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容易生白髮?歷史上真的有一夜白頭嗎?伍子胥笑而不語

李白《將進酒》詩說:“朝如青絲暮成雪”,早上看著還是青絲縷縷,晚上竟然成了雪白的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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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詞說:“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多愁善感的人,容易長白頭髮。彷彿在給容易長白頭髮的人作註解。

是啊,白髮魔女不就是多情又傷情,一氣之下靠氣力把頭髮染成“奶奶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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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魔女,蔣勤勤飾

電視劇裡也不乏這樣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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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伍子胥一夜白頭的傳說

而歷史傳說裡,最著名的白髮壯年人,就是伍子胥的過昭關一夜急白了頭。這則故事早已飛入尋常百姓家,婦孺皆知,咱們簡單回顧一下:說伍子胥父兄被殺,自己帶著仇恨決定到他國去,然後策劃反攻大楚。逃離楚國的路上,楚國的追兵不斷,好不容易到了昭關,過關就可以到隔壁吳國,結果昭關守得嚴絲合縫,完全不給機會。愁得伍子胥殺死了不少腦細胞,一晚上顱內都在高火燃燒,於是,第二天起來一看,頭髮都愁白了。不過,這個莫名的一夜白頭正好歪打正著,幫他渡過了昭關——畢竟,朝廷要抓的是一個壯年伍子胥,不是一個糟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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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頭髮白了,浪費我這麼帥的臉啊!

自此,伍子胥一夜白頭的傳聞穿越千年,從小說到戲曲,人人都可憐他當初日暮窮途的處境。

但其實,伍子胥一夜白頭的說法,史料上根本不敢這麼寫。

記載春秋歷史的《左傳》中,完全沒提伍子胥逃到吳國的路程上經歷了啥,彷彿,伍子胥就是正常的政治避難——春秋時期大凡政治避難去其他國家,一般國內都極少阻攔。

太史公的《史記》倒是花了很大一段文字記述伍子胥這一行的艱難:“伍胥懼,乃與勝俱奔吳。到昭關,昭關欲執之。伍胥遂與勝獨身步走,幾不得脫。追者在後。至江,江上有一漁父乘船,知伍胥之急,乃渡伍胥。伍胥既渡,解其劍曰:‘此劍直百金,以與父。’父曰:‘楚國之法,得伍胥者賜粟五萬石,爵執珪,豈徒百金劍邪!’不受。伍胥未至吳而疾,止中道,乞食。至於吳,吳王僚方用事,公子光為將。伍胥乃因公子光以求見吳王。”

以太史公《史記》蒐集到的資料看,過昭關的時候,伍子胥確實差點被昭關的人抓了,也好幾次遭遇危險,但最後還是有幸逃脫。不過,這不是頭髮鬍子的功勞,而是在江邊遇到了一個好心的漁夫。漁夫把伍子胥載到了對岸,並且不肯接受伍子胥飽含感恩之心的饋贈,完全是個拾金不昧,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爺爺。而伍子胥這一路的艱辛確實折磨人,所以,他也確實病了,不過,已經是過了最艱難的昭關才敢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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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春秋》伍子胥

這段昭關之路雖然千難萬險,但仍沒有毛髮什麼事。

成書在東漢時期、專門記述春秋末期爭霸的《吳越春秋》裡,對伍子胥的逃亡線路也作了詳說,且比《史記》情節還要跌宕一點。

同樣是伍子胥帶著楚國太子建的兒子公孫勝逃跑,到了昭關,又一次差點被抓住,伍子胥趕緊巧言:“老大想抓我,只是要個漂亮珠寶,我逃跑路上被遺失了,等我回去找來給你啊。”官吏考慮了一下,就這樣放過了伍子胥。逃過一劫的伍子胥趁大家沒反應過來趕緊撒丫子跑,結果,官兵又追在後面了。同樣在江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漁船,伍子胥大喊:“老漁夫帶帶我!”喊了好幾遍漁夫才聽到,正準備把船開過去,敏銳的漁夫發現旁邊有人在埋伏,只好再把船移開,一邊走一邊對暗號唱了一首歌:“嘿~什麼地方好藏人誒?蘆漪之間!”,伍子胥準確接收信息,走到蘆葦蕩裡去等漁夫,然後順利上船,到了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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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內心:老楚,老子逃過這次就回來殺你們

《吳越春秋》和《史記》的差別,就是它還順帶黑了一遍伍子胥,說伍子胥怕漁夫洩露自己行蹤,反覆叮囑了幾次還不放心,又頻頻回首去看,結果,發現江上根本沒有什麼船,漁夫已經自沉江河了——意思是,漁夫知道伍子胥心狠,自己先藏水裡去多一陣子。

