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靜好
只見這對雙玉一經分開後都各自光芒大盛，那白玉卻因在白日光亮迅速收斂只淡淡發著微光，而那黑玉卻墨氣繚繞，黑光閃耀。兩塊玉似不喜被分開，如同有了靈智般互相吸引著，頗為詭異。
趙嫣在一旁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發現失態後忙用手捂住。站在遠處的曹騰也遠遠望著，他也未見過此玉的此種景象，縱是經歷過無數政治漩渦，大風大浪，眼前之景卻十分匪夷所思，不禁皺起了眉。
“小黑，小白，聽話，別嚇著人了。”曹嵩卻似對著自家豢養的寵物般命令著。而這兩塊玉卻極為聽話，只一閃，卻見那白玉上一個迷你龍影閃過，黑玉上一個微小鳳形晃了一下，只是這虛影太小又閃的太快，誰都沒有注意，雙玉便都收住了光芒，不再動彈。
趙嫣嘖嘖稱奇，曹嵩把那兩塊玉交給趙嫣把玩，趙嫣拿著細細看了一會也看不出個所以，只道是個寶貝，便還了曹嵩，“嵩兒，這玉是曹伯伯給你的嗎？”
“嗯，不是，這玉聽夏侯伯伯他們說，從小就戴在我身上，怎麼來的我就不知道了。”曹嵩搖搖頭也不知此玉來源。
“你剛說你以前住在夏侯家，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是從小在府中的嗎？”趙嫣看曹嵩也是說不出什麼的樣子，便說起了別的。這時她卻想起了當日剛到洛陽之時的那対夏侯氏夫婦，也不知他倆怎樣了，那些流民也不知怎樣了，又突然想起一個青年的身影，心中一疼……
“哦，我小時候，嗯，十歲前一直住在夏侯伯伯家，以前我還以為我是夏侯家的的兒子，伯伯說我得了病，要到十歲才能回家，他們一家人待我可好了，但爹爹每年都去看我給我帶好玩的好吃的……”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時而傳來些笑聲……
如此趙嫣兄妹便在這大長秋府中居住下來，算是兩人生來最和平美好的日子。兄妹倆並非忘恩負義之人，兩人在曹騰府上吃穿用度自是現成的，兩兄妹過意不去。
趙忠不忍妹妹辛勞，自己便跟在曹福鞍前馬後，欲將恩情報答一二。事先倒也說好是在府中做僕役，便什麼活都搶著多幹，雖是少年，卻做的比一般僕役都多，曹福也是極喜歡他，什麼都同他講。
趙嫣不忍哥哥一人辛勞，便去買了些針線布匹，準備為曹府中人做一些衣鞋，雖然府上怎會缺少這些，但親手繡的手藝才表心意。
直到過了些時日來了個夫子，原來是要教習曹嵩讀書，還讓自己也跟著學，趙嫣記得那青年劉志的母親叮囑她學些詩書，她雖不想憶起那青年，卻知美婦為她好，便每天少繡一些針線，跟曹嵩讀起書來……
一日曹府書堂中，一位老先生搖頭晃腦，“‘其一曰：’後面是什麼啊？”只見這老頭身前有一書桌，書桌後站立一個少年正是曹嵩，“曰，曰……”卻是“曰”不出來，原來是夫子在考曹嵩背書。
“咳，‘皇祖有訓，民……’”夫子看曹嵩背不出，便出言引導。
“‘民’可……可……”曹嵩還是說不出。
“‘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卻是一個少女在曹嵩背後低聲提醒，正是趙嫣。
“啊，‘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曹嵩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忙說了出來，心中卻奇道：嫣姐姐昨兒下課後也是一直跟我玩耍到很晚，便安息了，也沒背書，她怎會呢？
“哼，坐下吧，女兒家都比你學的多！”夫子教訓了曹嵩一句後連連嘆氣搖頭，這個小公子平日貪好享樂，他本想借其中典故勸誡曹嵩好好讀書，不能貪樂，想是白教了……可這白饒的女學生卻聰明乖巧得很，這《書經》中的話卻背的通順。
“嫣姐姐，謝謝你，讓我少了一頓板子。”曹嵩偷偷轉頭悄聲對趙嫣道謝，又回頭趁夫子不注意扮了個鬼臉，“你呀！”趙嫣心中好笑也是搖搖頭……
說這漢朝之時，這四書五經雖都為儒學經典，可這官宦子弟學的卻以五經為重，這《書經》又稱《尚書》，便是五經之一。
