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恨你,塵埃裡開出一朵兩生花,你在彼岸微笑,我在此岸哭泣

池夢眼神空洞地躺在冰冷的地磚上,身體裡的體溫和心底裡的溫度一起漸漸冰冷。良久,她才撐著癱軟的身子從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失魂落魄地來到鏡子前,眼神空洞地看向鏡子裡的人——

她身體猛地一顫,飛快地跑到淋浴下,打開了開關,熱水頃刻間落下,將她的眼淚一併吞沒,她死命地搓洗著身體,將本來傷痕累累的身體搓得更加紅腫。

穿好衣服,來到桌邊,池夢目光幽幽地看著那個熟悉的藥瓶,顫抖著手緩緩握住瓶身,用力收緊,然後猛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B市公墓。整整一天一夜,池夢身形單薄地跪坐在墓碑前,頭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一動不動。“爸爸,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我的父親,我的丈夫,一夕之間都變成了讓我陌生,讓我害怕的人了……”

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池夢,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原來你真的在這兒啊!”聽到聲音,池夢緩緩仰頭看去:“煜文?”他怎麼會在這?

何煜文臉上的擔憂盡顯,他快步上前來半蹲在她的面前,聲音輕柔卻充滿擔憂:“江尋還以為是我把你擄走了,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這裡做什麼?”

“江尋?”池夢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嘲諷一笑,他們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他還會找她?怕是擔心她跑了,無法折磨她了吧?

她動了動跪得發麻的腿,乾脆抱膝坐在了地上,“我想在這裡和爸爸待一會兒……”“你們怎麼了?”何煜文直覺有些不好。

池夢低頭,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藥瓶,遞給了何煜文。“這是?”“煜文,你幫我化驗一下,這瓶子裡藥物的成分。”

“這——”“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問。”池夢打斷他。

何煜文立刻閉嘴,抿了抿唇,答應道:“好。”

何煜文擔心池夢的身體,要送她回去,但池夢想也沒想就拒絕,想到之前江尋誤會他們的關係,何煜文不好再堅持。

回到家,如池夢所料,迎接她的是江尋滔天的怒火。一看到她,江尋便一個箭步衝過去拽住了她的手腕,目眥欲裂,咬牙切齒:“你一天一夜沒回來,是又出去找野男人了?!”

江尋的話實在太難聽,但滿身疲憊的池夢卻不想理會他,自顧自地往房間裡去。池夢的無視讓江尋胸中的怒火更加的烈了,當下便失去了理智,拽著她就往倉庫的方向而去。

“江尋,你又要幹什麼!”被他大力地拖拽,池夢疼得臉色發青,忍不住喊道。江尋將她扔進只有一扇小窗,一片漆黑的倉庫,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池夢一驚,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衝過去死命地拍門,喊聲中帶著哭腔:“江尋,你快把門打開,你知道的,我怕黑,我怕黑啊——!”

江尋拿著鑰匙在門口冷笑:“做錯事,就得受到懲罰,以前在孤兒院,我被關小黑屋那是家常便飯,既然你口口聲聲要贖罪,那這點苦算什麼?”說完,毫不留情地大步離開了。

“嗚嗚……”池夢緩緩地滑落在地上,抱著膝蓋,在黑暗中嗚咽。為什麼,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懲罰我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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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池夢聽到了有人開門的聲音,她猛地驚醒過來,踉蹌起身奔到鐵門邊,驚喜地喊道:“江尋,你來放我出去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這麼狠心的!”

“呵。”門外立刻傳來一聲嗤笑,池夢臉上的驚喜瞬間僵住:“方依柔!”

“是我,夢姐姐!!”“你來做什麼?”池夢面無表情地問道。

“來看看你呀,哦,順便傳達一下尋哥哥的意思。”方依柔隔著鐵門冷冷地看著池夢,心裡卻恨到發狂了。

早上江尋臨時去出差幾天,叮囑了她要好好看著池夢,不許放她出來,還要給她送飯,別餓死她。

她一時心急,問他怎麼不乾脆跟池夢離婚,但沒有想到江尋卻說,離婚太便宜池夢了。到底是因為不想輕易放過她?還是心裡還愛著池夢,捨不得!一想到這個,她心裡就恨不得池夢消失!