完完整整的昭關線路,也沒有提到一夜白頭的事。

關於伍子胥一夜白頭的傳說,現存資料見於清代馮夢龍的小說《東周列國志》,可想而知是個水貨故事了。不過,歷史上所有著名人物,都有一個特性——他們會有一個分身,一個是歷史上的他們,一個是文學作品上的他們。文學上的,往往比歷史真實形象更深入人心。所以,儘管伍子胥也許並沒有挺禿然地白頭,但,他給別人的印象,總是個一夜白頭的蒼茫老漢。

2.同款白頭周興嗣

除了伍子胥,另一位南北朝文學家,也被謠傳一夜白頭,此人就是幼兒讀物《千字文》的編輯周興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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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興嗣少年時出外求學,一學就成了學霸,經史子集樣樣能侃,一路開掛得到了不少大人物的提攜。等梁武帝蕭衍即位,周興嗣寫了封彩虹屁的文章《休平賦》獻上,自此得到梁武帝欣賞,成了御用文人。梁武帝動不動讓他寫個命題作文,完成度都很完美。就在梁武帝的要求下,周興嗣重新編輯了《次韻王羲之書千字》,也就是後來的《千字文》。據說,就是在編修《千字文》的過程中,周興嗣苦思冥想,也是一夜之間把頭髮禍害成了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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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蕭衍畫像

然而,這個故事只是出自唐朝人李綽編纂的筆記小說《尚書故實》,正版的歷史《梁書》上,周興嗣不僅沒白頭,還得到了一筆筆鉅額稿費:“自是《銅表銘》《柵塘碣》《北伐檄》《次 韻王羲之書千字》,並使興嗣為文;每奏,高祖輒稱善,加賜金帛。”

可見,一夜白頭的說法,本身都並不見於正經史書,都是不正經的人想出來的誇張段子。

3.正經白頭法

那麼,歷史上到底有沒有因為處境危險或艱難,而被逼得兩鬢秋的人呢?還真有,而且此人不是啥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正是大唐的肅宗皇帝李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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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肅宗畫像

李亨是唐玄宗的兒子,在武惠妃向唐玄宗的太子李瑛發出99+的暴擊,自己又短命驚懼而死以後,李亨成功躺贏了最有望太子人選的壽王李瑁,接盤了太子之位。然而,成為太子也並不是件快活事,因為,大權獨攬的唐玄宗對子子孫孫們都很有戒備之心,於是,他給子孫們搞了個十王宅和百孫院,讓兒子跟兒子住,孫子跟孫子一起宅,集體住在他自己能監控到的範圍內,不跟外界一干人等來往。皇子們都被重度監視,更別說太子李亨。

在古代,太子和皇帝的關係總是微妙至極,一方面,皇帝著重栽培太子,希望自己的接班人優秀,好讓祖宗基業傳承下去;另一方面,皇帝對太子又十分別扭——如果有一個人活著的工作就是等著你死,恐怕誰都有點不自在。所以,唐玄宗對太子李亨的態度也沒好到哪兒去。

恰巧,當初太子之爭時,宰相李林甫支持的是壽王李瑁,哪怕為了政治前途著想,李林甫也希望把太子拉下馬,而以李林甫耳目眾多的手段,皇帝對太子的態度,他早就打聽得一清二楚。於是,李林甫幾次對太子出招——

第一次,是假借太子妃韋氏的哥哥韋堅的事發作。

有個西域名將叫皇甫惟明,早年是李亨的朋友,這會兒剛打敗吐蕃進宮獻捷報,見李林甫經常欺負太子,一根武將直腸很是憤憤不平,就找唐玄宗說了這事,並請唐玄宗把李林甫趕走。結果,李林甫很快知道了,於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李林甫派人密切關注皇甫惟明。

這一關注,簡直讓李林甫喜出望外,本來只想對付一個,沒想到買一送二,還能掃除一窩。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夜,李亨決定出去走走,徜徉在長安街道上,遇到了大舅哥韋堅,倆人就聊了聊。分開以後,韋堅又去跟皇甫惟明在道觀裡見了一面,聊了些什麼內容並不知道。李林甫抓住消息,分析串聯,很快就串出了一場謀反大戲——韋堅,太子的大舅哥,肯定跟太子親,皇甫惟明,邊疆武將,太子的舊相識,他們這一群人聚在一起,要名分有名分,要兵權有兵權,肯定是要謀劃造反扶立太子上位了!