這一句出自《尚書·五子之歌》，說的是夏啟的長子太康在位之時生活腐敗，只顧飲酒遊獵，不理政事，一日在洛水旁打獵，有窮國君主后羿，因人民難以忍受太康，便去抵禦太康，不讓其歸國，太康的五個弟弟便在洛水旁等待其歸來，卻埋怨太康，敘述先祖大禹的教導寫下了這《五子之歌》。
第一首歌說的就是“先祖曾有明訓，百姓可以親近卻不能輕視，人民是國家的根本，根本牢固，國家才能安寧……”趙嫣本是窮苦出身，當讀到這一句，只覺這話說得對得很也妙得很，實是至理名言，讀著讀著便已記在心中。
趙嫣本來聰慧，只因兒時無緣讀書，這些時日陪曹嵩讀書卻識得了很多道理，有的是說治國安民，有的是說修身立命，有的說仁義禮智，都感覺很有道理。心道，若是人人都像這書中所說這般規範自己，這天下不是國富民強，又怎會有人捱餓呢？
卻說書讀的多了想的便也多了，趙嫣心想便如同自己從前一般，百姓無緣讀書，這些道理是不懂的，可讀過書的官吏是懂得的，想到那日洛陽門外那聚集的流民，這官家為何不管，皇帝為何不管呢？聽說皇帝還未親政，朝政是那個叫大將軍梁冀的人在把持，他卻為何不理百姓死活呢？
這皇帝和“梁冀”的名字卻不是聽夫子教的，而是哥哥跟自己提起的。趙忠在府中隨著曹福跑前跑後，這朝廷上的見聞也知道了不少，平時兄妹間無所不談，趙忠便經常說著這些故事，趙嫣本不愛聽這些，可是說得多了自也記住了。
便記得有一日哥哥曾跟自己說起，“妹妹，你可知這大將軍梁冀生的是何模樣？”趙嫣搖著頭當然不知。
“哥哥本以為人須長得英拔俊挺，武藝高強才能做當大將軍，曹福伯伯卻偷偷告訴我說這位大將軍兩肩像鷹，眼睛如同豺狼般豎著，也沒有神，說話也是含混不明，學問嘛也只能抄些東西記記賬，但射箭、喝酒、彈棋、蹴球、博錢這類卻無一不通，只是靠著是皇親國戚的身份，才能當上大將軍，要是你哥哥也能有這般的家世，做的肯定比他好，到時候讓妹妹你……”趙嫣當時本是當成趣味聽著，想到天下竟有這樣的將軍，兄妹倆還一起嘲笑這人，現今想起不禁對這叫梁冀的感到氣憤異常。
若是執掌天下的人便是這樣只知享樂的人，那百姓會變得如何？那些城門口的流民後來如何了？夏侯大叔和樊大嬸，他們還沒有家嗎？他們吃得怎樣？趙嫣又惦念起來，對！繡一些衣服給樊大嬸家送去！有了如此打算的趙嫣便出府去補買一些布料準備再做套衣服……
習完書，趙嫣便由環兒陪著出府買針線，這環兒便是自從一直照顧趙嫣的貼身侍婢。自趙嫣痊癒後曹福還讓她跟著趙嫣，兩人年紀相仿，趙嫣自把她當做姐妹相待。
“環兒姐姐，為什麼街上這些貴婦小姐有的皺著眉，有的似剛哭過一樣，妝容都花了？”趙嫣和環兒街市上游逛，卻見到很多婦人皆是打扮怪異，跟從前不同。
“小姐，這是近日盛行京城的妝容：‘愁眉’和‘啼妝’，這‘愁眉’講求眉細而曲折，色澤濃密，眉梢上翹，便像少女皺著眉，讓人憐愛，而這‘啼妝’便是將眼睛化成剛哭過一般，楚楚動人，這些都是大將軍夫人孫壽發明的，很受這些小姐貴婦追捧。”環兒少女年華，自是平日對這些知之甚多。
“原來是這樣。環兒姐姐，不是說好沒人的時候叫我嫣兒就好，怎麼又叫上小姐了？欸，那位小姐頭髮斜在一邊，莫不是也是那夫人的傑作？”趙嫣忽然又看到一女子的髮髻斜偏著，頗為好看，又詢問著環兒。
“是，那是‘墜馬髻’，像從馬上摔下時髮髻偏到一側。小姐，不，嫣兒妹妹，你看那家夫人走路像貓一樣兩腳像在一條線上，這叫‘折腰步’，也叫‘貓步’，便像是腰細的好像要折斷一樣；還有那‘齲齒笑’，要女人笑時像牙疼樣捂著嘴，那人就是。”環兒一路給趙嫣說著這些城中流行的裝扮。
趙嫣初時還覺得新奇，可看得滿洛陽城中的女人一個個都故作媚態，顯得嬌弱可憐，想想漸漸覺得令人厭惡。心道女人不應是賢良淑德，卻作此姿態，去誘惑男人，竟還是那梁冀夫人所創。想這夫婦兩人一個只顧享樂，另一個卻去去魅惑男人，真是一丘之貉，便不想與這些人為伍，便喚了環兒去一旁行人較少的道上走著。
正在兩人左右旁顧這市集中商貨，一輛馬車從遠處急奔而過，緊接著又是一輛，竟有五輛。卻見車中裝些木材沙土，在路上激起一陣塵土，揚在兩女口鼻中引得兩人連連咳嗽，那馬車卻一路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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