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人機智能融合之哲學探析

“網絡延展心靈”假說的哲學探析

一、延展心靈理論與當代信息技術

當代認知科學的主流觀點認為,人類的心理活動和心理狀態必然是大腦活動的 產物。人類心靈和世界之間有著明確的分界線,如果想要了解心靈的運作機制,就 必須要對大腦工作的工作細節作出更為完善的解釋。這種傳統進路以認知科學家 傑瑞·福多(fodor)所描述的“方法論的個體主義”為典型代表,他提出認知科 學應該將研究範圍侷限在個體中,認知就是在感知輸入和行為輸出之間的黑箱過 程,而外在於身體的環境僅僅是認知得以發生的容器,但毫不參與認知的過程,不承認外在於有機體的元素在認知過程中的任何構造性的作用。這種關於認知的觀點 也被形容為“認知的三明治”模型。這種主流觀點在當代認知科學研究實踐中面臨 著越來越多無法解決的困難。因此,在認知科學哲學界出現了延展認知以及更為激 進的延展心靈假說,並引起了廣泛熱烈的爭論。延展心靈的基本觀點可以表述如 下:人類心靈的大量機制延展超越了大腦,從而包括了更為廣泛的神經之外(有時候是有機體之外)資源的連接,有時候延展超越了大腦,包含了外部的技術和社會環境的方面。“延展心靈”假說對傳統的認知研究的內在主義發起了強有力的挑戰,將心靈與認知研究中的外在主義加以推廣,認為不能將心理現象完全看作是大腦的神經過程,強調外在於神經的身體和外在於身體的世界對於認知來說,同樣具有非常重 要的作用。克拉克以及羅蘭茲等學者試圖進一步將這種研究範式發展成為一個綜 合性的研究綱領,試圖將“ 4E+S”的觀點(即具身認知、嵌入認知、生成認知、延展認知和情景認知理論)統一到一個一般的理論中來,將延展認知和延展心靈假說進一步發展為一個關於心靈和認知的統一理論框架,由人類與外在環境構成一個動態耦合系統。

自從延展認知假說提出之後,在認知科學哲學界內部關於延展認知是否能夠成 立就一直爭論不休,而且這種爭論不僅僅只停留在哲學領域內部,在其他學科中也 引起了廣泛的影響。另一方面,自從當代認知科學誕生之初,認知科學的研究就和 信息技術的發展息息相關,如果說傳統的認知科學主要和孤立的計算機隱喻有關, 將心靈比喻為計算機,那麼筆者認為,延展認知的研究就和網絡的隱喻不謀而合。 當前許多來自信息科學界的學者認為,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包括智能設備的普 及,使得人類社會已經進入了一個普適計算的時代,因此當代的信息和網絡技術的 發展為認知延展到環境這一命題提供了非常好的理解途徑,甚至可以被稱為對延展 心靈假說的最佳實現方式。保羅·斯馬特( smart)及其同事是近年來積極提倡信息和網絡科學在延展心靈論證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代表人物。斯馬特首先提出, 當我們進入一個無處不在的計算和網絡接口的時代,我們的物質世界充滿了計算的 潛能,我們自身和社會共同體都將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信息和網絡科學是這些理論 和進路的關鍵資源,它們非常適合用來提升我們對支持基於社會的和技術的認知延 展形式的機制的理解。關鍵的問題是:判斷外部的技術和資源成為行動者的認知過 程的一部分的標準是什麼?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參與其中的各元素必須能與整 個系統之間進行功能性整合。在認知延展的例子中,我們所面對的諸元素包括大 腦、身體、技術和環境,它們彼此互相聯繫在一起,它們功能之間的相互轉換和融合構成了更大的系統,不同的系統要素都貢獻了特定的功能,但構成的整體卻表現出了與其部分功能不同的整體的認知特徵。

與克拉克等人所提出的基於傳統技術手段來進行認知延展不同,斯馬特認為當 前的網絡和信息科學是更適合用來理解延展認知或延展心靈的科學。首先,因為這 些科學在理論上可以理解各種不同的、異質的元素,並通過高度複雜的、嵌套的和非線性的方式之間的相互作用,實現認知功能。雖然傳統神經科學也利用網絡的原理 來進行研究,但是與延展認知相關的網絡科學與神經科學中的網絡原理具有極為不同的特性,正是由於與延展認知相關的網絡包含了大範圍的完全異質的元素,比如 身體、大腦、技術、環境、人工物等,信息和網絡科學能夠提供針對延展認知系統的抽 象的和功能性的分析。其次,從工程學角度,理解延展認知的一部分實用價值在於設計新的系統、環境或資源,在其中能夠將與認知相關的元素合併、互動和聯合,因此網絡和信息科學的介入有助於工程師理解適合整合進入認知過程的技術類型,創 造以網絡為中介的生物—技術智能。

