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从难民危机看被社会管理体系边缘化的儿童!

《何以为家》:从难民危机看被社会管理体系边缘化的儿童!

一个12岁的服刑男孩,在法院起诉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理由竟然是因为他们生下了自己。

这个匪夷所思的剧情,就是黎巴嫩影片《何以为家》开头的一幕。

《何以为家》:从难民危机看被社会管理体系边缘化的儿童!

黎巴嫩导演娜丁·拉巴基,通过对居住在黎巴嫩的叙利亚难民群体长达五年的调查拍摄,最终完成了这部在戛纳和奥斯卡都大放异彩的影片。

影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全剧以一个12岁小男孩的视角,在叙利亚难民这个人道主义危机的背景之下,深刻审视了关于人权、贫困、亲情的议题。

一、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

影片《何处为家》原名《迦百农》,"迦百农"原本是圣经中的一个地名,导演娜丁·拉巴基曾解释说,在法文和英文中,"迦百农"都有乱和不规则的意思。

而"混乱"与"失序",恰恰是在整部影片中,对所有人物命运的真实写照。

黎巴嫩,城市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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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岁的小男孩赞恩,生长在一个居住在黎巴嫩的叙利亚难民家庭家中,他在8个孩子中最大。

一家10口人,拥挤在一套仅有二三十平米的破旧房屋内,这个家庭中甚至都没有一张真正的床,8个孩子晚上只能横七竖八地拥挤在一张破旧床垫上睡觉。

这是一个典型的难民家庭,家徒四壁,在贫困与饥饿中挣扎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赞恩瘦小的肩膀,扛起了照顾弟妹、挣钱谋生的重担,比如打工、在街头贩卖桔子水。

12岁的赞恩没有上学,每天需要在房东的杂货商店打工,以挣钱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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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他费力地拎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煤气罐,踉踉跄跄地走在送货的路上时,总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从身边驶过的校车,以及校车上能有机会去上学的同龄人。

赞恩在闲暇时,只能和一帮同龄的难民孩子,手拿着木棍矿泉水瓶子做成的手枪,奔跑追逐在破旧建筑的残垣断壁之中,打发着残酷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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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十来岁的孩子们,早早地开始吸烟、偷窃,甚至贩毒。

二、同是天涯沦落人

赞恩的父母身无一技之长,只能靠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谋生,比如让赞恩用假处方从药店购买镇痛药品曲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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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共同加工,将药品捣成碎末,融入水中,然后用药水把衣服浸湿又晾干,最终将附着药物的衣服送到监狱,让正在服刑的大儿子出售给同监的犯人挣钱。

在所有弟妹中,赞恩与妹妹萨哈的感情最深。

他人虽小却异常成熟,甚至懂得在妹妹生理期到来时,迅速洗掉痕迹,以便让父母不会早早地将妹妹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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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在难民营里,父母们会将未成年的女孩早早嫁人,以减轻家中的负担。

尽管赞恩内心抗拒,但这一天还是不可避免地来到了。

赞恩的妹妹萨哈被父母以几只母鸡的价格,嫁给了房东杂货店老板做妻子。赞恩拼命哭喊阻拦,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父亲用摩托车带走,为此他还挨了父母的一顿打。

赞恩对这个糟糕的家庭极度失望,最终离家出走。

无家可归、饥肠辘辘的赞恩,游荡在破败肮脏的城市街头,却又坚决不接受他人施舍的食物,而是四处寻找工作以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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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赞恩遇到了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非法移民拉希尔,后者同意接纳赞恩一同居住,条件是赞恩帮忙照顾她只有一岁的儿子约纳斯。

三个人的命运,从此被紧紧拴在了一起。

三、被社会管理体系物化的人

合法身份,对于影片中的每一个人来讲,都无比重要,但却又总是盼之而不得。

赞恩没有出生证明,父母也记不得他出生的具体日期,所以在赞恩入狱或打官司时,只能依靠医生对他的乳牙进行观察,来推断出他大致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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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萨哈

赞恩的妹妹萨哈,嫁给杂货铺店主之后,两三个月后便怀孕,又因为大出血而死在医院门前。

而医院之所以不肯接收萨哈,就是因为她也没有身份证明。

妹妹萨哈的死,也是赞恩刀捅杂货店老板,导致自己入狱服刑五年的直接原因。

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姑娘拉希尔,因为是非法难民,所以无法光明正大地工作和养育儿子约纳斯。

她只能一边用伪造的身份证件打工,一边偷偷摸摸地把儿子藏在自己工作饭店的厕所内照顾。最后拉希尔与儿子失散,也是因为没有身份证件而被抓进难民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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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希尔

