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刊財經 李健
如何看待中國經濟目前的回暖？未來會進入什麼階段？對此，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華福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在本週接受《紅週刊》採訪時提到，中國經濟目前的回暖主要因為政策的前瞻性發力；2019年政策尤其需要平衡好“穩增長”和“穩槓桿”的雙重要求。
雖然經濟仍在轉型調整之中，但魯政委認為，“關鍵性的制度變革”將使得未來A股市場具有走牛的基礎，在以信息披露為前提，嚴格的執行註冊制之下，持續完善投資者保護制度，給市場每一個交易主體以監督的權利，由此將奠定A股市場具有長期財富效應的基礎。
經濟仍在轉型調整中
一季度經濟數據和3月份社融數據超預期，一如中央政治局會議上也提到“總體平穩，好於預期”。但會議中也提到“經濟存在下行風險，運行仍然存在不少困難和問題”。對此，魯政委認為，中國經濟好仍在轉型調整中。“我們看到，3月份PMI很多分項指標都已回到了榮枯線以上，但其中的就業市場景氣指數仍未回升。同時，1-3月份全國城鎮調查失業率依次為5.1%、5.3%和5.2%，分別比上年同期上升0.1、0.3和0.1個百分點。這意味著，企業預期的經濟好轉很可能還是短期的，經濟回暖的微觀基礎還不紮實。”
魯政委指出，一季度經濟數據好於預期，主要是政策的前瞻性發力。高層把政策的節點大大地提前了，去年四季度，全國人大常委會決議授權國務院的形式核增了地方的債務水平，開年就可以發債。這不僅將往年發債的時間點從3月份提前到了年初，而且還小幅增加的債務規模。加上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加大信貸投放、緩解企業債券發行困難、放開信託的融資規模限制等，所以最終我們看到了一季度的數據好於預期。但經濟好於預期的背後，融資方面的一些結構性問題仍然存在，比如信貸和社會融資之間的缺口依然存在、老非標到期如何接續的問題沒有解決、債券市場的融資雖然迅速恢復，但低評級的企業的淨融資還是負的，這些都是經濟數據上行背後的切實問題，也是中央政治局提到了“困難”。
對於接下來政策的方向，魯政委認為，貨幣政策或將減少寬鬆的幅度。“中國經濟政策有五大重要目標：穩增長、穩槓桿、降成本、搞普惠和穩匯率。哪個方面壓力大，就階段性表現為貨幣政策更多以哪個目標為主。2018年下半年到2019年一季度的主要任務是經濟增長，現在經濟基本穩住了，但槓桿卻略有反彈，由此，下一階段穩槓桿就會成為主要任務。”
改革催生牛市
這一次政治局會議上著重提到了資本市場“要以關鍵的制度創新促進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對此，魯政委向《紅週刊》記者表示，很多人看到這句話，認為所謂“關鍵性的制度創新”就是在說後面的科創板和註冊制，當然也包括這兩點，但他認為還包括其他的更多方面。在在魯政委看來，目前某個具體經濟領域的制度改革力度之大、速度之疾、落地之快，還沒有任何一個領域能夠超過股票市場領域的。比如,是去年為了上市公司能夠回購股票而修改《公司法》，從提出到修改完成只用了3周；為了順利推出科創版，現在即將修改《證券法》。由此可見，國家在股市的制度改革層面，有著巨大的決心和強大的執行力，不是一個權宜之計，而是著力從體制性上去解決問題，恢復市場信心，最終建立起具有強大再融資能力、足以肩負支撐傳統產業去槓桿和激發科技創新活力雙重使命、富有韌性的資本市場。正是因為寄託了這一重託，所以，2018年10月份，國務院金穩會首次提到：“（要）在實施穩健中興的貨幣政策、發揮微觀主體活力和發揮好資本市場功能三者中形成三角形支撐。”
的確，決定性的改革舉措，是資本市場長期穩健發展的最堅實的基礎。記得1987年美國股市遭遇堪與1929年的“黑色星期二”相比的“黑色星期一”（當時甚至紐交所很快就要被迫關閉了），雖然外界不少人認為是時任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果斷承諾向市場注入足夠流動性起了作用，但根據事後格林斯潘自述，在聯儲的流動性承諾後，市場並沒有立即企穩，只是當美聯儲和財政部一起敦促時任總統里根承諾“其將削減財政赤字”（那個時代華爾街長期擔心的核心因素）後，市場才最終結束了恐慌、收復失地。反觀我國本輪市場最終出現企穩回升，其實是11月阿根廷中美兩國首腦就貿易摩擦達成起到了關鍵性作用。這意味著，在極其疲弱的市場上，寬鬆的貨幣充其量只是不會惡化形勢，但要真正重建強有力的市場，其實需要的是根本性的改革舉措。
健全的投資者保護制度才是牛市基礎
魯政委指出，從全球來看，新興經濟體的資本市場的財富效應都不顯著，主要原因就是投資者爆出制度不完善，由此導致投資者更願意把錢存在銀行，這樣本金和利息都有保證。
他認為，正在討論推出的註冊制，在我國是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制度建設。在他看來，落實註冊制的基礎是應完善投資者保護制度，本質上需要賦予每一個市場主體監督這個市場的權利。在成熟市場經濟，有做空機制、媒體監督、舉報獎勵、集體訴訟等一系列制度安排。從目前來看，眼下科創版的投資者保護，是通過強化對中介機構的約束來實現的，比如讓做主承的券商跟投，以便遏制其導“道德風險”。如果僅僅是這種機制，可能無法保證未來科創版能夠持續上市，因為券商跟投需要佔用其自身的資本，這意味未來券商無法持續承接更多的科創版上市企業。這意味著，一套更為完整的機制建設，很可能還在路上。
（本文已刊發於2019年4月27日出版的《紅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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