二、“網絡延展心靈”假說的提出及爭論

斯馬特在對當代信息技術分析的基礎上,提出了“網絡延展心靈”假說,這個假說認為:大尺度信息和通信網絡的技術的和信息的元素可以在某些情況下,構成一 個行動者的心理狀態和心理過程的物質隨附基礎的一部分。 ②斯馬特認為,如果僅僅 簡單地將克拉克和查爾默斯的思想實驗類比到當前的語境中是過於天真的。也就 是說,我們僅僅從奧拓手上的筆記本和當下人人手上都擁有的智能手機(它們都具 有相同的存儲了行動者的傾向性信念這一前提)就立刻推出心靈延展到了智能手機 之上,甚至更為樂觀地推出,只要人們擁有了智能手機,人類的知識和信念的整體就 可以與整個互聯網信息內容共外延,互聯網上的信息全體也構成了人類的心靈能 力,那就犯了許多學者所批評的“延展心靈導致個體知識的爆炸”的謬誤。但是斯馬 特認為,儘管不能簡單地類比,但是網絡和信息技術的發展,確實可以讓我們摒棄在 延展心靈經典論證中所列舉的那些簡單技術人工物,而利用大量新出現的技術和資 源,即信息交換、分佈和轉換的複雜網絡,這些無所不在的以網絡為媒介的信息通道 的模式,以及便攜設備和可穿戴計算機,確實對延展認知系統或者延展心靈有所貢 獻。當前的大尺度網絡,比如萬維網的信息和技術元素,可以構成支持人類行動者的心理狀態和心理過程的物質基礎的一部分。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將網絡的信息 和技術元素又進一步劃分為基於網絡的信息裝置和通過網絡可獲取的信息。

那麼我們必須建立哪些標準來約束生物—人工物或者生物—技術的耦合呢? 斯馬特歸納了克拉克和查爾默斯曾提出的如下三個標準,認為任何外部資源與身體的生物學資源的耦合必須滿足這三個條件,才能被另一個觀察者看作是具有完整的行動者能力的。這三個標準是:

有效性標準:資源必須是有效的,並且一般情況下可被調用。

信任標準:任何信息,包括從非生物學資源檢索的信息必須是自動被認可的,通常不應該受到批判性審查(例如,不同於他人的意見),而應該被視 為與從生物學記憶中所檢索的信息一樣值得信賴。

可通達性標準:包含在資源中的信息在需要的時候就 應該很容易就可得到。

事實上,克拉克和查爾默斯本人以及很多支持延展心靈的學者都對諸如互聯網 這樣的信息資源能否成為延展認知系統的載體基礎問題持迴避態度。斯馬特也認 為,當前的互聯網發展模式尚無法滿足以上三個條件。原因在於,用來論證傳統的 延展心靈的那些外部資源(比如筆記本、紙、筆、地圖等)和大尺度信息網絡中基於網絡的設備與通過網絡可訪問的信息內容兩者之間並不能簡單劃等號,它們之間還存在著巨大的差異。這些差異包括了信息的有效性、可通達性以及 信息要素的質量,以及技術要素的可靠性與柔韌性,斯馬特對這些差異進行了詳細 的分析。

第一,如果通過網絡可訪問的信息內容被看作是知識和傾向性信念的外部長時 存儲的話,那麼這些信息就必須能經常被使用、充分可理解,並可用來指導實時的行 動和決策制定。例如,當我們通過連接到網絡的設備獲取信息時,有可能產生信息 傳輸的延時問題,這和我們直接從生物學記憶中調取信念存在實時性的差別,因此 網絡信息在實時性方面對於我們的行動來說尚不能完全值得依賴,不能完全滿足可 通達性標準。

第二,從網絡中可訪問的信息是否和我們從生物學記憶中所獲取的信息具有同 等可信任性,這同樣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即使我們可以解決網絡延時性問題,但是需要在網頁大量的信息中尋找我們需要的信息,這主要是由於當前的網絡信息內容並非是個性化的,存在大量的冗餘信息,甚至是錯誤信息,網絡信息尚無法滿足信任 標準。

第三,根據克拉克的分析,只有我們對待網絡信息檢索的方式,和從生物學記憶 中的檢索是一樣的,才能被看作滿足條件。但我們當前訪問網絡信息的時候,行動 者是以一種高度謹慎的方式來檢索信息,那麼網絡信息看起來就不太可能構成行動 者的信念和知識系統的一部分。此外,由於網絡信息是公共領域的信息,因此人們 在獲取信息時必須要通過認知的審查,特別是對信任度和信息質量的審查,因此如 果將網絡看作是認知延展系統一部分的話,有可能會增加認知系統的負擔。

第四,在經驗研究上的侷限性。信任和自動可調用性的概念本身是模糊的,在 計算機科學和人機交互領域似乎沒有公認的定義。而且,缺少經驗研究來清楚地闡 明通過網絡可訪問的信息內容是否可自動被調用的程度,以及易調用程度和信任度 之間的關係。

