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澤納布的夢想,是做一名足球教練,雖然對身在伊朗的她來說,這幾乎不可能。
因為別說真正踢球,近40年來,伊朗的女性甚至一直都被禁止去體育場觀看球賽。
但儘管有禁令,像澤納布這樣“狂熱”的伊朗女球迷們,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她們嘗試用各種不同的方法參與足球運動、溜到體育場裡看球賽。
澤納布每個週末都會偷偷跑去練球。
或者坐著火車,從自己在阿瓦茲的家,歷時15個小時,去到德黑蘭,看她喜歡的足球俱樂部波斯麗斯(Persepolis)。
再或者跑去德黑蘭的酒店裡,和她喜歡的足球運動員自拍,還特別喜歡在家裡把照片擺出來秀。
這些行為,無一不危險。
但還有更“過分”的。
有一次,澤納布帶著阿萊一起,冒著被逮捕的風險,變裝成男人混進了體育場。
阿萊(Forough Alaei)是伊朗的一位女攝影師,當看到女球迷們的掙扎和努力之後,就決定自己必須要為她們做些什麼。
她最終決定為女球迷們拍一個系列照。澤納布就是她在拍攝過程中遇到的。同樣想著要為女性自由而奮鬥的兩個人,理所當然地成了朋友。
但作為一名女攝影師,阿萊不被允許帶相機去體育場。為了進入體育場完成她的拍攝項目,她鋌而走險決定和澤納布一起變裝成男孩。
澤納布在進入體育場前用繃帶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男人
澤納布用假髮和麵部毛髮作為偽裝的一部分
在伊朗德黑蘭的阿扎迪體育場,澤納布的男性變裝
進入體育場後,阿萊非常緊張,每時每刻都覺得她們會被逮捕,澤納布就比她要淡定的多,她算是老手了,在這之前就已經被逮捕過四次。
周圍的男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她們倆很奇怪,其中一個都準備要伸腳踢阿萊了。
所幸後來劇情的走向很讓人驚喜:當這些男人們發現這兩個人的真實身份後,竟然表現的很支持,澤納布還和他們一起很和諧地拍了照片,後來甚至成了朋友。
但即便如此,阿萊也很難忘記,當她們一開始穿過大門進入體育場時,那種複雜交錯的心情。她大約有10分鐘的時間,眼淚就像水一樣往外流:“太丟人了,要以這樣的形式改頭換面。我們甚至要用繃帶緊緊地勒住胸部,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男孩。”
後來解開繃帶的時候,阿萊和澤納布兩個人都哭成了淚人。
比賽結束後,澤納布摘掉了假髮和化妝品
伊朗社會大多認為,婦女的身份是被動的,不應該參與社會事務。
但阿萊說,她記得有一個晚上,伊朗國家足球隊第五次獲得世界盃參賽資格,許多的伊朗球迷聚集在街上慶祝。她看到人群裡有很多“本不該出現”的母親和女兒們,她們整夜跳舞、慶祝。
從那個時候開始,阿萊意識到不光是女足球迷們,所有的女性都值得享受這種自由。
政府允許德黑蘭咖啡館裡的電視上,可以播放世界盃比賽,女性因此可以和其他男性一起在公共場所觀看比賽。哪怕是這種小小的自由,都會給伊朗的女性們增添幸福感。
還有最讓阿萊印象深刻的,有一次在德黑蘭的阿扎迪體育場,政府允許每個家庭一起去到那裡,在大屏幕上看伊朗的足球比賽。她在那裡採訪了很多女性,她們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有些人甚至從外地趕來。
其中一個女人告訴阿萊,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體育館裡的這一切,她特別特別高興。
另一個女人在比賽結束後躺在球場上,她“想感受一下球場,也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甚至她們中的一些人並不是球迷,她們來到這裡,只是想進一次“此生唯一”的體育場。
國際足聯主席詹尼因凡蒂諾2018年訪問伊朗期間,35名女子因試圖進入一座體育場觀看足球比賽而被捕。事情發生後他加大了對伊朗官員的壓力,要求他們解除不允許女性進入體育場的禁令。
就是因為這些勇敢的女人們不懈努力,冰山開始融開了小口。
到目前,伊朗政府已經開始表現出願意就40年的禁令做出妥協,並開始允許女性進入阿扎迪體育場,觀看一些比賽。
2018年,幾百名女性球迷被允許進入德黑蘭的阿扎迪體育場觀看球賽。這是40年來伊朗女性首次觀看如此大規模的比賽。
這一次,澤納布也是被允許觀看比賽的幾百名女性之一。在門口等待了兩個多小時後,澤納布終於可以以自己真實的女性身份,進入到了阿扎迪體育場。
所有那些和澤納布一樣的女球迷們,在那樣的時刻,“都在為幸福而哭泣”。
阿萊親眼目睹了所有,她能感受到球迷們的激動和熱情,在她們的臉上清晰可見。在那一刻,阿萊決定把她的照片命名為《為自由而哭泣》。
《為自由而哭泣》(Crying for Freedom)系列後來獲得了世界新聞攝影獎
每個社會的改革都是漸進的,雖然阿萊和澤納布都希望針對女性的禁令可以徹底解除,但大家都知道這需要更多的時間,以及與之相關的所有人的持續支持。
或許速度很慢很慢,但伊朗女性的生活也正在發生著改變。因為正如那些想盡辦法進入體育場的女性一樣,總有人在努力著,她們從來沒有放棄過。
阿萊也說,她還會持續跟進,拍攝和講述女球迷們的故事。直到所有伊朗女性都可以自由進入體育場,不單只是為了國際比賽,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自由出入,任何比賽都可以觀看。
“我相信,我們正在接近那個點。”
ref:
https://www.theguardian.com/artanddesign/2019/apr/15/undercover-female-football-fans-in-iran?CMP=Share_iOSApp_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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