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老牛後，他的身子骨垮了，良心上這道坎兒過不去
小六子幫老鄧治好了鄧大嫂子愛跳水塘的毛病，鄧大嫂子也感悟到了自己總欺負老鄧不得人心，就對老鄧好了不少。
老鄧臉上的紅色小月牙少了，據小六子說，轉移到了後背上。不管咋說，鄧大嫂子開始知道給自己的男人留點面子了，老鄧知足，每天樂呵呵的挺美。
好日子沒過多久，發生的一件事情，把老鄧推進了深淵。
那時農村機械化程度很差，種地都是靠人，還有就是牲口幫忙。馬和牛是離不開的，要說種地牛比馬還好使，牛有勁兒，脾氣還好，比馬聽話。
老鄧是種地的好把式，總是和生產隊的老牛搭夥，拉犁耕地，耙地平土，搖耬播種，拉車運糧。
老鄧和老牛就是一對兒老夥計。
老牛真的老了，拖不動犁也不拉不動車了。
幾個社員建議隊長把牛殺了，省點草料還能給大夥兒解解饞。
說了幾次，隊長也動了心。
那個年代耕牛有檔案，殺牛要經過公社批准。會計叔寫了個殺牛的申請報到了公社，第三天公社就批准了。
殺牛是個晌午，知青和村裡人都跑到飼養棚院子裡看熱鬧。
隊長叫飼養員把老牛牽到院子裡，讓幾個小夥子把老牛放倒。幾個人有的扳牛腿，有的扭牛脖子，沒費啥勁兒就把老牛按倒了，七手八腳就把牛蹄子捆上了。
老牛好像知道了什麼，使勁抬起頭看著人們，眼睛裡流下了淚水。
隊長拿著把磨得鋥亮的殺豬刀，眼神兒往人群裡掃了一圈兒，社員們都把頭轉到一邊兒。
隊長叫老鄧：老鄧你把它殺了。
老鄧是村裡最強壯的男人，胸寬背厚，胳膊比我的小腿都粗，論幹活兒誰也比不了。老鄧性格憨厚朴實，安分守己，是個紅臉的漢子。
老鄧更不忍心殺牛，看了看隊長。見隊長臉色挺嚴肅，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
隊長看老鄧猶猶豫豫，怕老鄧這老實人也不聽話，就緊跟了一句：快點。
老鄧不情願的接過了殺豬刀。
老鄧提刀走到老牛跟前，跪在老牛面前，臉漲的紅紅的，憋了半天從嘴裡擠出一句話：老牛老牛別恨我，是隊長讓我殺你的。
老牛看著老鄧，眼裡的淚水更多了。
有的嬸子大娘看不下去了，用袖口抹著眼睛扭頭離開了飼養棚。
老鄧眼睛也溼潤了，看看隊長鐵青著臉盯著自己，心一橫，眼一閉………….。
老鄧殺了牛，癱坐在地上，半天才掙扎著起身，好像骨頭架子散了一樣，衝著隊長搖搖頭，就蹣跚著往家走了。
隊長只得又找別人給老牛剝皮開膛收拾一通。還削了幾個木頭橛子，把牛皮釘在了飼養室的土坯山牆上，說是等熟好了給村裡的大鼓換個鼓面兒。
社員們每家一個人，拿個小盆兒，小籃子的，排隊分牛肉，殺牛前對老牛的憐憫之情被有肉吃的渴望替代了。
那天晚飯後，村裡大人孩子嘴唇都油汪汪的。
老鄧媳婦說，晚飯時分的牛肉老鄧一口都沒吃，連看都不想看，自己端了一碗玉米麵兒粥，拿個餅子到裡屋吃的。
從那以後，老鄧的身子骨就不行了，眼看著就瘦了下來，幹活兒也無精打采。
人們說是老牛纏上了老鄧。
我倒覺得是老鄧被逼殺了自己多年的老夥計，過不去良心上這道坎兒，巨大的心理壓力把這條漢子壓垮了。多強壯的身體，也抵不過心靈的崩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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