第五,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個批評。即使所有的認知延展標準都被滿足,認為以 網絡為媒介的信息通達構成了延展記憶真實的形式也是有爭議的。原因是,我們從生物記憶中檢索的信息是曾經在過去的某個時候親身體驗過的,而從大尺度網絡環 境中檢索的信息則不是。從網絡環境中檢索的信息不是被終端用戶的行動者第一 手體驗的。

但是,當前支持網絡延展心靈假說的學者都認為,儘管目前的網絡仍然存在著 諸多缺陷,但是隨著網絡與信息技術的發展,未來的網絡將能夠越來越符合克拉克 所提出的那些條件。例如哈瑞·哈爾平就堅定地認為當前網絡已經初步具備能被看作是心靈的一部分所需要的條件,他將克拉克所提出的標準根據網 絡所特有的特徵歸納為四點:便攜性、穩健性、增強性和吻合性。

1.便攜性:能被看作是延展心靈的一部分的能力需要時就能獲得,這並不意味 著總是能獲得,而是在通常情況下可以獲得。哈爾平提出,現在移動互聯網大有取 代傳統互聯網的趨勢,如果說通過傳統的臺式電腦來訪問網絡顯然不具備便攜性的 話,那麼現在越來越多的智能設備,比如智能手機和智能可穿戴設備的出現,使得人 們接入網絡的設備正變得越來越便攜,甚至便攜性超過了奧拓的筆記本,而且隨著 智能設備性能的提升,在提供信息的速度方面甚至超過了奧托去翻手上筆記本的 時間。

2.穩健性:意思是不僅僅當需要時就能獲得能力,而且能夠持久地起作用並且 在解決問題所必要的時間期限內都有效。目前網絡連接的延時正變得越來越少,同 時由於機器學習技術,從網絡中獲得的結果變得越來越傾向於不出錯誤,網絡正變 得越來越穩健。而且他特別強調,大腦並不是一個如我們通常所認為的那樣,具有 很強穩健性的認知器官,大腦隨著年齡的增長,或者受到疾病以及創傷同樣會喪失 自身的部分能力,在這一點上,大腦並不比網絡更為穩健。

3.增強性:意思是認知延展必須提供真正的新的能力或者對現存能力有顯著提 高。如果筆記本為喪失了工作記憶的奧拓提供了真正的新的和有用的能力,那麼沒 有理由認為智能手機就不能完成這項任務。一方面,數字媒介顯然延展了人類的記 憶並且給記憶提供明顯的新的(數字化)特徵,這在經驗研究上特別是在電子記憶領域已經得到了大量的應用和實踐;另一方面,人們檢索信息和進行全 球交流的速度延展了當前的認知能力,這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新的能力。

4.吻合性:延展必須在進化上是互相適應的,意味著一個新的能力生成並與心 靈一同改變,而且是通過如下方式,即在面對當前和預期的問題時變得具有適應性, 即使沒有必要的意識干預,在某種意義上也能自動受到信任和認可。網絡很顯然適 應有機體,因為個性化算法(如推薦系統和搜索引擎)可以從行為中學習並因此和它 們的用戶互相適應。

而斯馬特的態度則更為保守和謹慎一些,他認為當前的互聯網技術尚不足以支 持延展心靈假說,認知的生物—技術的混合體並不能輕易獲得,它通常是一個漫長 的歷史過程,其中包含了技術革命、社會變遷甚至神經結構重構的過程的最終產物。 在歷史上每一次基於技術革命的認知延展形式都需要一段長時間的技術、社會以及 神經上的適應過程。克拉克曾經論述過在人們計算大數乘法和撰寫論文過程中,紙 和筆以及書寫過程在延展認知系統中的重要作用,所以斯馬特也以書寫歷史作為研 究對象,探討了書寫技術是如何最終實現認知的延展的。之所以書寫技術如此適合 於參與到延展認知系統中,是因為書寫技術經歷了相當長的技術革命和社會變遷才 得以實現的。筆和紙的廣泛利用,歷經很長時間才成為了我們日常生活中構成我們 當前認知能力的持久背景。並且,我們的書寫技術也是通過多年訓練而獲得的,已 經成為了我們所受教育的一部分。因此,紙和筆的使用是通過相當長時間的由社會 實踐所構造的神經系統適應過程的最終結果。同時,斯馬特為了論證未來互聯網技 術在延展認知系統中的合理性,也提出書寫技術並非一誕生就被賦予了它當下的功能,而是跟隨社會上公認的控制技術恰當使用的指導原則,並且經過很長時間,才進 化到能夠讓技術滿足它被設計去實現的那些目的。比如,早期的書寫受到當時年代 的社會實踐形式的影響,僅僅被看作是記錄和再現口語信息的一種技術方法,所以 以一種連續流的形式表現出來,沒有字符間距和標點符號,在當時並沒有認為書寫 是一項獨立於口語的能夠長久記錄思想的全新系統。所以他認為,書寫的例子正好 可以說明為什麼當前的網絡尚無法承擔認知延展的功能。因為正如書寫剛誕生時 受到口語文化的影響一樣,當前的網絡發展則受到了書寫和印刷文化的影響,信息 被髮布到網上時,是以“頁面”的方式來傳達的,這和傳統的印刷文化的信息傳播方 式是一脈相承的。當前的網絡形式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技術進步來實現其能滿足 認知延展的恰當形式,並且人們為了適應這樣的認知整合,也需要花很長時間來通 過訓練來使自己的神經系統配置適應這樣的認知整合。

