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
【原文】（1）
話說寶玉來至院外，就有跟賈政的幾個小廝上來攔腰抱住，都說：“今兒虧我們，老爺才喜歡，老太太打發人出來問了幾遍，都虧我們回說喜歡，不然，若老太太叫你進去，就不得展才了。人人都說，你才那些詩比世人的都強。今兒得了這樣的彩頭。該賞我們了。”寶玉笑道：“每人一吊錢。”
眾人道：“誰沒見那一吊錢！把這荷包賞了罷。”說著，一個上來解荷包，那一個就解扇囊，不容分說，將寶玉所佩之物盡行解去。又道：“好生送上去罷。”一個抱了起來，幾個圍繞，送至賈母二門前。那時賈母已命人看了幾次。眾奶孃丫鬟跟上來，見過賈母，知不曾難為著他，心中自是歡喜。
【筆者絮語】
——幾個小廝攔腰抱，得了彩頭要獎賞。
眾人道：“誰沒見那一吊錢！把這荷包賞了罷。”說著，一個上來解荷包，那一個就解扇囊，不容分說，將寶玉所佩之物盡行解去。賈寶玉雖然是一個賈府裡面舉足輕重的少爺，從來沒有架子，他對丫鬟小廝和小姐一樣對待，所以，賈政的幾個小廝上來攔腰抱住，一個抱了起來，幾個圍繞，送至賈母二門前。這樣的關係不是主僕關係，可以說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原文】（2）
少時襲人倒了茶來，見身邊佩物一件無存，因笑道：“帶的東西又是那起沒臉的東西們解了去了。”林黛玉聽說，走來瞧瞧，果然一件無存，因向寶玉道：“我給的那個荷包也給他們了？你明兒再想我的東西，可不能夠了！”說畢，賭氣回房，將前日寶玉所煩他作的那個香袋兒----才做了一半----賭氣拿過來就鉸。寶玉見他生氣，便知不妥，忙趕過來，早剪破了。
【筆者絮語】
——少時襲人倒茶來，身邊佩物一件無。
林黛玉聽說，走來瞧瞧，果然一件無存，賭氣回房，將前日寶玉所煩他作的那個香袋兒----才做了一半----賭氣拿過來就鉸。寶玉見他生氣，便知不妥，忙趕過來，早剪破了。林黛玉以為賈寶玉把自己的東西給了別人，肯定不高興，就是我們現在的少男少女們，如果女孩子的東西，男孩子隨便送人也是不允許的。襲人笑道：“帶的東西又是那起沒臉的東西們解了去了。”也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原文】（3）
寶玉已見過這香囊，雖尚未完，卻十分精巧，費了許多工夫。今見無故剪了，卻也可氣。因忙把衣領解了，從裡面紅襖襟上將黛玉所給的那荷包解了下來，遞與黛玉瞧道：“你瞧瞧，這是什麼！我那一回把你的東西給人了？”林黛玉見他如此珍重，帶在裡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見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氣，低頭一言不發。
寶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懶待給我東西。我連這荷包奉還，何如？”說著，擲向他懷中便走。黛玉見如此，越發氣起來，聲嚥氣堵，又汪汪的滾下淚來，拿起荷包來又剪。寶玉見他如此，忙回身搶住，笑道：“好妹妹，饒了他罷！”黛玉將剪子一摔，拭淚說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陣歹一陣的，要惱，就撂開手。這當了什麼。”說著，賭氣上床，面向裡倒下拭淚。禁不住寶玉上來“妹妹”長“妹妹”短賠不是。
【筆者絮語】
——黛玉因此悔莽撞，未見皂白剪香袋。
寶玉道你是懶待給我東西，擲向他懷中便走。黛玉越發氣起來，聲嚥氣堵，拿起荷包來又剪。寶玉回身搶住，笑道：“好妹妹，饒了他罷！”黛玉將剪子一摔：“你不用同我好一陣歹一陣的，要惱，就撂開手。這當了什麼。”禁不住寶玉上來“妹妹”長“妹妹”短賠不是。曹雪芹在這裡開始寫林黛玉流淚，當未見皂白，就剪了香袋流淚。見他如此珍重，帶在裡面也流淚，有時候是高興，有時候是傷心。就是有流不完的淚水。
【原文】（4）
前面賈母一片聲找寶玉。眾奶孃丫鬟們忙回說：“在林姑娘房裡呢。”賈母聽說道：“好，好，好！讓他姊妹們一處頑頑罷。才他老子拘了他這半天，讓他開心一會子罷。只別叫他們拌嘴，不許扭了他。”眾人答應著。黛玉被寶玉纏不過，只得起來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離了你。”說著往外就走。
寶玉笑道：“你到那裡，我跟到那裡。”一面仍拿起荷包來帶上，黛玉伸手搶道：“你說不要了，這會子又帶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說著，“嗤“的一聲又笑了。寶玉道：“好妹妹，明兒另替我作個香袋兒罷。”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興罷了。”一面說，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寶釵亦在那裡。
