鍍金籠子中的青鳥:日本皇室愛情物語

東方網·縱相新聞記者 葉承琪

2019年4月30日下午,日本皇居內的正殿“松之間”,身著燕尾服、兩鬢霜白的明仁天皇,像他以往的無數次公開露面一樣,面容平和、笑容親切地站在王座之前,舉行自己的退位儀式,發表自己最後一次作為天皇的公開演講。

而皇后美智子,也按照她過去60年婚姻所養成的習慣,身穿優雅的正式禮服,姿態輕盈,笑容祥和,靜靜佇立在自己丈夫身後三步左右的位置,沉靜穩定的目光注視著觀禮的人群,顯得低調而美麗。

鍍金籠子中的青鳥:日本皇室愛情物語

——這是美智子60年的皇室婚姻生活練出的“功力”。她習慣了公開場合恰到好處的笑容,優雅有度的揮手致意,亦步亦趨地跟在丈夫身後,永遠離他三步左右的距離——模式化的手勢、動作和表情,“以夫為尊”的婚後生活,曾是60年前的平民女孩正田美智子難以想象的未來。

在經歷抑鬱、流產、失語、軟禁後,女孩美智子變成了皇后美智子。

而在同一片建築內,另一位本應該沉浸在喜悅中的女性,同樣處於巨大的擔憂中:罹患精神類疾病“適應性障礙”的新任皇后雅子,即將接過婆婆的重任,開始過一種被繁忙公務和國事活動充滿、無時無刻不在聚光燈下的生活——這位曾經在談判桌上叱吒風雲的“前外交官”皇后,身上打著和美智子幾乎一模一樣的標籤:抑鬱、禁言、精神壓力、流產。

隱藏在菊花王座後的女人們,從來不是皇室童話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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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子皇后(左)和婆婆美智子皇后(右)

湮滅的“美智子旋風”

2015年12月,在自己81歲生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耄耋之年的美智子難得公開發聲:她表示,自己去世後,不願意和明仁天皇合葬。

在世人眼中一直舉案齊眉的天皇伉儷,卻因為一向溫順的妻子的強硬態度,引起輿論譁然——作為極受愛戴的皇后陛下,美智子一向是美麗謙遜的代名詞,但這次,她卻將自己與天皇,或者說與整個皇室的裂痕,擺在了陽光之下。

皇后依然選擇了委婉的說辭,來解釋緣由:“我是一介凡人,不配與身為神族的天皇陛下合葬。”但聯想起這位平民皇后飽受欺壓和挑剔的皇室生活,人們忍不住唏噓:如果生前的自由註定無法得到,她死後也想獲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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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入皇室不久的美智子

明仁和美智子被譽為“網球場之戀”的初遇,其實是頗具童話色彩的——儘管童話在婚後,就被打回了原形。

出身於商賈之家的美智子,家境殷實,她的父親正田英三郎坐擁日本最大的麵粉製造廠,三位叔叔分別是東京大學教授、大阪大學校長和醫學部教授。在這種氛圍薰陶之下,美智子出落得極好,溫柔知性,熱愛文學和音樂,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

1957年夏天,剛剛從聖心大學外國語言文學系畢業的美智子,本來準備攻讀研究生,卻因為一場勢均力敵的網球賽,讓年輕的明仁一見鍾情——賽場上,當所有人都在謙讓皇太子殿下時,這位充滿活力的少女卻堅決不服輸,與明仁鏖戰三小時,最終贏下了比賽。

——情節像童話故事裡一樣,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明仁向美智子告白,兩人交往,直到談婚論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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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仁和美智子在網球場

反對聲來得太正常——明仁父母裕仁天皇夫婦、日本宮內廳、內閣保守派勢力,都不願意破例,讓美智子成為日本歷史上第一位平民王妃。出身貴族的母親良子皇后直接怒罵:自己的兒子為什麼要和一介草民共結良緣?實在想不通!

