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皇貴妃

懵懂少女初入禁宮,漫長歲月的成長之旅··········昭昭帝王、英姿少年,情歸何處?後宮之中的每一個女子,入宮之處都擁有一份天真稚拙的盼望,可是這沉重的紫禁城之下,到底剩下些什麼?是血色的傷害?是氤氳著淚意的痛楚?還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相伴百年?當他說出“若是沒有朕,你只怕是要受人欺辱,所以朕要努力的活得比你更長久”之時,此心已是淪陷。


四九城的初春尚有經冬未消的冰雪,屋簷下懸掛著長短不一的冰柱,暖陽之下,輕緩地滴下玉珠般冰涼的水珠,補兒衚衕外剃頭匠擔著扁擔,一股騰騰的熱氣隨著他的腳步蔓延開來,亦有各色小吃的叫賣聲迴盪於巷子間,若是往日,若翾定然是早早地起身,伺候了老祖母梳洗之後,便去買克食給老人家用的,可今兒她卻沒了這份心思。

丫鬟端著盛了熱水的盆子走進正屋的大堂內,若翾接過帕子,親手絞了,給額涅擦拭紅腫的眼角。

楊氏不過三十來往年紀,膚色白皙,骨肉勻停,安養多年,眉目之間亦是一片溫柔。只是此刻她卻握了心肝肉綿軟溫熱的小手,怨懟地看了清泰一眼,“虧得爺是個五品的銜兒,日日在內務府行走,成日家和那些個達官貴人稱兄道弟的,如今到了自己女兒身上,便渾打了嘴。”

一身寶石藍行服的清泰不自然地扶了扶帽子,兩手對插攏在袖子裡,他一慣對嫡妻敬愛,如今更因女兒之事不能辯駁,抿了抿唇,方道:“夫人,你也該知道,這內務府上三旗的女孩兒到了年紀就得入宮伺候,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我……”他愧疚地看了眼若翾,“我又怎能捨得咱們大姐兒呢?”說著,他也眼眶紅了紅。

這清泰之父從前也是做過正二品內務府總管大臣的,因為這個,清泰自幼便是個凡事不上心的性子,仗著祖宗的蔭封做了個內管領的官,他也自得其樂,不甚追求上進。

坐在清泰跟前的、清泰長兄清寧見不慣他這副老婆漢相,瞥了清泰一眼,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弟媳婦,到底咱們魏家從前也算有那麼些地位,內務府也有相與之人,大姐兒入宮之後絕不會受人欺辱的,你放心就是……”

在清寧面前,楊氏自然不能失儀,“大伯,您是知道的,咱們魏家這一輩兒人少,除了您家的吉慶,也就是我們姐兒了,德馨小,我怎能捨得呢?”

清寧、清泰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眼中俱是無奈,清泰長嘆一聲,“若是咱們魏家不是上三旗,咱們的旗主不是那位這輩子也遇不著的尊貴人,還是能想著法子的,如今……也就是入宮了。”

若翾抿唇,不過及笄之齡的人露出些微稚氣,上三旗的旗主自然是那坐在金鑾殿裡的萬歲爺,以魏家人的力量哪裡遇得著呢?她咳了聲,“阿瑪,額涅,大伯,孩兒想入宮伺候便入宮唄,也不過就是四五年就放回來了。”

楊氏看著自己這一向懂事的孩子,怔忪片刻,復又紅了眼眶,“我的兒,你不知那是個什麼地方,繡花枕頭外面光,裡頭烏糟著呢。你不想想,那拉氏那個女娃回來時,成了什麼樣子了?”

若翾垂首,把玩著自己辮子上的紅穗子,“宮裡的井夜裡上鎖呢,那拉氏投井,不想自己的阿瑪額涅,她也是個糊塗人,額涅,你瞧翾翾是糊塗人嗎?”

楊氏摸摸若翾的小柳肩,“我的翾翾事事拎得清,念著阿瑪額涅,不是糊塗人。”

若翾抬起頭,帶著梨渦的小臉花蕊樣的朝著楊氏笑,“那額涅還怕什麼?翾翾盼著回家,日子很快的。”

這事兒說到這裡,也就算是定下了,清泰搓了搓手,臉上帶著寬慰卻又不捨的笑,“大姐兒莫怕,宮裡萬歲爺跟前伺候的黃德壽和我極好的,阿瑪定讓他給你安排給好去處。”

若翾站起身,對著自家長輩納了個福,“瞧瞧時辰,太太該起身了,孩兒去瞧瞧。”正要去的,門上的帳子被掀起,祖母年氏竟已經起身了。

年氏雖然已有六十,依舊身形健朗,依稀可見當年宣旨女官的氣度威儀,被丫鬟攙著走進來,紫檀木柺杖叩擊地面,清泰等急忙站起身迎上來,“老太太今兒起得早,兒扶您上座。”

若翾早就握了老祖母的手,年氏緊緊回握,“我這心肝兒寶貝肉知道道理呢,比你這個阿瑪強遠了。”

清泰扶著年氏坐下,有些侷促地站著,“老太太教訓得極是,教訓得極是。”

年氏掃了兩個兒子一眼,“咱們鑲黃旗的包衣人家雖然比不得旗人尊貴,可是自來那就是天子近臣,效忠萬歲爺那是頭等的大事,伺候皇家也是理所應當之事,你們如何推諉?”

楊氏被這麼一說,也頗為赧然,“老太太教訓的是,兒媳深知道的。”

年氏坐直了身子,面色肅然,“你擔心大姐兒入宮給人欺負了,那可是錯了,咱們魏家也不是沒名沒姓的人家,安排得宜,進退有度,自然不會有錯兒,這點兒大姐兒知道。”

若翾自幼是跟著年氏長大的,深受年氏教導,聽見老太太將那套車軲轆話來回說,不自覺地露出二分笑意,“太太一動氣,咱們這一大家子人都可怕。”

年氏給若翾說了這麼一句,也忍不住笑,“得了,別拘著規矩,都坐下,”眾人坐定,她接著道:“大姐兒從小習學宮裡規矩,該教導的,我老太太一分不錯的,昨兒個我打發人給三寶去了一封信。”

清泰本垂首細聽的,這麼一說,忙不迭地抬起頭,“老太太……”

年氏打斷他的話頭,“金家和咱們魏家也算是好了幾十年了,自你阿瑪起便是如此,現在三寶都是上駟院的總管了,修書一封,請當今的嘉嬪娘娘照拂咱們大姐兒,不算什麼大麻煩。”

楊氏頷首,“咱們家總是老太太最有成算。”說著,不悅地看了清泰一眼。

年氏不願糾葛他們夫妻間的事,扭頭看向若翾,“大姐兒,你怎麼說?”

窗外的暖陽照在若翾臉上,能看清那青澀的細小絨毛,她的雙眼澄明如水,“孩兒自然是要遵從規矩,入宮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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