【筆者絮語】
——才他老子拘半天，讓他姊妹一處頑。
寶玉笑道：“你到那裡，我跟到那裡。”一面仍拿起荷包來帶上，黛玉伸手搶道：“你說不要了，這會子又帶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說著，“嗤“的一聲又笑了。寶玉道：“好妹妹，明兒另替我作個香袋兒罷。”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興罷了。”賈寶玉死纏爛打，厚著臉皮討好林黛玉，直到林黛玉的氣消了。二人言歸於好，到王夫人上房中去。就是一對歡喜冤家。
【原文】（5）
此時王夫人那邊熱鬧非常。原來賈薔已從姑蘇採買了十二個女孩子----並聘了教習----以及行頭等事來了。那時薛姨媽另遷於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將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在此教演女戲。又另派家中舊有曾演學過歌唱的女人們----如今皆已皤然老嫗了，著他們帶領管理。就令賈薔總理其日用出入銀錢等事，以及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賬目。
【筆者絮語】
——梨香院已騰出來，另行修理教習戲。
“賈薔已從姑蘇採買了十二個女孩子----並聘了教習----以及行頭等事來了。那時薛姨媽另遷於東北上一所幽靜房舍居住，將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了，就令教習在此教演女戲。”元春省親，對賈府來說是頭號大事，大觀園已經萬事俱備，就是園子裡唱戲的，也是自己組班，自己排練，這就是在封建社會的大戶人家，一般是辦不到的，大部分都是僱一個唱戲班子應付場面。可見賈府對這件事情是十分重視的。
【原文】（6）
又有林之孝家的來回：“採訪聘買得十個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連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個帶髮修行的，本是蘇州人氏，祖上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生了這位姑娘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這位姑娘親自入了空門，方才好了，所以帶髮修行，今年才十八歲，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邊只有兩個老媽媽、一個小丫頭伏侍。
文墨也極通，經文也不用學了，模樣兒又極好。因聽見‘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蹟並貝葉遺文，去歲隨了師父上來，現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他師父極精演先天神數，於去冬圓寂了。妙玉本欲扶靈回鄉的，他師父臨寂遺言，說他‘衣食起居不宜回鄉。在此靜居，後來自然有你的結果’。所以他竟未回鄉。”
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說：“既這樣，我們何不接了他來。”林之孝家的回道：“請他，他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驕傲些，就下個帖子請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應了出去，命書啟相公寫請帖去請妙玉。次日遣人備車轎去接等後話，暫且擱過，此時不能表白。
【筆者絮語】
——帶髮修行名妙玉，文墨極通模樣好。
妙玉文墨也極通，經文也不用學了，模樣兒又極好。因聽見‘長安’都中有觀音遺蹟並貝葉遺文，去歲隨了師父上來，現在西門外牟尼院住著。妙玉本欲扶靈回鄉的，他師父臨寂遺言，說衣食起居不宜回鄉。這裡是妙玉第一次出現，曹雪芹安排，她也是一個主要人物，也是衝賈寶玉來的。是一個神仙一樣的女孩子，很有個性，說‘侯門公府，必以貴勢壓人，我再不去的。’林之孝家的命書啟相公寫請帖去請妙玉。可見妙玉非同一般。
【原文】（7）
當下又有人回，工程上等著糊東西的紗綾，請鳳姐去開樓揀紗綾，又有人來回，請鳳姐開庫，收金銀器皿。連王夫人並上房丫鬟等眾，皆一時不得閒的。寶釵便說：“咱們別在這裡礙手礙腳，找探丫頭去。”說著，同寶玉黛玉往迎春等房中來閒頑，無話。
【筆者絮語】
——丫鬟等眾不得閒，鳳姐跑後又跑前。
當下又有人回，工程上等著糊東西的紗綾，請鳳姐去開樓揀紗綾，又有人來回，請鳳姐開庫，收金銀器皿。連王夫人並上房丫鬟等眾，皆一時不得閒的。賈府有這樣大的事情，這和秦氏出殯的排場不可同日而語。秦氏的出殯王熙鳳是大管事，八面威風。元春省親，王熙鳳是一個小小的庫管，就這一點，就說明，封建社會在大的場面，女人還是不登大雅之堂，男尊女卑體現的淋漓盡致。