那兩年,明仁回憶,自己小心翼翼地看宮內廳的眼色,他們的命令無不服從——“我想要說動他們,雖然其他事情不由我,但我希望我的婚姻由我做主”。為此,明仁無數次地哭求、叫喊,在放出“我不和美智子結婚,死不瞑目”的狠話後,古板的父母終於鬆了口。

婚訊宣佈的時候,整個日本為之沸騰,87%的日本民眾都支持這樁婚姻——戰後的日本,經濟低迷,百廢待興,而外形清麗、知書達理的美智子,像一陣清風,撫慰了焦躁的人心:人們盼著這位美麗的太子妃,會給整個日本帶來清新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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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年輕人更是興奮不已——他們收集美智子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將準太子妃的照片貼在牆頭。這股“美智子旋風”幾乎刮遍了日本的每個角落。

然而,明仁大婚的那一天,美智子母親富美子站在女兒身後,帶著無法掩飾的擔憂表情,似乎看到了女兒的不幸未來——他們為女兒準備了當時算得上是天價的3000萬日元(181.4萬元人民幣)嫁妝,但卻因為平民身份,甚至都不被允許觀禮。之後的好多年,美智子再也不能回孃家看望父母,正田夫婦也從未被邀請到皇宮做客。

後來,日本媒體常常拍到富美子在皇宮外徘徊、張望的悲傷身影。1988年,重病的富美子躺在病床上油盡燈枯之時,美智子也只能偷偷溜出皇宮,見自己的母親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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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有憂色的母親富美子(中)

而很多年後,在皇后位置上已經留任多年的美智子,才願意坦然地說出在皇室生活的感受:“既有艱難也有委屈,總希望能習慣又非常難以適應,有時甚至感到周圍的空氣都要窒息了。”

記者會上的一隻手套,成了坎坷生活的預兆——公佈婚約的新聞發佈會上,美智子戴的手套因為太短,沒有遮住足夠的手臂皮膚,被皇室成員和日本保守派橫加挑剔——然而,這雙手套,還是婆婆良子皇后給她挑選的。

為了這件事,美智子的父母還特意去皇宮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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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就厭惡美智子的良子皇后,直到美智子結婚十多年後,仍然向身邊親近的人形容自己的兒媳婦是“賤民”。她曾經有一次和日本雍仁親王妃津子和宣仁親王妃喜久子抱怨:“(明仁)和平民結婚是可恥的。”

一位皇宮中服侍多年的女官,曾在1967年(明仁美智子結婚已9年)11月13日的日記中記載,那天,她陪同美智子去參加一個活動:“活動間隙,不安的皇太子妃(美智子)悄悄問她,除了平民身份以外,良子皇后還不喜歡他什麼。過了一會兒,她自己又喃喃自語了一些類似‘婆婆不喜歡自己’的話。”

良子給美智子派去了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從——牧野純子,這位在宮中服侍多年的女官,深諳森嚴古板的皇室之道,為人嚴苛冷酷,經常毫不留情地開口訓誡和斥責這位皇宮新人,嚇得美智子話也說不出來,連明仁都看不過眼。她和美智子的第一句話,就充滿對美智子身份的鄙夷:“我不是來服侍一位平民王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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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智子(中)和婆婆良子皇后(右)

即便是在明仁結婚多年後的1975年,良子在公開場合仍然不掩對美智子的蔑視:那一年,裕仁和良子夫婦倆要去美國訪問,在機場告別親友,輪到和美智子握手,良子卻把頭一扭,直接略過了自己的兒媳,只留下美智子在原地尷尬不已。

本來有機會成為太子妃的其他皇室女子們,則將美智子看作了眼中釘:在公開活動中,如果美智子話稍多了一些,就會被罵“多管閒事”、“裝內行”;在宮內客廳,如果和明仁坐得稍微近了一點,就會被指責“不懂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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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候,美智子養成了和丈夫保持距離的習慣:雖然是他的妻子,但和他並肩行走或走在他的前邊,都是皇室規則不能容忍的:“這是眼裡沒有陛下的行為”。

無孔不入窺視美智子生活的媒體,也讓她沒有喘息之機:因為穿了當時日本流行的西裝和披肩,她被媒體批評“俗不可耐”;言談舉止上稍不注意,就會被指責“不莊重”.