有人曾调侃说,身份证可以代表我们,但我们却代表不了那张身份证。

在现代高效而严密的社会管理系统中,每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被物化、被数字化了。

整个管理体系,只承认自己生产的身份证、户口簿、护照等等各种身份证件。

而证件背后那个有血有肉、能哭会笑的活人,对整个冰冷机械的社会管理体系来讲,一钱不值。

从这一点看来,我们整个社会管理体系已经异化,人作为体系原本应该服务的对象,开始变得毫不重要。

是的,在社会管理体系眼中,人不再重要,由证件代表的秩序才重要。

四、贫穷与生育的关系

赞恩的妈妈去监狱探视儿子,满怀喜悦地说,"当上帝拿走了你的一些东西,会给你另一些东西作为回报。我现在又怀孕了,我希望是个女孩,这样还给她取名叫萨哈。等你出狱了,她已经会跑会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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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恩却一脸冷漠地仍掉了母亲带给他的糖,转身离开。

在他眼中,这个即将出生的弟弟或妹妹,将来的命运和自己现在又有何不同?

在探讨21世纪贫穷问题的系列纪录片《为什么贫穷》中,有一集专门探讨了贫穷与生育的关系。

在对塞拉利昂、柬埔寨、美国,三个国家贫困阶层妇女生育环境的比较后,导演得出一个结论:

贫穷与不节制地生育有着直接的关系。

换句话说,那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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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恩在监狱服刑期间,打给了当地电视台,表示要起诉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自己。

而正是这个电话,导致移民儿童的悲惨处境引起了全社会的强烈关注。

在电视直播中,赞恩说的一段话令人心碎无比:

"我希望大人们听我说,无力抚养孩子的人,别再生了。我出生后就只记得暴力、侮辱和殴打,链子、管子和皮带。生活是一堆狗屎,不比我的鞋子更值钱。"

赞恩在法庭上也对母亲说,"你再生下的孩子,还是会跟我一样!"

五、没有经历过贫困,你无权指责穷人

其实,赞恩的父母何尝不是可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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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庭之上,面对律师的质问和指责,赞恩的母亲悲伤又愤怒地反驳:

"我这一生都是奴隶,你有什么权利批评我?你有我这样的处境吗?如果你经历着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你一天都活不下去!为了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我愿意犯所有的罪。没有人有权利批评我,我是我自己的法官。"

当一个人深陷贫困而无力自拔时,"活下去"便成为他人生唯一的目标。在生存的重压之下,人们又有多少选择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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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恩看不起父母将妹妹早早嫁出去,但当他独自抚养那个被母亲遗弃的一岁幼儿约纳斯时,尽管赞恩在一个12岁孩子的能力范围内拼劲了全力,最终还是无法养活约纳斯,最终只能将他以400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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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贫困之下,赞恩也变成了自己曾经痛恨的人。

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有时候比海还要宽,比山还要高。

阶级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思维方式,而生活压力的不同,也导致了人们对彼此世界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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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居住在高楼豪宅中、每天忙着逛街旅游健身的人,不会理解一个为了一顿饭而去偷窃的人。

一个富人指责穷人懒惰或不努力时,这种指责也只是一种愚蠢的自大和无知。

贫穷是一个黑洞,深陷其中的人往往无力自拔。而贫穷的原因,也绝不仅仅是因为穷人懒惰、无知这么简单。

美国作家芭芭拉·艾伦瑞克曾出版过一本《我在底层的生活》,作者为了寻找底层贫穷的真相,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潜入美国的底层社会,去体验底层人群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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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六个城市的六个底层工作的长期经历后,艾伦瑞克最终得出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

有时候无论穷人如何努力工作,却始终无法摆脱贫困的诅咒,因为这是一种社会结构不合理导致的贫困。

在剧中,赞恩的父母因为战争而沦为难民,他们在异国无法得到工作机会和社会福利支持。

而他们的孩子,也无法获得身份与教育的支持,于是只能在"出生—贫困—死亡—再出生"的恶性循环中消耗着生命。

影片的最后,赞恩因为媒体的报导而受到关注,最终获得了移民其他国家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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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摄护照照片时,赞恩那张长期被阴郁笼罩着的稚嫩的脸,终于露出了微笑。

那是属于一个孩子的天真笑容。

在现实中,赞恩的扮演者赞恩·阿尔·拉菲亚,本身就是一个2004年出生的小难民,他的命运也因为这部影片而改变,不但全家移民挪威,而且得到了受教育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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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恩·阿尔·拉菲亚与导演

所以你看,改变一个人贫困的命运,有时候不能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个人,而需要整个社会的支持,有时候,还要有一点点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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