【原文】（8）
王夫人等日日忙亂，直到十月將盡，幸皆全備：各處監管都交清賬目；各處古董文玩，皆已陳設齊備；採辦鳥雀的，自仙鶴、孔雀以及鹿、兔、雞、鵝等類，悉已買全，交於園中各處像景飼養；賈薔那邊也演出二十出雜戲來；小尼姑、道姑也都學會了念幾卷經咒。
賈政方略心意寬暢，又請賈母等進園，色色斟酌，點綴妥當，再無一些遺漏不當之處了。於是賈政方擇日題本。本上之日，奉硃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賈妃省親。賈府領了此恩旨，益發晝夜不閒，年也不曾好生過的。
【筆者絮語】
——古董文玩皆齊備，採辦鳥雀悉已全。
“賈政方略心意寬暢，又請賈母等進園，色色斟酌，點綴妥當，再無一些遺漏不當之處了。於是賈政方擇日題本。本上之日，奉硃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賈妃省親。”雖然，朝廷已經有貴妃省親的旨意，但還是有規矩，要擇日題本，本上之日，奉硃批准奏。這是必須的條條框框，賈府領了此恩旨，益發晝夜不閒，年也不曾好生過的。這樣的事情，關乎賈府在朝廷裡的體面，確實是馬虎不得。
【原文】（9）
展眼元宵在邇，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太監出來先看方向：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又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等，帶了許多小太監出來，各處關防，擋圍幙，指示賈宅人員何處退，何處跪，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種種儀注不一。外面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備道打掃街道，攆逐閒人。賈赦等督率匠人紥花燈煙火之類，至十四日，俱已停妥。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筆者絮語】
——各處關防擋圍幙，打掃街道攆閒人。
“又有巡察地方總理關防太監等，帶了許多小太監出來，各處關防，擋圍幙，指示賈宅人員何處退，何處跪，何處進膳，何處啟事，種種儀注不一。外面又有工部官員並五城兵備道打掃街道，攆逐閒人。”貴妃省親是轟動全國的大事情，一起一落，安全保護，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處處體現皇家的威風，每一個細節都馬虎不得，必須安排的妥妥當當。
【原文】（10）
至十五日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園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綵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無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俱系圍幙擋嚴。正等的不耐煩，忽一太監坐大馬而來，賈母忙接入，問其消息。
太監道：“早多著呢！未初刻用過晚膳，未正二刻還到寶靈宮拜佛，酉初刻進大明宮領宴看燈方請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鳳姐聽了道：“既這麼著，老太太，太太且請回房，等是時候再來也不遲。”於是賈母等暫且自便，園中悉賴鳳姐照理。又命執事人帶領太監們去吃酒飯。
【筆者絮語】
——帳舞蟠龍簾綵鳳，金銀煥彩鼎焚香。
“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園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綵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無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俱系圍幙擋嚴。”封建禮教，在公共場合體現的十分明顯，賈府裡面的男男女女也是分為三六九等，男人根據地位的高低站在顯要的位置，女人也根據地位排隊站位。為了表示恭敬，提前排隊等候。
【原文】（11）