三、支持“網絡延展心靈”假說的技術革命

斯馬特認為,目前有兩種值得關注的技術革命,預示了互聯網的未來發展,以 及能支持認知整合的前景。第一種是對關聯數據格式的使用,第二種是新類型的 顯示設備和增強現實能力。前者改變了網絡信息內容被表徵的方式,提高了信息 內容的可通達性,即提高了對相關信息的特定片段的檢索能力,同時也提高了信 息的通用性,即信息的呈現模式更為靈活;後者則改變了我們和網絡上的信息之 間的交互關係的本質,信息變得更易於訪問和理解,從而更適合影響我們的日常 思考和行動。

斯馬特提出,我們目前正在向下一代的網絡技術時代進化,最重要的變革就是 以文件為中心的信息編碼模式轉移到以數據為中心的模式。如果說傳統網絡中的 信息編碼模式是以文件為中心的,即我們瀏覽的是網頁的集合,而在網頁中充滿了 不相關和冗餘信息的話,那麼諸如語義網絡和關聯數據技術則促進了 數據建模和表徵進路,獨立於特定的表達格式或者使用語境。語義網絡是通過給萬 維網上的文檔添加能夠被計算機理解的語義“元數據”,而使整個互聯網成為一個通 用的信息交換媒介的,通過使用相關的處理工具來擴展萬維網的能力。而對關聯數 據的使用則將導致數據網絡的出現,數據網絡將目前的以文檔為中心的模式改變為 以數據為中心,網絡成為一個全球性的分佈式數據庫,其中數據鏈接通過可參引的 統一資源標示符來建立。它具有以下特徵,因此對於網絡延 展心靈來說,是極具吸引力的。

1.獨立於特定的網絡信息表達格式和使用語境,信息內容的呈現方式更為多元 和靈活,數據可以在不同的網絡和程序環境中以不同的方式被運用。

2.可以表徵有限集合數據或有限數據項,意思是說,支持對特定信息片段的快 速檢索和呈現。

3.在語義上更為豐富,即支持對相關信息的特定檢索。

斯馬特進一步提出,僅僅改變網絡信息的表徵形式是不夠的,如果不能在網絡與人的交互技術方面發生革 命,那麼新的網絡數據模式所能發揮的作用是極為有限的。目前我們訪問互聯網的 典型模式是通過鍵盤、鼠標和顯示器,通過網絡瀏覽器來進行網絡交互,這樣的方式 完全無法滿足認知延展的條件。而且早期互聯網發展是基於靜態網頁為主的模式, 無法提供人機之間的互動,而web2.0提供給用戶一定的自由,並且鼓勵用戶創造內 容並參與其中,但是仍然無法滿足可以支持網絡延展心靈的條件。因此,他提出一 種“真實世界網絡”來代替。這種網絡的核心觀念是強調真實世 界環境的重要性,即基於網絡的信息應該被嵌入真實的世界中,並且像我們與真實 世界日常交互的方式那樣與網絡進行交互,這樣一來,就可以滿足我們從網絡訪問 和處理信息的方式,和我們日常認知活動中通過生物學大腦訪問和處理信息並指導 思考和行動的方式一樣。真實世界網絡具有以下特徵。

1.積極主動性。如果說傳統網絡必須要通過主觀的努力才能參與其中,而網絡 本身僅僅是被動地被發現、被檢索和被解釋的話,那麼在真實世界網絡中,檢索信息 的責任由完全由人承擔轉變為由網絡來承擔,這是一個更為智能和主動的網絡,可以對用戶的信息需求做出預期並且主動讓信息變得對於認知來說是有效的。

2.與世界日常交互的嵌入性。如果說傳統網絡在提供信息支持的時候需要我 們的注意力從手頭正在做的事情上轉移開來,那麼真實世界網絡中,網絡已經成為 我們日常活動中與世界的嵌入式交互背景和認知與行動得以成立的感知背景。通 過這種嵌入在世界中的網絡,網絡中的信息將覆蓋到真實世界的對象之上,我們能 從中實時地獲得信息。