直到很多年後,人們已經接受了這位溫文爾雅的平民王妃時,美智子才開始有勇氣對這些流言蜚語進行回擊。

有一次,日本媒體稱,皇宮內有一片明仁很喜歡的樹林要被夷為平地,建立新的皇宮居所,這是在美智子的授意下進行的。而素來莊重隱忍的美智子對這類報道幾乎沒有做過回應,避免對任何事情表達贊同或反對意見,這也是皇室禮儀的一部分。

——但這一次,美智子鄭重地做出了書面回覆:“我對非事實的報道感到非常悲傷和困惑,我們的社會不應該是一個不允許批評的社會,但我不希望它成為一個允許反覆批評卻不基於事實的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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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很多年後的2019年,在談到明仁天皇退位後的業餘生活時,美智子終於輕柔地聊起了自己夢想的生活——即使此時她已經八十多歲高齡了:“我想要重新和文化方面的朋友加強交流。”

也許人們此時才會突然想起,這位永遠含著標準微笑的皇后陛下,年輕時曾經獲得過日本文學學士的學位,還準備進修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她彈得一手好鋼琴,加入過兒子德仁學校的樂隊,負責鋼琴和豎琴的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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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60年的婚姻生活中,當年才華橫溢的女孩美智子,對熱愛的文學和藝術絕口不提——她描述孤寂嚴酷的皇室生活時,用了這樣的語句:“我在適應(皇室生活)方面遇到了很大的困難。”她說道,“有些時候,我寧願自己隱身,才能自由地行走。對我而言,每天都是挑戰。”

甚至有一段時間,美智子不再出席公共活動了——因為她的意外流產並開始信奉基督教,良子皇后怒不可遏,下令讓明仁廢掉她的後位,然而明仁並不答應,婆婆只好退一步將其軟禁。

曾經圓圓臉、被稱為“月亮公主”的美智子,在嫁入皇室後迅速地消瘦下去,體重掉了幾十斤。巨大的精神枷鎖之下,美智子最終患上了失語症——她突然無法發聲了,只有對著丈夫明仁才能勉強說上幾句話——直到今天,她在公開場合還是很少發聲,嗓音有時仍然低啞而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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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的日本皇室記者松崎為此唏噓不已:“如果我有女兒,我寧可她嫁到窮人家受苦,也絕不會讓她再重蹈美智子的悲劇。”

“屏風上的鳥”

中國近代作家張愛玲在自己的中篇小說《茉莉香片》中寫道:“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憂悒的紫色屏風上,織錦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日久,羽毛暗了、黴了,給蟲蛀死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這是澳大利亞籍作家本·希爾斯(Ben Hills)在《雅子:菊花王座的囚徒》一文中,對現任皇后雅子的描述。

與雅子認識幾十年、維持了半生友誼的原久美,恐怕是雅子大婚當日,為數不多感到痛苦的人——她在參加雅子的單身派對時,忍不住躲到廁所大哭:“我知道她為了成為外交官做了多大的努力,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放棄。......她做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決定。”

原久美似乎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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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仁和雅子大婚

在雅子的同齡好友工藤由紀惠眼中,個性“如水一般”的女孩小和田雅子,其實骨子裡並沒有西方開朗奔放自由的特質——雖然她的童年和少年時期跟隨著身為外交官的父親,在莫斯科、紐約、東京和波士頓度過,四處遷徙讓雅子適應能力極強,卻也讓她的性格發展得不安全——不安全感始終伴隨著她。

這位皇后作為學霸和外交官的優秀履歷,似乎已無須贅述——哈佛大學、東京大學和牛津大學三座世界頂級象牙塔,曾有著屬於她的課堂;她一舉通過嚴苛程度冠名日本的外交官考試(800多名考生中只有28名通過,其中只有3名是女性),還被調入外務省的重點部門——第二北美部;