一時傳人一擔一擔的挑進蠟燭來，各處點燈。方點完時，忽聽外邊馬跑之聲。一時，有十來個太監都喘吁吁跑來拍手兒。這些太監會意，都知道是“來了，來了”，各按方向站住。賈赦領合族子侄在西街門外，賈母領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半日靜悄悄的。忽見一對紅衣太監騎馬緩緩的走來，至西街門下了馬，將馬趕出圍幙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半日又是一對，亦是如此。少時便來了十來對，方聞得隱隱細樂之聲。一對對龍旌鳳翣，雉羽夔頭，又有銷金提爐焚著御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黃金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又有值事太監捧著香珠、繡帕、漱盂、拂塵等類。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版輿，緩緩行來。賈母等連忙路旁跪下。早飛跑過幾個太監來，扶起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來。
那版輿抬進大門，入儀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有執拂太監跪請下輿更衣。於是抬輿入門，太監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嬪等引領元春下輿。只見院內各色花燈爛灼，皆系紗綾紥成，精緻非常。上面有一匾燈，寫著“體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畢復出，上輿進園。只見園中香菸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氣像，富貴風流。----
此時自己回想當初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那等淒涼寂寞；若不虧癩僧、跛道二人攜來到此，又安能得見這般世面。本欲作一篇《燈月賦》、《省親頌》，以志今日之事，但又恐入了別書的俗套。按此時之景，即作一賦一讚，也不能形容得盡其妙；即不作賦贊，其豪華富麗，觀者諸公亦可想而知矣。所以倒是省了這工夫紙墨，且說正經的為是。
【筆者絮語】
——香菸繚繞花繽紛，燈光相映樂聲喧。
“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版輿，緩緩行來。賈母等連忙路旁跪下。早飛跑過幾個太監來，扶起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來。那版輿抬進大門，入儀門往東去，到一所院落門前，有執拂太監跪請下輿更衣。於是抬輿入門，太監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嬪等引領元春下輿。”我們在電視劇裡面看到的貴妃省親的場面，還有在戲劇裡面的排場，和曹雪芹描寫的差不多，曹雪芹是親身經歷，所以，描寫的細緻入微。
【原文】（12）
且說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乃下輿。只見清流一帶，勢如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花雪浪；上面柳杏諸樹雖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諸燈上下爭輝，真系玻璃世界，珠寶乾坤。船上亦系各種精緻盆景諸燈，珠簾繡幙，桂楫蘭橈，自不必說。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燈，明現著“蓼汀花漵“四字。
【筆者絮語】
——清流一帶如游龍，水晶風燈銀雪浪。
“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乃下輿。只見清流一帶，勢如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的如銀花雪浪；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池中荷荇鳧鷺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據史料記載，隋煬帝下江南，就是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池中荷荇鳧鷺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因為正月十五，天氣寒冷，樹上沒有樹葉，池子沒有水鳥。
【原文】（13）
按此四字並“有鳳來儀“等處，皆繫上回賈政偶然一試寶玉之課藝才情耳，何今日認真用此匾聯？況賈政世代詩書，來往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豈無一名手題撰，竟用小兒一戲之辭苟且搪塞？真似暴發新榮之家，濫使銀錢，一味抹油塗朱，畢則大書“前門綠柳垂金鎖，後戶青山列錦屏“之類，則以為大雅可觀，豈《石頭記》中通部所表之寧榮賈府所為哉！據此論之，竟大相矛盾了。諸公不知，待蠢物將原委說明，大家方知。