3.個性化。如果說傳統的網絡信息並不是用來專門滿足個性化需求的話,一旦 需要解決某個問題,我們就需要從多個網絡資源那裡獲取相關的信息。那麼真實世 界網絡則通過關聯數據、大數據分析等實現個性化的信息。

因此斯馬特認為,如果未來的網絡技術可以滿足以上條件,那麼這樣的網絡技術就足以滿足網絡延展心靈的條件。事實上,真實世界網絡雖然是一個較為抽象 的概念,但是它已經逐漸體現在現代技術的發展趨勢之中,例如計算機可以通過 自然和用戶交流,用戶可以通過更為友好和直接的語義信息和計算機進行互動。 當前正在火熱發展的可穿戴智能設備,伴隨著無處不在的傳感器所構成的物聯 網,能夠隨時隨地在人類和網絡之間自由地交換信息,虛擬現實技術的發展也逐 步向人類展示了一種更為真實的虛擬環境。未來隨著腦機接口技術的進步,計算 機可以直接讀取人類大腦的信息,而人類大腦也可以隨時發出意念來控制外部環 境。

真實世界網絡將成為人類生存的基本的嵌入式背景,我們將處在一個無所不包但同時卻並不會有意識察覺到的超級計算環境之中,在這樣的環境中大腦和外部環境可以實現毫無障礙的信息交互,對外部資源的信息訪問就如同大腦對其自身資源的訪問一樣。

四、對記憶延展的研究

在當前的認知科學哲學研究中,研究者普遍認為,對“記憶”的延展性的研究是 當前研究網絡延展認知最為成熟的領域。人類的記憶現象是一個古老的話題,在歷 史上討論記憶的文獻汗牛充棟,這都來源於人類記憶所具有的神秘性。因此,記憶 已經成為許多學科都會關注的關於人類認知本質的焦點問題之一,他們都致力於從 各個角度來理解人類的記憶。對於人類的認知能力而言,記憶由於其所具有的特殊 屬性,也成為了延展認知研究特別關注的領域之一。可以說,記憶科學研究的目的 就在於,努力尋求提高人類認知功能,併為理解人類認知的本質提供一條可行道路。 當前,在哲學領域,有一種觀點認為,記憶現象也可以被看作一個對於分佈式認知、 情境認知和延展認知理論的關鍵測試點,最重要的是因為記憶似乎把我們從目前的 情況中抽離出來,讓我們遠離那些事件和時間的碎片,並把我們與一組以前經歷過 的心理狀態相互聯繫,因此它對新認知理論的最大啟示就是,外在於大腦的社會的 或物質的資源是如何可能成為記憶狀態或記憶過程的整體的或構成性特徵。這對 於理解認知理論特別重要,如果延展認知理論強調了外在於神經系統的結構和資源 在認知腳手架和實現認知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話,那麼延展記憶的實現無疑就成為了這種理論最強有力的支撐。此外,對記憶的研究也與一些新的技術的潛在影 響有著有趣的關係。比如,以生命記錄(life-logging)技術為例,生命記錄通常也被稱 為生命日誌,它通過技術手段將我們日常生活的經驗捕捉住並存儲在外部的隨身攜 帶的小型化數字存儲設備中,可以將我們過去的經驗與我們當下的生活狀態緊密聯 系在一起。因此通過生命記錄技術,我們可以實現在大腦外部對人類的記憶進行 “備份”。未來學家甚至暢想了生命記錄技術的發展,將數字芯片植入人體,並且將 芯片與人的大腦神經系統相互連接,可以直接讀取人類的記憶倉庫,進而實現思想 和情感的存儲,當人類肉體死亡之後,可以將自己的記憶導入計算機,從而實現數字 永生,死亡因此就不再變得可怕。儘管當前的技術發展尚無法實現這些想象,但是 可以預見的是,當更多地使用網絡作為一種個人數據的存儲介質時,網絡就能更多 地提高我們的潛在記憶能力,並且網絡可以充當我們的外部記憶倉庫。這裡所涉及 的問題和之前關於延展認知的討論是一致的,即我們在何種程度上將基於網絡的資 源看作是我們記憶系統的一部分。如果我們能夠即時、可靠、方便地訪問網絡中的 信息,就好像訪問生物學記憶中的信息一樣,那麼這些外部信息是否能被看作我們 自己的知識或者信念集合,就好像生物學記憶中的知識和信念集合一樣。