“他有什麼話可以親自跟我說,用不著你這個傳話筒。”

方依柔眉毛高挑,語氣裡帶著奚落和嘲諷:“尋哥哥出差了,沒功夫跟你耽誤時間,他特別囑咐我,一定不能放你出去,不能給你吃喝,讓你在這冰冷的小黑屋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過錯——”池夢扼制住心底越來越強的苦澀感,無聲一笑。

方依柔手驟然一鬆,門鎖重重地打在鐵門上,尖刺突兀的撞擊聲簡直要刺穿人的耳膜,她冷笑道:“看來,你果然沒有悔改的意思,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地在這兒待著吧!”

三天三夜。寒冷、飢餓、病痛、黑暗和孤獨一點一點侵蝕著池夢的意志,她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說話的力氣了,好像毒藥的藥性又開始發作了,她只覺得全身都是痛的,意識都在漸漸消散……

江尋,沒想到,你真的這麼狠心……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久違的陽光照了進來,刺得她的眼睛生疼,池夢蜷縮在地上,吃力地抬起一隻手去擋住那一道刺眼的陽光。“夢姐姐,這麼久了,你也該想清楚了吧。”

“方依柔,你究竟想幹什麼?”池夢趴在地上,目光冰冷地看向她,扯著刺痛的嗓子啞聲問。

一份文件被“砰”的一聲砸在了她的面前,池夢垂頭去看。“識相的,就在這份離婚協議上簽字,這樣我還能放過你,否則……”方依柔緩緩蹲下,拿出手裡泛著森白寒光的刀在她的臉上比劃。

原來她打的這個主意!池夢嗤笑一聲,不屑地對上她的視線:“我和江尋離不離婚關你什麼事?你怕了?”

“啊——!”方依柔猛地一刀劃在池夢的胳膊上,疼得她驚叫出聲。“再敢挑釁我,下一刀劃得就是你的臉!”

“方依柔,你劃啊,劃了就可以讓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了!我告訴你,我不會簽字,更不會讓你如願以償!”池夢大笑著,輕蔑地看向方依柔。

“你!”方依柔氣急,當下就是一刀朝著她的臉蛋兒劃去。“你在做什麼——!”一道男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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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依柔,你這個毒婦!”何煜文及時趕來,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將地上虛弱無比的池夢打橫抱起,匆匆往醫院而去。

方依柔恨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怒目切齒:“何煜文,又是你!”

“池夢,你堅持住!堅持住啊!”何煜文抱著池夢將她輕放進車子,顫抖著聲音喊道。池夢朝他虛弱一笑,然後終於支持不住暈了過去。

等池夢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坐在床頭的江尋,她動了動手指,江尋感受到她的動作驟然回頭。

池夢本以為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到一星半點的關心,卻不料猝不及防地被他刺骨的眼刀剮了個透心涼。

“別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你以為這樣,全世界就應該對你心軟嗎?你活該!”想起方依柔對他的哭訴,池夢為了逼她放她出來,故意不吃不喝,何煜文還不分青紅皂白還要拿刀去砍她。真是一對姦夫淫婦!

霧氣瞬間朦朧了雙眼,池夢閉上眼睛,等心口的絞痛過去,才睜眼看向他,疲憊地說:“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江尋猛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惡毒:“當然不是,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現在看來,真是禍害遺千年!老天不長眼!”說完,一把扯過椅子上的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池夢躺在床上,泣不成聲。

何煜文拿著保溫桶進來,見她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趕緊上前關切道:“你現在有了寶寶,可不能這麼哭了!”

池夢的眼淚和哭聲戛然止住,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喃喃:“你說什麼?”

何煜文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遞給她,柔聲道:“你要當媽媽了。”

池夢顫抖地捏著那張單子,上面寫著:懷孕八週。她有寶寶了?

