一個外在的、凌駕於人之上哲學本體,具備具備絕對權威,是世界和人的創造者、支撐者。同時,理性又分佈於萬物之中,包括人心之中。因此,萬物與理性都是相通的,一體的。人心因為分有外部的理性而具備理性,這讓人心與外在的理性也是相通的,人心通過冥思和回憶,而無需通過經驗,而認知外在的理性,也就是真理。

因此,在古希臘盡管人的確可以認識理性、真理,但是人並非一個獨立的思考主體。這種對真理的認識是一種被動的認識,類似於對神的信仰。人與理性、真理的關係,也類似於人神關係。這是學習古希臘哲學必須注意的。

儘管,笛卡爾的理性的確是繼承自古希臘,但是,卻又有“創新”,增加了人的主動思考的因素,將人、理性看成了一個思考主體。這樣,近代西歐哲學就相對古希臘哲學有了巨大進步和本質不同。

當為理性注入嶄新的思考主體因素時,就使得笛卡爾的理性向中國的“心”接近。笛卡爾所“創造”的思考主體的新因素,其實就是“心性”因素。這使得近代西歐哲學的進步是遠離古希臘,而朝向中國的儒家思想,尤其是宋明理學。

但是,儘管笛卡爾為理性注入了心性因素,將人看成一個思考主體,但是,笛卡爾並沒有能力“創造”一個真正獨立的思考主體,“創造”一個真正的心的概念。笛卡爾的理性儘管在大幅度朝向“心”而前進,但是並未達到。

也就是說,相對希臘理性,笛卡爾理性是進步的,而相對於中國的心,則又是落後的。事實上,在對真理的認識方式上,笛卡爾依然繼承了希臘理性,認為無需經驗,而只需通過冥思就可以。這正是笛卡爾理性落後於“心”的地方。

而“心”的思考對象則是具體的事物,這就是“格物”、“致知”,通過“格物”而“致知”。知識只是人心的思考認知的結果,而非象古希臘和笛卡爾理性中那樣,是一個早就完美存在的先驗實體。

笛卡爾的“理性”與王陽明的“心”差著一個“格物”

王陽明對“心”的討論和界定是最完備的,王陽明的學說也叫“心學”。“心學”可以用“心即理”來概括。事實上“心即理”也可以在形式上概括笛卡爾主義。

在古希臘,理性是一種外在於人心的哲學本體,類似於神。基督教的上帝中也包含著這種理性。笛卡爾則將這種外在的理性拉回人心之內。

儘管宋、明兩朝都是理學,都講“理”,但是,宋朝的“理”有點偏外,將的是“性即理”。天理早於人心而存在,然後賦予到人心之中,形成了“性”。在形式上有點類似古希臘、古印度哲學。但是,王陽明則認為“理”原本就是存在於人心的,不存在先於心的理,這就是“心即理”。相對於朱熹等宋儒,王陽明更強調“心”的本體性。

在這個意義上講,希臘哲學更接近於宋學,而笛卡爾主義則更接近陽明心學。

當然,宋明理學整體是以“心性”為本位和主體的,“理”只是“心性”的屬性,無論希臘哲學和近代西方哲學都沒有達到這個高度。

正是因為笛卡爾主義不講“格物”不講“經驗”,所以遭到了當時英國“哲學家”的反對。英國哲學家走了另一個極端,他們徹底否定了理性,他們只關注可以直接感知的現實世界、物質世界,認為知識、真理就藏身於物質世界,通過研究物質世界,可以去發現。他們被稱之為“英國經驗主義”。相對應,以笛卡爾為代表的“理性主義”學說也被稱之為“大陸理性主義”。

這樣,大陸理性主義和英國經驗主義,就成為近代西方哲學的兩大對立的流派。英國經濟主義的開創者是培根,就是提出“知識就是力量的”的那位。

英國經驗主義對理性的否定,導致人的思考能力的否定,人的學習知識,僅僅將知識從物質世界向人心運輸,人心就成為空空如也的庫房。

因此,英國的經驗主義也是有欠缺的,缺的是“良知”,就是“不學而知、不學而能”的思考認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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