斯馬特討論了認知延展的概念,並將其應用到人類認知的一個特定方面,即記 憶。他提出,用這樣的思路來理解記憶,即考察在記憶中我們的社會和物理環境資 源的貢獻,那麼某些類型的記憶現象可能會被更好地得到理解。在某些情況下,如 社會分佈式記憶,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將非生物學資源看作記憶的一部分,即一個延 展了的信息處理網絡,它同樣也構成人類記憶的物質基礎。因此,斯馬特得出這樣 的結論:用延展的方法來研究記憶提升了我們對現有研究成果的理解,並進一步刺 激了未來的科學發現。延展記憶系統的可能性預示著未來發展的豐富的技術機會, 如果記憶的機制部分地是由延展外在於神經領域的信息處理機制構成的,那麼我們 的記憶能力將受到極大的影響。通過這些構成記憶的非生物、非神經元素,我們就 可以通過技術手段來干預、提升人類的記憶能力,而這在傳統醫學領域是通過增強 記憶的藥物來實現的。不過斯馬特同時也提出,在我們全面接受這些延展記憶的願 景時,重要的是需要去理解這些技術的功能目標到底是什麼。也就是說,未來的記 憶技術的設計應該基於對人類記憶系統更好地理解基礎之上,人類的記憶應當位於 其適當的生態環境之中,對錶徵的和計算的元素的一種延展式的聯結應能幫助我們 在哲學上更好地理解人的本質。

羅伯特·克勞斯(Clowes)也對記憶的延展問題進行了探討。他提出,人 性和智慧不僅僅是一個有關我們遺傳稟賦的問題,而且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我們的歷史。在人類發展的歷史中,重要的是技術的發展,其中某些技術已經深刻改變了我 們的心靈結構。但是,直到今天,對於認知技術的爭議仍然在進行。認知技術以及 環境資源,可以成為心靈的一部分,這也在哲學上催生了對延展心靈的本體論討論。 可以說,人是一種靈活的、混合的和未完成的生物,生活於其中的技術領域的類型將 會塑造我們的心靈以及我們成為什麼樣的存在者。記憶似乎已經成為了對於延展 認知的最為重要的測試手段之一,包含數字系統和數字服務中的電子記憶,我們記 錄、存儲和訪問數字記憶痕跡地不斷增加,取代了部分有機體的記憶系統。克勞斯 提出了這樣兩個術語,即有機體記憶(O-Memory)和電子記憶(E-memory),有機體記憶是指一組毫無疑問的異質相互混雜的系統和過程,而構成其基礎的就是我們的民間心理學範疇體系。而電子記憶同樣是指異質的相互混雜的設備和系統組合,通 過取代、擴展或增強的方式能夠實現類似的功能。而有機體記憶和電子記憶只是一 種在概念上的劃分,我們應該關注的是現存的和未來的兩者之間進行互動的混合 體。當這些記憶技術變得越來越成為我們日常生活的背景時,它們將傾向於變得不 那麼明顯,甚至滲透到我們日常生活與技能性行為的背景中去。對於理解電子記 憶,採用延展的或嵌入式的研究進路具有許多的優勢。不同的進路將產生關於記憶 問題的不同回答,例如,是否利用互聯網技術意味著我們自身認知能力的喪失?當技術 成為我們心靈的實際部分時,是否將會影響我們對認知本性的理解?由於記憶在我們 的認知結構中起著核心作用並構成了自我意識的基礎,使用電子記憶是否已經開始改 變我們的認知框架,並且進一步影響到我們對人性以及自身存在的深刻理解?而電子 記憶恰恰是對延展認知研究的最佳切入點。電子記憶具有四個特徵———整體性、實踐 的認知包容性、自治性和糾纏性,它提供了人類認知的一些新的可能性。其中,整體性 和包容性支持我們對於電子記憶的依賴,而自治性和糾纏性則對電子記憶是否真的能 被看作是我們心靈的恰當部分提出了質疑。克勞斯評估了電子記憶的可能性,以及這 種技術的發展對於人類來說是一條充滿希望的還是危險的道路。

五、走向一種“混合的心靈”

戴維·斯坦利(David Staley)是另一位對基於網絡的延展心靈有深入研究的學 者,他在2014年出版的《大腦、心靈和互聯網———一部深入的歷史以及未來》一書中提出了另一種更為宏大的論證方式。他系統地研究了能夠實現網絡延展心靈所需要的一系列大腦和互聯網的接口,提出了互聯網和大腦正在形成一種新的認知耦合 系統,並指出現有以及未來技術的侷限性。他在書中提出的一個基本觀點就是:通 過大腦和更大的外部系統以及技術上增強的記憶存儲系統之間的共生關係,互聯網 代表了在擴展心靈能力的歷史—進化的長期過程中的下一個階段。

