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正尋找九尾狐,她忽聽偏院傳來琴聲,隨後發現是九尾狐所奏

小說:正尋找九尾狐,她忽聽偏院傳來琴聲,隨後發現是九尾狐所奏

我被關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分不清日升月缺,只依稀聽得屋外偶有竊竊情語,偶有淒厲呻吟,更多的,是一位女子深深的嘆息。

這期間,九尾狐只來見過我一次。

她居高臨下的望著我:“狐鶴雖同為妖類,卻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此番前來,是受何人指使?”

“無人指使,我也未有害你之心。”

“那你當日為何阻我?”

“為了一個人。”

“凡人?”

“是。”

“男人?”

“是。”

她忽的笑了,笑的卻有些悽慘:“為何這世上最為深情的,總是女子。”頓了頓,她又問:“他知道你是妖麼?”

我想了想,答:“大抵是不知道的。”

“你怕他知道麼?”

“不怕。”

“你撒謊。”她定定望著我的眼睛:“你是怕的。你看看那些院中的男人,開始的時候,他們總說愛我,他們總說,深情永不變。他們愛我什麼呢?不過是這張豔麗虛偽的皮囊罷了。一旦沒了皮囊的偽裝,他們就視我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什麼誓言啊,永恆啊,統統消逝了。所以是他們負了我,是他們不得好死。你看看他們,你不怕嗎?你不怕你所愛之人有一天發現你的本來面目,忽然之間,原本熟悉的人用極其陌生又恐懼的眼神望著你,儘管你說你不會害他,儘管你懇求他,你哀求他,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離開你,甚至聯合其他人處心積慮的要害你,這些,你都不怕嗎?”

我竟然一時失了語。

她又笑了,她彷彿不是對我說,而是對她自己在說“你是怕的,你是怕的。”

她起身走了,鮮紅的長袍撒了一地,似是撒著無限的哀怨。

我聽到她在唱歌,她唱——

風花雪月,浮生一瞬,翩翩公子世無雙,半是夢影半清酒,紅顏傾覆,何必相思千百遍,最是無情東風郎。

屋子設了結界,我不能外出,百無聊賴時,偶然觸到袖心一圓圓的小物什,拿出一看,原是雷辰當日給我的靈力珠子。

暗暗罵自己太愚笨,怎麼把它給忘了,白白困在這裡那麼多時日。

我將珠子捏碎一個,便安心的等起他來。

等了又等,過了許久,當我以為他不會來,欲另尋出路時,他出現了。

“怎麼這麼慢啊。”我抱怨道。

“本王子日理萬機,能來就不錯了,你竟然還挑剔。這地方結界頗多,進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雷辰矯情的抖抖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又朝我不滿地道:“你說你一隻修行尚淺的小鶴妖,膽兒可真夠肥的,敢跟千年九尾狐較勁,你不怕她一怒之下將你剝了毛麼?你到這兒到底作甚來了?”

我嘴角微微抽搐:“此事,說來話長,說來話長…總之我們先出去吧。”

他想了想,點點頭表示同意,轉身欲走,我又立時拉住他:“不行啊!”

“什麼不行?”

“我..我中毒了…”

他大驚失色“中毒?!她居然給你下毒?你哪兒不舒服?多長時間了?”

他很是驚慌的對我左拉右扯,想要看出我身上有無發毒徵兆,我可憐兮兮地道:“我的靈力沒了,使不出術法了,怎麼辦啊,阿哥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他聽了好像更生氣了,反手可勁兒的敲了我腦袋一下“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你怎的不撞死在牆上得了。”

我疼得呲牙咧嘴,十分委屈:“我都這麼慘了,你還揀著說我,趕緊想想法子呀。”

“想什麼法子,只好去會會那九尾狐了,還愣著作甚,帶路!”

出了屋子,才曉得此時已是夜色初降了。雖說我被抓進這地方好些天了,可卻一直被關在屋中,對地形路線是極其不熟悉的,故而雷辰讓我帶路,是個相當不明智的選擇。

我們七拐八繞,九尾狐沒找著,反倒驚動了好幾個侍奉的小狐狸,自然,雷辰得一邊很不耐煩的打暈他們,一邊很是嫌棄的數落我。

又走了許久,終是在經過一個偏院的時候,我們聽到了十分悽美的琴聲。

我朝雷辰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的朝牆邊走去,探頭一看,果然是九尾狐。

她還是著一席赤袍,發上只鬆鬆插一隻玉簪,月光順著她的長髮流落出別樣的美。玉手輕撫古琴,奏出的曲子卻很是寂寥,連她遠山般的眉黛間,都有一抹藏不住的哀愁。

再轉頭看雷辰,這人簡直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只直勾勾的盯著彈琴之人,喃喃道:“好一副月下美人圖。”

我對他這種反應很是鄙夷,忍不住捏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好歹也是雷族王子,這點程度就將你俘虜了麼?”

