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師受了很嚴重的傷,他因為有求於大師,所以只好照顧大師

小說:大師受了很嚴重的傷,他因為有求於大師,所以只好照顧大師

茫茫寒夜,月華似霜。

 破廟之中,一點篝火隨秋風忽起忽落,孱孱欲滅。

 篝火之前盤坐著一位半裸老僧,老僧雙目緊閉,身上金光流轉偶有黑氣泛起,若隱若現。老僧旁邊臥著個漢子,呼吸微弱,身上蓋滿了破廟殘破橫幡。而那隻林中白色狸貓不知怎麼逃得性命竟也跟了上來,正盤在漢子身側睡得正酣。白色皮毛光滑蓬鬆在夜風中微微搖動,月華之下彷彿泛起了悠悠光芒,煞是好看。廟外一個乞丐少年懷抱三尺古劍和一捆樹枝徐徐走了進來。

 沉舟輕輕放下樹枝,拾掇了下篝火,扯過身旁橫幡拉過樹枝做起擔架來。一抬頭髮現老僧正微笑的看著自己,不由大喜道:“大師,你醒啦?”

 不空微微點頭溫和道:“貧僧已暫時壓制住體內傷勢,辛苦小施主啦。”心中卻道只是這終不能長久,幽冥鬼力這般厲害,只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沉舟撓撓頭道:“不打緊的,平日裡來小……我也是這般生活的。大師,癆……我大叔他怎麼樣了?”

不空望著沉舟投來的希冀目光,心下不忍卻還是說道:“這位施主早些日子就受過內傷,又與那紅雲連番激鬥,施展兩傷之術,現下內府已毀,經脈盡碎,只怕……”

 “撲通!”一聲,沉舟忽然跪倒在不空面前面色堅毅:“大師,我……我自幼是個孤兒,這雙膝蓋未跪過天地未跪過父母從未跪過任何人,今次跪你,只求你救大叔一命!”沉舟說著說著雙目泛紅卻倔強的抬起頭不肯讓眼淚流出來。

 不空起身扶起沉舟,卻是對著他深深一揖道:“今日之事皆因貧僧而起,卻將二位施主牽連進來。罪過,罪過!我這一身真氣若能救人一命當是功德無量。只不過貧僧未必能救活他,只能試試替他延氣續命。”

 沉舟大喜過望卻見不空作揖慌忙架住不空道:“大師這是作甚?大叔他頂天立地,我心裡對他佩服之極若今日我們做了夾尾巴逃跑的哈兒狗,這才丟臉呢。況且我還弄丟了大師的寶貝,我雖不知那是何物,但是大師如此著緊,必是極為貴重。”說到此處心下難免惴惴不安。

 不空緩緩走出破廟,寒夜迷霧,月色朦朧,灑在不空瘦小的身體上,雖是瘦弱卻好似千錘百煉,月華之下隱隱泛起光澤,彷彿鋼鐵。

 “其實貧僧著緊的並非那青龍壺,而是青龍壺中的化生珠。想必這也是天意,註定是要這至寶落入魔門之手。三十多年來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若不是為了各派利益暗中相鬥,魔教各派早已覆滅。現下他們組成魔門死灰復燃,就連紅雲都已修成這般修為,成了魔門四帝之一。這蒼生,怕是要亂了!”

 不空抬頭望向明月,眼神唏噓。心中卻想百鬼千幽陣那同為四帝之一的鐵面人,神秘莫測,心機沉穩,修為精純,時機把握之準,教人害怕。從陣中我被困五個時辰到遭受重創幾乎都在他算計之內。而我不計生死取走青龍壺時,從他表現來看也知其中為何物,但他毫不猶豫就放我離開,那份取捨之果斷!此等人物,出身魔門實非蒼生之福!

 沉舟並不知道不空心中早已千迴百轉,不好意思道:“大師,你那仙丹,被我給吃啦!”

 不空猛然轉頭似是極為震驚道:“什麼!絕不可能!化生珠那般霸道,怎能吞下?除非你是……”

 沉舟見不空面色大變心裡更是惴惴不安:“大師,我絕非故意,只是當時情況……”廟內傳來李崇山微弱的咳嗽聲打斷沉舟話語。沉舟大喜一邊跑進廟內一邊大喊:“癆病鬼!你醒了?”

 李崇山卻是尚未清醒,只是嘴中輕哼道:“水…水……”沉舟欣喜不已,細心用荷葉將接來的清水送入李崇山口中。旁邊狸貓似是被驚醒,輕輕打了個哈欠,尾巴一掃又閉眼睡去。

 廟外不空尚在震驚之中“不可能!但是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能保得性命?莫非你就是……”不空目光愈來愈亮凝視著沉舟背影喃喃自語:“是了,吞下化生珠也能安然無恙,絕對是了!這莫非就是天意,你有這等莫大機緣,說不定還就是那救世之人,哈哈哈哈!”不空揚聲長笑,心結盡去。

 沉舟聽得笑聲不由駭然心道:大師莫不是知道靈丹被自己吃了,一時氣急,得了失心瘋了吧?