斯坦利提出人類區別於其他物種的兩個方面。第一,人類可以發展出外在於身 體的以物質形式存在的符號,這種符號化的過程允許我們永久存儲思想和觀念,而 生物學大腦則無法做到這點;第二,人類通常會將自己的認知活動部分“卸載”到環 境中去的,例如我們往往是通過某種“信息存儲的外部形式”,來分擔生物學記憶的 負擔,讓外部環境和技術成為我們記憶的一部分。比如他提到羅蘭茨曾觀察到人類 通常將自己的認知活動部分“卸載”到外部環境中的技術中去。再比如 GPS系統,人 們不是僅僅在他的生物學記憶中記住空間位置,而是依靠 GPS。他將 GPS看作是 “信息存儲的外部形式”,可以減輕我的生物學記憶的負擔。儘管現在出現了許多記 憶卸載的信息技術,但是這種卸載並非僅僅是互聯網時代才出現的,而是從人類有 書寫的歷史以來就開始了,甚至可能比人類書寫的歷史更為久遠。歷史上出現過的 諸多符號化技術和人類心靈結構的進化是緊密交織在一起的。

斯坦利提出一種“混合的心靈”的概念,我們的心靈從來就不是“單純的”,而是 長久以來就已經是“混合的心靈”。人類不同於其他物種的一個特徵,就是發展出了 外在於身體的以物質形式存在的符號,符號化的對象允許我們永久存儲思想和觀 念,而人類生物學大腦則不行。

這些符號化技術是和人類心靈的結構緊密交織在一 起的,而斯坦利認為互聯網將是下一代偉大的符號化技術。 斯坦利考察了許多考古學和史前學家的研究成果,自從新石器時代後人類的創 造力得以爆炸式的發展,這僅僅從基因的進化上來說是很難解釋的,因為基因的改 變通常是緩慢的,大腦和外在的物質世界對象之間通過不斷的耦合作用從而得以進 化。換句話說,物質對象和作用於這些物質對象的大腦之間存在共生關係,如果認 知是延展的,那麼它向外延展到了由人類大腦所創造的關於事物和對象的物質環境 之中。對大腦的考古學研究表明,如果沒有這種超越大腦本身的“認知生態學”,這 種生態學包含了一個由外部空間所提供的大腦參與認知的語境,那麼大腦本身是不 可能按其所預期的那樣工作的。例如,斯坦利借用了許多考古學家和史前學家的學術成果,例如柯林·倫弗魯認為,我們所遭遇的從物質世界中所塑 造的物理對象對於我們的認知來說是處於核心地位的,這樣的文化發展正是驅動我 們進化的。倫弗魯和其他史前學家則描述了大腦和物質文化的對象之間的耦合過 程,以此將認知的目的看作是“共同進化”。比如關於重量的概念的創造,提供了在大腦和大腦周圍的物質環境之間的這種共同進化的相互作用的例子。也就是說,你 必須擁有身體並遭遇到拎起重物的體驗,沒有身體經驗的大腦無法創造概念。再如考古學家蘭布羅斯·馬拉弗里斯提出,在物質對象和作用於 這些物質對象的大腦之間存在共生關係,向外延展到由人類大腦所創造的關於事物 和對象的物質環境之中。他強調,如果沒有一個更大的“認知生態學”,即由物質對象組成,一個外部的空間能提供大腦參與認知的語境的話,我們的大腦不可能按其所是的那樣工作。早在互聯網出現之前的很久遠的歷史中,人類已經發展出了作為 參與認知的一種方式的與自身所創造的事物之間的親密關係。

斯坦利提出,在互聯網出現之前的很長的歷史中,人類和自身所創造的事物之 間的親密的耦合關係已經構成了參與認知功能的一種重要方式。因此,我們需要將 互聯網放在一種歷史—進化的語境之中,大腦和外部環境與對象之間的相互作用是 一個複雜的過程,而正是這個複雜的過程驅動了人類認知的進化,我們的進化速度 正是在我們發展出了能創造外部符號化存儲系統的能力之後變得更快了。斯坦利 引用梅林·唐納德的話,“當代人類心靈從靈長類動物心靈進化而 來,通過一系列的適應過程,每一個適應過程都導致了一種新的表徵系統的出現” , 並將這個不斷擴展的表徵系統稱為“外在的符號存儲系統”,指稱“存儲在某些相對持久的外部的記憶格式,無論對於用戶來說是否實時可獲得的”,提出表徵系統是理解現代心靈進化的關鍵,我們認知能力的任何擴展都得益於成功創造出新的表徵系統。一個重要的推論就是,將人類個體心理學的領域和人類文化聯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複雜的互動關係,這定義了我們物種的認知體系結構。人類這個物種的特有屬性就在於,我們的大腦和符號技術系統具有“接口”,參與認知意味著大腦和外部的符號倉庫發生耦合作用,互聯網這個當代技術成果,恰好構成了人類作為集體而產生的符號存儲系統,形成了符號“雲”將人類心靈包裹其中。互聯網提供給我們比歷史 上任何存儲技術更大的存儲能力,是人類發明出來的最為便攜的符號技術,這種通 過外部的符號技術延展認知能力,是一項古老的實踐,也是未來人類的進化方向。

