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過去幾十年的生涯中，每天都在走路，有山路、土路、硬化路，有平有直有彎。現在算算，我究竟走了多少路，真沒有一個準確的數據，甚至連個大概也沒有。幾十年來，當走路從小就成了習以為常，深一腳、淺一腳，多一步、少一步，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不足掛齒。
這幾天，霧濛濛的，放眼望去，看不到樹木、樓房。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路這個話題來，記憶中迅速派生出一條路來。
八十年代初，我從農村進城裡來上學，在我的印象裡，居住的這座城市若一個餃子，繁華地帶全聚集在市中心。進入這座城市的中心，無論是步行、還是公交，也沒有覺得有多麼遠，也沒有現在這麼擁擠和嘈雜。
學校旁邊有一條馬路，是城市的主幹道，當時只有通過兩輛車的寬度，車，跑得最多就是自行車，摩托車，汽車較少，吉普覺得算是好的車輛，若今日的奔馳、寶馬一般。機動車和人行道中間的綠化帶上長著手腕粗的青松，像一個個青澀的少年佇立在馬路的中間，生機盎然，但略顯單薄。學校所處位置的這段路，兩邊除了村莊的農田，就是幾座三四屋高的樓房，在當時看來，算是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是這座城市的標誌，是居住在這裡人的驕傲，也是許多人心中居住的嚮往。
時光荏苒，光陰似箭。
幾十年後，這條路，經過一次一次拓寬，成了多車道，車的數量數倍地增長，一輛輛汽車每天在這條道路上駛向不同的方向，白天少作停頓，車就會排成一條長龍。車的款式多樣，顏色五彩斑斕，國產、進口，手動、自動、電動。綠化帶內一棵棵青松樹綠葉成蔭，長成了腰粗般模樣，一朵朵花兒在明媚的陽光下格外豔麗。高峰期，車水馬龍、人海如織。路邊的農田和那一片三四層的高的樓房早已不見了足跡，已建成了公園、商場、酒店、寫字樓和幾十層高的住宅房，就連那路燈更換得也十分別致，到了晚間，成了一條絢麗多彩的風景線。
今天，感慨萬千。
這條路，我走了幾十年，它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從我的心底流過，從來沒有認真、仔細去觀察、思考和感受這條路的變化。讓我油然而生出一種虧欠。它伴了我幾十年，而我對它只是淺意識、感官上的變化，如風一般來來去去。
這條路，幾十年來，我抱怨過它的坑坑窪窪，抱怨過它修建速度的快慢，抱怨過它的擁擠，可它從來都在默默無聞地回報、奉獻，從來都在持續地完善、陪伴和包容。我突然覺得這條路那麼地偉大，那麼地讓我敬重，讓流連忘返。而我，自己也突然覺得渺小，不夠通情，不夠豁達。
這條路，它還會在變，我還會在走，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對它突然走進我的心裡，生了印象，成了我記憶的念。人世間的事可真是妙趣橫生。
閱讀更多 如水人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