他重重的點頭。

我正欲奚落他,卻發現琴聲戛然而止,只聽九尾狐問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我瞪了雷辰一眼,他卻是大大方方向前去了,到她跟前行一禮,瀟灑道:“在下唐突,攪了佳人雅興,該罰,該罰。”

九尾狐掃了他一眼,冷冷道:“既能入我狐莊而不被察覺,想來還是有些本事的。你不怕死麼?”

雷辰面上掛著輕浮的笑:“早就聽說狐氏一族女子生來貌美,其中血統純正的九尾妖狐更是八荒四海絕無僅有的豔色,今日得見,果不其然。能死在姑娘這樣的美人手中,便是做了鬼魂也極風流。只是這小丫頭就難免委屈了些,”他抬手指指身後的我“還請美人替她解了封印,放她下山去吧。”

九尾狐挑了挑眉:“若我,不肯呢?”

“美人之意,我本是不願拂逆的。可這丫頭的姐姐,前些日子將將嫁給了我大哥,好巧不巧她便成了我名義上的妹妹。這既是自家人,護短還需護一護的,故而待會若有得罪美人之處,還望美人多多包涵。”

“哼,油嘴滑舌,想要帶她下山,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言罷,她立時發難,身後現出九尾,雙爪長出銀甲,直直朝雷辰撲來。

雷辰眼疾手快用一掌將我送開,右手又幻出一柄鐵槍,上前招架妖狐利爪。

二人顫抖了一刻,九尾狐見佔不得上風,便借力退回原地,盤膝彈奏古琴。

原本悽美婉轉的曲子即刻變了調,時而詭異狠辣,時而尖銳刺耳。沒有靈力護體的我只覺魔音震腦,內臟似乎全都攪在了一處。

就在我難以忍耐,即將暈厥時,一股清泉般的靈力源源不斷的灌入我的身體,冥冥中聽見雷辰的聲音傳來:“氣守丹田,心靈歸合,我助你摒棄外物干擾。”

我依言照做,閉上眼睛專心抵抗魔音影響,漸漸地,我便感覺不到除我之外任何事物了,體內的痛覺亦逐漸減輕。

過了許久許久,我重新張開雙眼接受外界。

此時琴音已停,雷辰周身狼狽的站在那裡,他平日裡很珍惜的袍子破了好幾個口,從中滲出斑斑血跡,而他槍口抵著的,是九尾狐。

“不要殺她!”未曾多想,我竟不自覺的叫出聲。

他看看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丫頭,究竟是太天真還是太傻,她適才幾乎要了你的命,此番你反倒還護起她來了。”

我拼命地搖頭“她若有心害我,不會拖到今日。”

雷辰嘆了口氣,將手中鐵槍收回,道:“罷了,她一心求死,即便我不殺她,她也無甚時日了。”

“什麼?!”

我驚訝之餘,九尾狐竟連站也站不住,幾乎立時要倒下,我忙接住她,不想她的身體竟如羽翼一般輕盈,感覺不到多少重量。

她淡淡道:“這不是很好麼?我死了,她的封印自然就解了。”

雷辰神色凝重的望著她:“九尾妖狐向來是眾多妖類中最為長壽的一支,以你的修為,本可長生萬年安然無事,何以至今日油盡燈枯的地步?”

她輕輕笑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臉色蒼白得好像一觸就會破碎,但即使如此,她還是那樣美,她說:“我已經活了千年,這世間沒有了他,長生於我,只是折磨。獨自一人在這世上蹉跎,這樣的日子,我不願,我夠了。”

“姐姐…”

她望著我,以冰涼的雙手輕捧著我的臉龐,眼神裡是疼惜,是懷念,是悔。

她道:“阿持,我是真心想有你這樣一個妹妹。你知道嗎,你多像我啊,很多年前,我如你一般,心思純淨,不識憂愁。後來,我心裡也住進了一個人,我們曾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可世事無常,他發現了我是妖,然後他怕我,哪怕我為他奉獻了一切,他還是怕我。他同旁人一齊驅逐我,唾棄我,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恨他,我恨他的負心,我恨他的無情,我想過一千種法子去報復他,可是他居然死了…居然死了…直至他死了,我才發現,生命原來是這般虛無,我對他所有刻骨的恨,皆變成了深切的思念。凡人的壽命只幾十年,太短了,短到可以輕易說愛,輕易也說不愛,而我卻要用千百年的時間,來回憶他那一瞬間給過我的絢爛。”

“阿持,我看著你,就像看著當初的我自己,我恐你受傷,又恐你錯過…”

“阿持,你會怪我嗎?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太寂寞了…”

“阿持,我的名字,叫霓裳,他說過,這個名字很豔麗,很配得上我…”

她斷斷續續說了許多,神智已不大清晰了,她烏黑的長髮瞬間斑白,傾城的容貌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急速蒼老著,她的生命力幾乎已消逝殆盡了。

我勉力忍著淚水不落,握著她乾枯而冰冷的手,柔聲道:“姐姐,阿持不怪你,阿持永遠記得你。哪怕所有人都忘了你,阿持也會記得,有一隻叫霓裳的美麗狐妖,曾在這世間精彩的活過。”

她彷彿聽到了我的話,神色變得很安寧,她留在世上最後一句話,是他的名字。

“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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