正是在這個語境中,理解互聯網以及它和人類心靈的關係,必須在長時段歷史中才具有意義。

六、評論與展望

從信息技術角度來關注認知科學基礎理論革命,在國際學術界也屬於前沿領域,因此這項研究極具創新性。不僅在於在研究方面它力求對交叉學科的綜合性把 握,而且它需要將信息技術的工程學研究和傳統心靈與認知的哲學研究相結合。同 時它也具有現實針對性,在對信息技術與心靈認知進行理解和定位的基礎上,力圖制定某些確定的、並符合現階段認識水平的應對策略原則。當前研究的現狀可以總結為以下觀點:

1.延展認知假說在認知科學哲學界引起廣泛爭論,而基於(未來)信息技術的認 知延展可以為延展認知的哲學假說進行辯護,甚至可以為更為激進的延展心靈假說 進行辯護。

2.隨著信息技術更為廣泛地融入日常生活,心靈的邊界將變得更為模糊,身體、 大腦、環境、技術、社會正在形成一種新的相互融合的智能體,必將衝擊許多傳統哲 學觀念。

3.認為信息技術延展心智在某種意義上削弱了人的本質觀念,是一種技術決定 論的思維方式,對於信息技術對心靈與認知的不可逆轉的影響,應全面評估其價值。

4.以信息技術為基礎的認知革命,不僅僅改變了人的基本認知結構,進一步改 變了我們對人性以及對自身存在狀態的理解,未來必將產生一系列社會、文化、倫理 等方面的問題。

當前研究也存在不足之處:首先,僅僅將哲學基本理論作為自己的出發點來分 析信息技術對認知的延展,對相關哲學概念的使用未加清晰的界定;其次,考察的視 角仍然侷限在哲學觀點對信息技術實踐的影響,對信息技術如何反作用於哲學,重新思考傳統哲學問題,例如心靈、身體、理性、主體、記憶等關注不夠。再次,對信息 技術延展認知的讚揚居多,對其帶來的社會與心靈的負面影響關注不夠。最後,當 前研究更多停留在技術可行性階段,而在文化與價值層面上關注不夠。

儘管存在許多不足之處,但是由於從當代信息技術出發研究延展認知還只是剛 剛起步,因此具有非常廣闊的發展前景。筆者認為,這項研究至少對未來的發展趨 勢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有助於推進對未來信息時代“人機共生智能”的出現。

所謂人機共生智能,是指人類智能與更為廣泛的信息技術所誕生的智能(包括人工智能、廣義互聯網、物聯網等構成的超級智能環境)的相互融合,它是現階段人機交互研究領域在生存論上的提升。如果說過去人們更強調人機之間的衝突和矛盾,那麼現在則更強調人機之間的互動關係。人機共生智能的發展將沿著兩條路徑 展開,一條是“從機到人”,即發展類似於人類智能的人工智能系統,未來的人工智能將不再是侷限在特定規則之中的算法系統,而是能夠自我學習、自我進化,能夠從海量數據和與人類的相互交往中不斷自我創造的系統。這種未來的智能系統將會更多地具有親人類的感知系統,能夠更加主動地親近和適應人類。也就是說,人工智能發展的最終目標應該是提升人類的潛能。比如,人機交互奠基人的道格拉斯·恩 格爾巴特曾寫道:未來人機交互設計應著重於“提升人類能力, 進而開發、整合及理解為改善社會生存幾率所需的知識”。恩格爾巴特於1995年的萬尼瓦爾·布什研討會上也提出了相同觀點:“我們必 須處理好整體中的雙方,也就是人和機器———我們要找到一種方法使雙方並駕齊 驅、協同進化。”如果說傳統的人機交互只是侷限於認知以及運動控制能力,那麼現 在為了使解決複雜實際問題的大智慧得以實現,人機交互將使得人類潛能與技術有 機結合、協同發展,形成有效的協同進化,通過技術來克服人類和技術的瓶頸。 ①而 IBM 公司近年來也一直致力於發展一種被稱為“認知計算”的機器智能新形態。未 來的機器不再僅限於計算、組織以及查找數據模式,還會感知、學習、推論,並通過強 大的新途徑實現與人類自然的互動,人和機器之間的聯繫會變得更加密切。需要解 決的問題就是人類如何與電腦連接,從而使他們在共同行動時比任何一個個體、組 織或計算機都更加智能。 ②而人機共生智能的第二條路徑則是“從人到機”,未來的人 類智能將不再侷限在單個人的大腦之中,心靈的邊界將會廣泛擴展,人類心靈將會 形成一種生物—環境—技術的融合體。特別是隨著當代腦機接口等技術的發展,可以通過在大腦中內置芯片,直接通過機器解讀大腦電波,從而實現人與外在技術人工物的融合,並且將人的大腦與整個網絡計算環境緊密結合在一起,從而實現延展認知條件。因此,在當代信息技術背景下研究延展認知恰恰為人機共生智能理論這條進路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

本文來源:人機與認知實驗室、哲學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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