何煜文扶她坐起來,將雞湯喂到她的嘴邊,輕聲哄道:“快把湯喝了,寶寶才能健健康康的。”

回到家的時候,池夢還是恍恍惚惚的,他們結婚這幾年來,江尋以她體質虛弱不宜懷孕為由,一直都有避孕,她也一直沒有懷上寶寶,如果,如果江尋知道他們有孩子了,他會不會就不會那麼恨她了?

池夢捏著手裡的懷孕報告單,踟躕地朝江尋的房間走去,門沒有關,池夢有些奇怪,走近一看,發現房間裡站著的竟然是方依柔,而她正拿著一把剪刀一臉猙獰地準備剪自己和江尋的結婚證!“你在幹什麼!”池夢猛地上前,抬手去搶。

方依柔扭頭,見是她,眼中更是能淬出毒來:“賤人,你怎麼還沒死呢?”

“你這個賤人還活得好好的,我怎麼會這麼輕易死呢?”

兩人爭搶著撕扯成一團,方依柔混亂之中瞥見了池夢手中的報告單,瞬間瞳孔一縮,眼中陰霾驟起,恨不得撕了她。兩個女人,有你沒我,有我沒你,都恨不得掐死對方,扭打著到了樓梯口。

剛回家的江尋聽見動靜趕緊上來查看,方依柔餘光瞥見,眸光一閃,手上的力道驟然一鬆,被池夢一掌推到牆上,撞到了頭。

“毒婦!”江尋目眥欲裂,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上前去直接將她從方依柔身邊拉開,方依柔見機伸出一隻腳一絆,池夢一個沒站穩就咕嚕咕嚕地滾下了樓梯。“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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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夢的孩子沒了,她肚子裡本來懷著兩個,因為大出血,現在只剩下一個了。何煜文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池夢整個人都是崩潰的。“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她的精神狀態有些異常,應該是孩子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她一時接受不了,才會這樣,還有她體內的毒素,對胎兒的發育可能會造成不良的影響,我建議還是拿掉為好。”院長辦公室,院長皺眉對何煜文說。

何煜文一臉愁眉不展地站在病房外,看著病房裡披頭散髮,精神失常,嘴裡一直唸叨孩子的池夢,左手緊緊地攥成拳:江尋,你這個人渣!

“池夢,你聽我說,你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懷孕,你身體裡的毒素可能會對胎兒造成不良的影響,你聽話,咱們先把孩子拿掉,以後把身體養好了再生,好不好?”何煜文小心翼翼地哄道。

不料池夢立刻發狂起來,一把將他推開,惡狠狠地瞪著他,雙手死死地護住自己的肚子:“誰敢動我的寶寶?我跟他拼了!”

何煜文穩住身形,一臉心痛地看著她。“池夢——”

“別過來,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對你不客氣!”

何煜文無奈舉起雙手:“好好好,我不過來,我收回剛剛的話,咱們不會拿掉寶寶的,啊,你別怕——”

池夢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用被子捂住自己,彷彿這樣她才有安全感一樣,看得何煜文心頭一酸。

是夜,萬籟俱寂。江尋靜靜地站在池夢的床前,眼光幽幽地盯著床上眉頭緊緊皺起,連做夢都惶恐不安的女人。

“池夢,你為什麼要懷上孩子?為什麼要懷上這個孽種?你們池家已經是我前半生的噩夢了,現在你還要讓這個孩子成為我後半生的夢魘嗎?”他恨聲道,雙拳捏得咯咯作響。

“可惜了,你那一跤,怎麼沒把兩個都摔死呢?”說完,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氣,良久才轉身出了病房。

他剛走到門前,池夢忽然將眼睛睜開,被子下的手顫抖著護緊了自己的肚子。她悠悠開口:“江尋,從此,我們兩清了吧。”畢竟,他根本就不想要他們的孩子!江尋身體一怔,卻還是邁步離去,沒做任何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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