雅子在中學的畢業冊“興趣”一欄,寫的是“貧窮、艾滋病、環境、政治和經濟”;18歲時的她,回答“週末做了什麼”的問題時,已經開始開“週末接待了訪美的芬蘭大使”之類的玩笑;雅子關於“針對日本油價上漲如何進行政策調整”的論文,讓曾經教過她的導師傑夫·薩克斯(Jeff Saches)至今聊起都嘖嘖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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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嫁入皇室前,雅子曾去牛津大學深造

曾經教過雅子廚藝的烹飪學校創始人山田,對當時雅子來學習烹飪的目的印象深刻:“她來這裡學做菜,不是想著以後可以做個好妻子,她希望作為外交官派任至國外時,可以煮得一手適宜的日本菜餚(以款待國外賓客)——所以她學的不是咖喱飯或者炸豬排,而是高級精緻的懷石料理。”

“她似乎並不打算結婚,在日本,成為女外交官,也是做好了不結婚的準備的。”雅子的前輩兼好友、日本歷史上第六位進入外務省成為外交官的女性村角美慧說道。

然而,在雅子的密友們看來,這個女孩遠沒有看上去堅強和自由——至少在雅子初初嫁入王室時,日本民眾曾盼望著這位國際化的王妃,可以一掃王室沉悶守舊的風格,帶來自由氣息。

但雅子骨子裡的弱點,似乎註定讓她成為現在抑鬱、沉默的雅子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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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友原久美看來,雅子一直被當作一個男孩養大的——她的父親小和田恆,是一個最典型的日本嚴父:他專注於工作,養兒育女全部交給妻子,作為書法家的妻子為了他的外交官事業犧牲了自己的前程;他一直迫切地想要個兒子,卻生了一堆女兒。

“對事業的野心讓他顯得非常冷漠和不近人情,小和田家的家教又極其嚴格,他是野心勃勃想要進入上層社會的。”小和田恆的同事如此描述道。

因此,在由紀惠看來,雅子幾乎是在“討好”父親中長大:“她接受西方教育,長成了一名自信、大方、聰慧的職業女性;但她骨子裡,是有日本社會家庭觀中的順從和忠誠。”——環境給予了她西式文化因子,但家庭的灌輸卻造就了雅子的另一面。

“她熱愛國際事務,但她當外交官,同樣也是因為她想要成為她父親一樣的人,達到她父親的期望。”原久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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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仁、雅子和女兒愛子公主

矛盾的性格特質,似乎註定了雅子無法像一個勇敢且不懼刀光的“開拓者”一樣,給日本皇室帶來新面貌;但深受民主和自由價值觀薰陶的雅子,又註定做不到像婆婆美智子一樣,百般隱忍,全盤放棄自我,做皇室體制之下的囚徒。

但是,這樣的雅子,符合了深厭皇室規訓、將在牛津的大學生活描述為“最快樂”的德仁皇太子的憧憬:“我不在意身高、教育或家庭背景,倒希望她能和我有相同的價值觀,和相近的文化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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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德仁對愛情的執念,相比於明仁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苦苦追求了雅子7年,2次求婚被拒,三十多歲仍未成婚,飽受外界的流言蜚語。宮內廳給他擇選的一百位新娘,他一個都看不上。

皇太子對愛情的執念,也許造就了雅子一生的牢籠:在第三次求婚終於成功後,深知皇宮生活苦楚的德仁深情地許下諾言:“我會盡全力護你周全。”

而給予答覆的雅子,回以深深的鞠躬,和並不夾雜著多少喜悅的話語:“如果我可以作為您的支柱,我會謙遜地接受。既然我已全然接受,必會盡力讓皇太子殿下高興,使我往後回顧人生時會認為‘這是段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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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戴安娜王妃不一樣”

35年前美智子上演過的劇本,在30歲的雅子身上重演了。

她似乎還算是個幸運的皇太子妃——雅子出身平民的婆婆,打算盡全力支持他們的愛情:美智子向雅子父母承諾,會好好保護雅子幫助她渡過難關;她甚至鄭重邀請了小和田夫婦來皇宮共進晚餐,以表示對雅子的充分尊重。