 “大師?大師?”沉舟急急跑出廟外慾要開口解釋,不空微一擺手道:“此事不必再提!走,我們去看看你大叔。”

 沉舟鬆了一口氣欣喜道:“剛剛大叔醒了,還喝了些水。”

 不空微微頷首,兩人走入廟內,他端詳了片刻握住李崇山的手,運起體內所餘不多的天龍真氣毫不保留輸入到李崇山體內,修復疏通鬱堵殘破的經脈。天龍真氣雖然所餘不多,但是不空大師修為幾可說是當世頂尖,真氣何其精純!不過盞茶功夫,李崇山渾身冒起白汽。沉舟眼見李崇山面龐漸有潤色,喜不自勝卻沒發現身旁不空身上黑氣漸甚。

 噗!李崇山忽地吐出一口淤血。沉舟大驚堪堪摟起李崇山“癆病鬼?癆病鬼你怎麼樣?”

 “李施主暫時當是無礙了。”不空聲音虛弱輕聲吟道,身上黑氣森森,竟是將一身天龍真氣盡數耗盡,再也壓制不住了身上鬼力!

 沉舟大驚失色,放好李崇山急道:“大師,你……大師你……”沉舟再不是修行中人,也看得出不空大師為了救助李崇山已是耗盡全身真氣。又是難過又是內疚,心裡一酸喉嚨一堵再也發不出語聲。

 不空大師斜斜倚在沉舟懷裡,渾身黑氣瀰漫,彷彿蒼老了十幾歲,面上身上皺紋盡顯,如山中溝壑。此時沉舟懷中的不空哪裡還是威名赫赫的怒目金剛,分明就是一個重病之下的普通老人。

 沉舟見狀更是心酸伸手握住不空大師的枯手,不空身上黑氣似是對沉舟極為畏懼瞬間褪去。不空見狀眼中更是欣慰。

 “大師……”

 不空擺擺手打斷沉舟聲音微弱道:“小施主不必內疚,貧僧本就大限將至,區區生死,不必掛懷。小施主,你吞下化生珠之事切不可對旁人說起,以防他人起覬覦之心惹來殺身之禍!小施主切記!絕不可對旁人提及此事!”

 沉舟一點頭道:“大師放心!沉舟記得了,絕不會再提及此事!”

 不空緩緩喘息幾聲接道:“小……小施主,貧僧還有一事相求!”

 “大師請說,沉舟縱是粉身碎骨,萬死不辭!”語氣平緩,卻滿懷堅定之意。

 不空滿面欣慰:“待貧僧圓寂之後,還望小施主能將貧僧所留舍利好好收藏,若今後有機會將它交給一個叫不畏的僧人。只是切勿將貧僧死訊告知他人,不然貧僧所留舍利必會節外生枝,多生事端。”沉舟黯然點頭。

 不空嘴角含笑:“貧僧十歲開始修行,一心便只想悟通了這茫茫天道……”語聲漸漸微弱,而後幾不可聞。不空一雙眼眸光華漸散,卻是即將油盡燈枯。

 睡意漸濃,朦朦朧朧中,不空好似回到了須彌金頂,和煦的晨風輕柔的拂過他臉頰,紅日越過巍巍群山冉冉升起。一位老僧盤坐在大石之上,寶相莊嚴。老僧身後金霧瀰漫,陽光透過金霧灑在老僧身上,就如九天之上的菩薩。耳畔又響起老僧的聲音“你有何宏願?”老僧一指身前盤坐的兩個少年僧人。

 “師傅,我只願殺盡天下妖魔鬼怪,蕩盡天下魑魅魍魎。”說話的少年僧人,年紀頗小,語聲激揚。

 “如此,你便叫不畏吧!你呢?”

 “師傅,我只願悟通了這天地造化,從此天上地下皆可去得。”稍長的少年僧人道。

 “如此,你便叫不空吧!你們師弟呢?”

 “回師傅,師弟一大早就又去登那金頂去了。”

 “如此,他便叫不執吧!”

 老僧徐徐轉身,輕輕一嘆“痴兒,痴兒,都是痴兒!”

 不空掙扎著從沉舟懷中站起,似是追著那老僧,踉踉蹌蹌走到破廟那尊泥菩薩面前,雙手張開聲音嘶啞:“師傅!師傅!”只是他剛離了沉舟,身上黑氣湧動比之前更加兇猛,似熊熊黑色火焰燃燒了起來!

 “弟子還是悟不通,還是悟不通!何為天道?何為空?是佛道因果?是道家無為?還是魔道無情?師傅!弟子我……”不空聲音哀婉淒涼,似是要道盡一生辛酸,訴盡一生不明。沉舟胸口泛酸,面色不忍。

 語聲忽止,不空雙臂張開直直站在泥菩薩面前似還在無聲傾訴,月華在他身上流轉生輝哀轉惋嘆。

 怒目金剛,蘭若寺一代神僧,就此溘然而逝。

 沉舟眼眶一熱,潸然淚下。

 忽地,不空身上燃起了熊熊金色光焰,莊嚴肅穆。

 須臾,光焰盡斂,只留下那一顆金光閃爍的舍利。

 舍利懸在空中,金光吞吐似是蘊藏了無邊佛力。

 沉舟默然不語,雙手輕輕捧起舍利,以橫幡包好放入懷中眼睛望向廟外無邊蒼穹輕聲道:“大師放心,沉舟必會將舍利送到那僧人手中。”卻沒有注意到懷中綠光一閃,一絲金光與一絲黑氣已從舍利之上被綠氣吸進了丹田之中。

 白霧飄渺,彎月易冷,殘廟孤火,無處話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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