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陪母親回老家

繁星|陪母亲回老家

母親二十歲時從蘇州城來支援蘇北,誰知這一支援竟近60年。紮根蘇北開花繁枝,年輕時尚不覺得什麼,年齡越長越思鄉,竟達不能想的程度。女兒高考一結束,我便開始著手安排陪母親回老家。好在現在交通發達,四個小時後我們已經到了母親曾生活過的舊居。

依舊白牆黛瓦,小橋流水,只是早已物是人非。陪我們去的姨家大阿姐拉著母親,指著紅色的兩開門,點著那城牆,陪著母親一一辨認著。母親溼潤著雙眼,撫著拐角的那棵香樟樹,告訴我當年外公在這兒親手種下了一棵香樟,只是不知還是不是當年的它。當年屋後不遠有個伍子胥廟,竟然還在原地,只是重新擴建壯觀了不少;當年的城牆垛被居民們當成菜園,如今回覆原貌;攔水閘、護城河,最是驚喜的吳門橋竟保留得一模一樣。大阿姐問母親是否記得,她5歲時,母親帶她去看電影,經過這裡時,月光朗朗,蛙聲呱呱,母親為她壯膽一路大聲唱歌。母親笑著搖頭,轉身摸著吳門橋的石欄,眺望著水那邊城牆內的舊居。

我陪母親回蘇州若干次,每次或在親眷家相聚,或去新景點遊玩,都行色匆匆,這次竟有一種異樣感覺。在舊居舊址前留影,重走一遍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城牆,母親明顯比任何一次回蘇州都開心。

母親屬於典型的心靈手巧江南女子,家中排行最小,深受外公外婆寵愛。當年考在教會女子中學,文學音樂包括女紅都修得一身童子功。自小我就被母親親手裁剪的衣裙打扮得花枝招展,與眾不同,及至青春期時開始叛逆,為了與我的同學們步調一致,開始堅決與母親唱反調,若父母吵架,我也總是毫不猶豫站在父親那邊,不理解母親的嚴格講究和小資情調。及至三十年後初中同學聚會,卻有若干同學談起當年對我的羨慕嫉妒恨,方知當年的我也是母親親手打造的一女神啊!

這次老家之行,忽然明白了一句老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江南的水秀養育了母親本性裡的靈動。母親當年來到蘇北,做過老師、電臺播音員、機關工委的團委書記,最後聽從黨的安排到一家企業做領導,直至退休。不料世事變遷,誰也想不到與母親同期的工作人員或教師或政府機關退休,唯有母親在企業退休,退休工資竟有巨大差距,認識的人都替母親不平。母親是個開朗的人,竟從不介意工資那點事。如今愛靜的老父親在家承擔了大部家務,愛動的母親平時彈彈琴看看電視,或者戴著老花鏡認真地讀報,就連父親住院,她老人家也帶著竹針在醫院裡篤篤定定地打著毛衣陪伴在病床。

看著這一幕,我常想,什麼是歲月靜好,也許這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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