讓太子提前上位一直是唐玄宗擔憂的問題,不過好在,唐玄宗也平衡策略耍得好,一邊讓宰相敲打太子,一邊又並不廢除太子,讓宰相一人獨大,所以,處理結果也只是韋堅和皇甫惟明被擼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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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榮耀》唐肅宗:嚇死寶寶了

雖然李亨的根本沒動,但這事也已經讓他嚇得三魂跑了一魄,更可怕的是,這邊一波未平,那邊韋家人又出來搞事了。韋堅的弟弟將作少匠韋蘭、兵部員外郎韋芝倆人覺得哥哥實在是冤,倆人一起跑到朝廷敲鼓鳴冤,還說太子可以為哥哥的清白作證。唐玄宗氣得不輕,你們本來就是親戚關係,一榮俱榮的,太子作證能有用?而李亨聽說要自己出來作證,嚇得瑟瑟發抖,趕緊寫了個離婚提議給唐玄宗,說要跟韋妃和韋家人脫離關係,這才逃過一劫。

這邊才處理完,沒多久太子府又一個妃子家出了事,這次是杜良娣家。

杜良娣的爹叫杜有鄰,出自京兆杜氏,另一個女兒歸宿也不差,嫁給了河東柳氏的柳勣,糟糕就糟糕在這兒,柳勣跟老婆倒是沒有什麼矛盾,但跟老婆的孃家人不和,所以經常找機會想陷害一下老岳丈家。什麼樣的陷害有殺傷力?自然是和韋堅家的事一樣,謀反。於是,柳勣實名舉報岳父家制作了個神神鬼鬼的圖讖,要擁立太子即位,李林甫正愁上一輪沒絆倒太子,又輕裝上陣拷打杜有鄰極其相關人員。結果是,事情沒問出來個所以然,杜有鄰和涉案人員都被打死在牢裡,家裡老的小的也一齊被流放幾千裡。

這事跟李亨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可杜有鄰的罪名是要擁立太子,這太子就撇不清了。為了自保,李亨只好使出了老一招——離婚,完全不明真相的杜良娣也被遣送出了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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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都被你們搞沒了

兩次災難,兩個老婆飛了,李亨真是有苦難言,又完全不敢嗶嗶叨一句爹的不是,只能在自己心裡憋屈。

問題總是不斷地找上太子,過了沒多久,西域名將、曾經的四鎮節度使王忠嗣事件再次被強行跟太子掛鉤。王忠嗣因為不想用將士的屍骸去打一座拿下來也並沒有什麼用的吐蕃城池,拒絕了唐玄宗的任命,唐玄宗很生氣,但也只好派董延光去打,讓王忠嗣做輔佐打野。結果,董延光延期沒完成任務,想了想,正好把鍋推給不想打的王忠嗣,就宣揚說是王忠嗣不出兵導致戰爭結果不理想。一直在背後窺伺時機的李林甫又趁機跑出來,派人火上添油,誣告王忠嗣曾明確表示要擁立有一起長大情誼的李亨。

遇到這種問題,唐玄宗完全拒絕有理智,派人嚴肅審理王忠嗣,把一代名將差點打死在牢裡,幸虧接任王忠嗣的大將哥舒翰以死據理力爭,為王忠嗣作保,這才免除了一死,踢出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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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榮耀》唐玄宗

而太子李亨,又是戰戰兢兢地度過了一關。

李林甫死了以後,楊國忠繼任為宰相,繼續“潛謀不利,為患久之”和太子不對付。

經過種種一系列的事件可以看出,李亨在當太子的時候有多苦逼。關鍵是,沒有權力在手,再憋屈也只能自己打碎牙齒和血吞。如果不是心理強大,抑鬱症都跑不了。

在這種長期陰霾籠罩、日復一日的膽戰心驚下,李亨鬢角日益更新,逐漸成了黑白相間的潮酷髮色。直到有一次唐玄宗看見李亨頭髮才大驚,兒子怎麼老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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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肅宗,王勁松飾,看這黑白相間的髮絲

唐肅宗內心mmp:我過得很開心很愉快,所以頭髮一不經意就撒歡變成了白色?

所以,古人所謂的“一夜白頭”“愁白了頭”也不是毫無根據,頭髮變白雖然直線原因都是營養和年齡,但因為情緒不佳帶來的長期精氣神萎靡,從而導致身體素質下降,營養吸收不到位,身體進程跟不上,白頭髮也會跟著蹭蹭往上長的!如此想來,伍子胥一夜白頭的傳說,編纂得也算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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