——但艱難和泥濘,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少。

同樣是在宣佈婚約的記者會上,像35年前手套太短的美智子一樣,非議和指責迅速找上了雅子:在記者會上暢談嫁入皇室後生活的雅子,比原定發言多說了一些,發言時長達到了9分37秒——比她未婚夫德仁發言時間多了7秒。而按照立法規定,她的長度只能是丈夫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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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成了近十年來雅子參加的最後一場記者會——她被宮內廳下了禁言令。

陪伴了德仁多年的內侍濱尾實,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我認為她不夠謹慎。她說太多話了,甚至還說了沒有被問及的事情。”

而這也許是日本民眾當年所期許的雅子妃的模樣——一個擁有出色的外交才能和語言能力、大方自信的“外交官”王妃。

當這點小小的“不合規矩”被扼滅後,雅子的困境剛剛開始。

她也要像婆婆一樣,保持永遠模式化的微笑不能有一刻鬆懈,一旦被媒體拍下她憂愁或低落的表情,鋪天蓋地的指責會吞沒她;今後的很多個月很多年,她無緣再與自己的親友相見;

她不再擁有姓氏,沒有信用卡電話、護照、信用卡和保險,她無法從事自己曾經熱愛的事業,只能去擔任公益組織的名譽性職位;嚴苛的禮法和“以夫為天”的生活壓得雅子幾乎不能呼吸,連她換衣服的頻率都被安排好了——她被要求每天必須更換三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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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們關注的只有一個話題——她生不出孩子。和德仁結婚五年,卻遲遲沒有懷孕,這已經褻瀆了她作為皇太子妃的“責任”——在男丁日漸稀少的日本皇室,生子綿嗣是雅子最大的價值所在。

1999年,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之下,36歲的雅子流產了。

那時的她,已經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被宮內廳下了禁足令,一心備孕——直到2001年再次生產。但這一次,壓力依然沒有遠去:她生下的是一個女孩。事實上,在兩年後,宮內廳大管家湯淺利夫仍然發表公開聲明,希望40歲的雅子再生育一個孩子。

與此同時,太子妃卻經常登上日本媒體的版面:她出入劇院、體育場館和滑雪場的行為,被指責為“浮躁和分心”。在一次去往荷蘭的私人旅行中,她因為點了約120美元(約合人民幣800元)的“陛下套餐”,被批評“生活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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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希爾斯看來,此時此刻的宮內廳,似乎也在默許媒體的大肆批評:“他們不做任何聲明,任由媒體詆譭她。他們就是想把雅子所有的問題都推到她一個人身上去。”

“儘管雅子的婚姻非常痛苦,但她做不到毅然決然和德仁離婚的,為了家族的顏面,也為了不逃避問題——德仁和雅子都不是這樣的人,否則雅子也不會這麼痛苦了。”《雅子妃的明天》一書的作者直子說道,“人們都說她像英國的戴安娜王妃一樣,但至少,戴安娜擁有了一定的自由,也有離婚的權利。”

2004年12月,忍無可忍的德仁罕見地在公開講話中發怒了:“有些人,否定了雅子的性格和職業生涯,從我所看到的情況來看,她似乎已經筋疲力盡了。”

這次語氣強硬的指責,引來的是皇室親友對他“言語失當”的指責。而在兩個月後,宮內廳宣佈了雅子的病情:她患有“適應性障礙”(一種較輕微的精神類疾病)。

希爾斯一直不相信宮內廳的官方說法:“雅子隱退了近十年,對外一直說是治病,但瞭解精神病學的都知道,適應性障礙根本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治療。我認為雅子的病情要嚴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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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休息到2015年左右的雅子,才開始漸漸恢復了公開活動。

丈夫德仁在即位前的新聞發佈會上,提到了妻子的心事:“雅子將成為皇后,我為她感到高興,她可以承擔更多的公共事務了。”他隨後憂心忡忡地補充道:“但我不希望她一夜之間接受這一切,她的病情還需要後續的觀察。”

那一刻,也許有人會想起多年前的一次國宴。那一次,說著一口流利俄語的雅子妃,在歡迎當時的蘇聯最高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時,談笑風生,自信從容。

——那是太子妃雅子最美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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