【筆者絮語】
——前門綠柳垂金鎖，後戶青山列錦屏。
“皆繫上回賈政偶然一試寶玉之課藝才情耳，何今日認真用此匾聯？況賈政世代詩書，來往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豈無一名手題撰，竟用小兒一戲之辭苟且搪塞？”按道理，賈寶玉一個小孩子，雖然賈政試得有點歪才，但貴妃省親這樣的場面，全部用賈寶玉的東西，確實是匪夷所思，一般人不能理解。
【原文】（14）
當日這賈妃未入宮時，自幼亦系賈母教養。後來添了寶玉，賈妃乃長姊，寶玉為弱弟，賈妃之心上念母年將邁，始得此弟，是以憐愛寶玉，與諸弟待之不同。且同隨祖母，刻未暫離。那寶玉未入學堂之先，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教授了幾本書、數千字在腹內了。其名分雖系姊弟，其情狀有如母子。自入宮後，時時帶信出來與父母說：“千萬好生扶養，不嚴不能成器，過嚴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憂。”眷念切愛之心，刻未能忘。
前日賈政聞塾師背後贊寶玉偏才盡有，賈政未信，適巧遇園已落成，令其題撰，聊一試其情思之清濁。其所擬之匾聯雖非妙句，在幼童為之，亦或可取。即另使名公大筆為之，固不費難，然想來倒不如這本家風味有趣。更使賈妃見之，知系其愛弟所為，亦或不負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寶玉所題之聯額。那日雖未曾題完，後來亦曾補擬。
【筆者絮語】
——扶養不嚴不成器，過嚴不虞父母憂。
“賈妃乃長姊，寶玉為弱弟，賈妃之心上念母年將邁，始得此弟，是以憐愛寶玉，與諸弟待之不同。且同隨祖母，刻未暫離。那寶玉未入學堂之先，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教授了幾本書、數千字在腹內了。其名分雖系姊弟，其情狀有如母子。”曹雪芹這裡把元春和賈寶玉的關係介紹，我們就明白了：他們雖然是姐妹，有師徒的情分，又賽過母子。這樣的情況下，而且賈寶玉資質不凡，聰明過人，故此竟用了寶玉所題之聯額。
【原文】（15）
閒文少述，且說賈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漵’二字便妥，何必，‘蓼汀’？”侍座太監聽了，忙下小舟登岸，飛傳與賈政。賈政聽了，即忙移換。
【筆者絮語】
——侍座太監下舟傳，賈政聽了忙移換。
賈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漵’二字便妥，何必，‘蓼汀’？”侍座太監聽了，忙下小舟登岸，飛傳與賈政。賈政聽了，即忙移換。元春作為賈寶玉的啟蒙老師，自然是學富五車。封建社會，皇帝選妃要求十分嚴格，相貌端莊是主要條件，綜合考評也是關鍵。還有人情世故，家庭背景。薛寶釵也是參加過，但《紅樓夢》裡面再也沒有提到，可見難度非常大。
【原文】（16）
一時，舟臨內岸，復棄舟上輿，便見琳宮綽約，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顯“天仙寶境“四字，賈妃忙命換“省親別墅“四字。於是進入行宮。但見庭燎燒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鬚，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
真是：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賈妃乃問：“此殿何無匾額？”隨侍太監跪啟曰：“此係正殿，外臣未敢擅擬。”賈妃點頭不語。禮儀太監跪請升座受禮，兩陛樂起。禮儀太監二人引賈赦、賈政等於月臺下排班，殿上昭容傳諭曰：“免。”太監引賈赦等退出。又有太監引榮國太君及女眷等自東階升月臺上排班，昭容再諭曰：“免。”於是引退。
【筆者絮語】
——庭燎燒空香屑地，火樹琪花金玉檻。
石牌坊上明顯“天仙寶境“四字，賈妃忙命換“省親別墅“四字。於是進入行宮。但見庭燎燒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鬚，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我們想一想，“天仙寶境“四字就是有點俗氣，賈妃忙命換“省親別墅“四字。可見元春作為貴妃娘娘，名不虛傳。“省親別墅“四個字樸實無華，主題明確，一語中的。
閱讀更多 一直健走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