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錢裡的母愛 文



十年後,當我再次走過小鎮古老的街道,不禁想起那個無知的少年……

那年,我十歲,小學四年級,媽五十歲,坐三叔家的拖拉機到二十里外的興華老街,賣五公斤二兩的黃花苗,書上叫蒲公英,英語叫dandelion,拖拉機還沒停穩,藥販子就扯著要:“兩塊八一斤,整條街一個價,賣不賣?”

“你看,曬得多幹,還顯著綠呢,不能給兩塊九嗎?”媽誠懇地說!

“不能,等會集市一開,人多了,兩塊五你也得賣!”

看來只能賤賣了,誰讓咱是老百姓呢。“你看藥販子多精,開著車來鄉下買藥,再拉到城裡,一斤能賣到四五塊……”媽好像是對我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說了半天,藥販子給了十五塊,當然還差六毛,死活不給了,說是扒皮,哪有皮,透明塑料袋連一兩都不到,無商不奸,做生意的都一個樣!

媽說:“不行,你再給五毛,俺娘倆也能吃個包子。”

“這年頭,誰還起差這五毛錢。”藥販子不屑的眼神瞟了媽媽一眼!

五毛錢裡的母愛 文/耿陽陽

我拉著媽媽要走:“媽,咱走吧,你看這大街上,為了五毛錢,多丟人!”媽媽死活不走:“你別吭聲,小娃子咋知道大人作難?日頭爺鎮毒,放牛順便刨藥,我腿又疼,多不容易!”藥販子看著媽媽在說我,稍微猶豫了一下,結果卻頭也不回,悄悄溜走!我立刻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出一聲,知道自己錯了,但又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哪錯了!

媽媽撒腿追上去:“斤稱夠了,價錢夠了,下次還賣給你。”可見媽媽對藥販子依然有著無限的耐心,但藥販子已經忍無可忍,又從鼓鼓的錢包裡小心翼翼地拽出一張紫色的五毛錢,塞給了我說:“去買塊雪糕吃吃,消消暑。”人心都是肉長的!

媽媽伸出粗糙的雙手,又迅速地縮了回來,但是臉上卻露出一絲絲含辛茹苦的微笑!

媽媽帶著我去市場上買了一條褲子,一條短褲,一件襯衣,一雙涼鞋,我現在還記得那是一雙黃色的涼鞋,鞋上的圖片是名偵探柯南!當然每一件衣服都買的艱苦卓絕,跟賣衣服的討價還價就像中國進入世界貿易組織的談判一樣……當時,我特別的不情願,雖然只有小學四年級,但已有一種強烈的自尊心在幼小的心靈中暗流湧動。

在送我去興華鎮中心小學的路上, 媽媽還給我買了兩塊錢熱氣騰騰的包子,當時包子一塊錢四個,我掏出一個讓媽媽吃,媽媽說她不餓,只是口渴,從提兜裡掏出來時帶的涼白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五毛錢裡的母愛 文/耿陽陽


媽媽把我送到教室門口,再三囑咐:“陽陽,可不敢偷著學吸菸,可不敢偷著去網吧,(當時鎮上的網吧雖然只有十一臺大疙瘩,但經常門庭若市,屋內煙霧繚繞)好好學,考上大學有飯吃,不做難!”媽媽看著我提著包子,走進教室,才緩緩離開,還不時地回頭,透過窗戶,看著媽媽一腳高一腳低、蹣蹣跚跚的背影,我偷偷擦了擦溼潤的眼眶……

十年之後,我二十歲,媽媽六十歲,她已經積勞成疾!參加完第二次高考,暑假,我在鄭州富士康的蘋果流水線上,一次站十二個小時,每天手法嫻熟地完成組長安排的成千上萬的工件,面無表情地面對組長的指責和謾罵。生活的酸甜苦辣,只有在自己切身體會之後才會變得更加真實!掙錢的不易、生活的艱辛,我深深地明白了媽媽為什麼連五毛錢也窮追不捨,當時的自己是何等的無知和幼稚!我的農民父母親,在計劃生育最嚴的九十年代,依然生下我們姐弟四個,只是維持簡單的生活,就已經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如今,父母送我上了大學,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我的大學之路,承載了父母太多的期待,我只有埋頭苦讀,幹出一番事業,才能從容地面對父母滿臉的皺紋,母親頭上的白髮,才對得起十四年的寒窗苦讀和大學的青蔥歲月!真希望未來掙很多錢,讓爸媽過上幸福的日子!

也許,充滿艱難坎坷才是生活的本質,每一份苦難的背後都蘊藏著震撼世界的力量,而我已經找到支點撬動了它!

親愛的媽媽,等我有出息,等我再回家!


耿陽陽,河南牧業經濟學院審計專業,興趣是讀書、寫作、旅遊、攝影!喜歡做志願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五毛錢裡的母愛 文/耿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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