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長製藥(603858.SH)的股價在五一假期後首個開盤日迎來“開門綠”，截至5月6日午間收盤，跌幅超過10%。而一週前的4月30日股市收盤時，步長製藥的股價還漲幅超過3%。
股價大反轉的背後，是該公司董事長趙濤一家被曝光牽涉美國招生舞弊醜聞——趙濤的女兒趙雨思日前被美國斯坦福大學除名，原因是她在2017 年申請入學的過程中，偽造帆船運動證書，而趙濤一家為此向趙雨思的升學顧問威廉·辛格（William Rick Singer）支付了650萬美元（大約摺合人民幣4300萬元）。
59歲的辛格是諮詢師，在教育諮詢行業從業30年，他利用賄賂教練和考試監考人員、偽造考試成績和編造學生履歷的方式，幫助富有家庭的父母為他們的孩子爭取進入心儀的大學。直到去年調查人員介入，舞弊行為涉及諸多美國名校和富有家庭，而其中包括趙家在內的來自中國的家庭涉嫌舞弊金額之大令人瞠目，也因此備受關注。
被曝光後，趙濤隨即發表聲明稱：本人的女兒在美國留學事宜，屬個人及家庭行為，資金來源與步長製藥無關，對步長製藥財務狀況不構成任何影響。
趙雨思的母親則通過一家香港律師所對外發聲，表示看到報道後才意識到自己受誤導，而其女兒更成為了詐騙事件的受害者。趙母稱，女兒被斯坦福錄取後，辛格建議趙母通過他的基金會向斯坦福大學作出捐款，用於幫助沒有能力支付斯坦福學費的學生。隨後趙母向辛格先生的基金會捐款650萬美元。
但有專業人士認為，趙家的“被詐騙”一說經不住推敲。美國加州一家權威留學中介機構的負責人告訴《鳳凰週刊》，儘管美國一些大學確實存在捐資入學的情況，但當年捐款就上學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斯坦福這樣的名校更是在乎名聲，為了避嫌被業內批評賣文憑，最少三年內有過大額捐資的家庭的孩子不能入學，特殊家庭甚至要查更久。這一慣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業內都是知道的。“趙家聲明說650萬美元是捐款，還自稱‘被騙’，這顯然是謊言。他們家孩子當年入學，他們還敢捐款，除非不想讓孩子入學了。”該負責人表示，趙家的聲明欲蓋彌彰。
中國國內一位今年剛剛為小孩成功申請了美國名校的家長則透露，留學中介現在已經成了必需品，活動和文書等申請材料請留學中介包裝，使得申請更加有競爭力，這樣的情況很普遍，家長也願意花錢，儘管不知道會不會涉及到直接賄賂學校的情況——畢竟中介和學校怎麼聯繫操作其實家長這邊不知道，所以被誤導甚至被騙的情況不能肯定說沒有，但是，“如果花的錢超過常人理解的程度，說被騙就是自欺欺人了，肯定是明知用錢渠道不正常的。”該家長如是說。
而且，趙母所言的看到報道才知情的說法也明顯不符合事實。據《斯坦福日報》報道，趙雨思早已經於美國當地時間3月30日搬出了斯坦福校園，3天后校方在一份新聞稿中宣佈將其開除，其個人資料也隨即從校園學生在線目錄中消除。顯然，從事發到媒體曝光的長達一個月時間裡，趙家在故意假裝不知情。
截至目前，美國招生舞弊案共牽涉33個家庭，一般賄賂款項在1.5萬美元到5萬美元之間，趙雨思案投入650萬美元是數目最大的一筆。據《紐約時報》報道，辛格已經認罪，法院宣佈判決日期定於美國當地時間6月19日。
非同尋常的錄取
據《洛杉磯時報》披露，趙雨思的父母通過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的洛杉磯地區分行的華裔財務顧問吳書軍與該案的主犯辛格搭上橋。
美國檢察官埃裡克·羅森(Eric Rosen)表示，辛格在2016年底或2017年初將一名申請人(即趙雨思)帶到斯坦福大學帆船主教練約翰·範戴默(John Vandemoer)那裡。辛格為她偽造了一份帆船運動員的個人資料，儘管她沒有參加過帆船比賽。
不過，趙雨思並不是作為運動員被斯坦福大學錄取的，因其沒有收到“粉色信封”。羅森表示，招生辦將允許教練向篩選過的學生髮布“粉色信封”，而收到“粉色信封”的意味著錄入率要比沒有收到的高得多。但無論如何，趙雨思最終能被斯坦福大學錄取，肯定不乏偽造了帆船運動員證書的特長因素。
趙雨思獲得的帆船運動證書是向學校航海項目支付50萬美元而來。在2017年春季，趙雨思被斯坦福大學錄取，主修心理學和東亞研究。幾個月後，辛格通過其名下的基金，向斯坦福的航海項目捐獻了50萬美元，該項目的經費供主帥範德默自由使用。
事件曝光後，斯坦福大學的發言人米蘭達(E.J. Miranda)稱，斯坦福大學從未收到過這筆650萬美元的款項。通過辛格假冒的慈善機構，斯坦福大學的帆船項目分別收到過三份捐助，其中兩份與未被斯坦福大學錄取的學生有關，另一份與趙雨思相關，價值50萬美元。
根據學校慣例，鑑於趙雨思在她的申請中偽造帆船運動員證書，因此斯坦福將其開除。雖然她是通過標準程序錄取而不是作為一個運動員身份錄取。
事發後，趙母聲明“受騙”，稱獲知女兒被斯坦福錄取後，辛格建議她通過他的基金會向斯坦福大學作出捐款，用於幫助沒有能力支付斯坦福學費的學生。隨後趙母向辛格的基金會捐款650萬美元。
趙母自稱一直是慈善項目的支持者，由於她的孩子正處於接受高等教育的階段，她一直非常樂意支持海外高等教育慈善項目。但就像許多亞洲家庭一樣，她不太熟悉美國的大學錄取程序，因而透過第三方的推薦諮詢了教育顧問以協助趙雨思。當她得知女兒被一所美國的著名大學錄取後，也感到意外。
對於趙母這個說法，一位斯坦福大學畢業、現在國內高校任教的法學教授告訴《鳳凰週刊》，其實整個事件核心不是花錢上學的問題，而是造假問題。趙雨思偽造運動員證書，其家庭甚至社會上一些人到現在都不認為是大問題，這才是值得反思的地方。
自稱從小是“學渣 ”
被斯坦福錄取之後，趙雨思曾開設 “教你如何進入斯坦福大學”的直播，分享其“考上”斯坦福的經驗以及學習方法，直播的宣傳中是這麼描述趙雨思的：“她是受到美國頂級大學青睞的幸運兒，她橫掃美國高考，以ACT33分，託福111分的成績被斯坦福大學錄取。xx日，特邀美國高考狀元趙雨思為大家分享考上斯坦福的成功經驗”。
趙雨思在直播中稱斯坦福大學的錄取率只有“百分之四”，非常難考，而考上斯坦福主要是通過自己很大地努力。視頻中，趙雨思自稱是一名普通女孩，生活在一個大家庭，有著4個兄弟姐妹。喜歡彈鋼琴，哼小曲，喜歡騎馬喜歡飛翔的感覺；喜歡藝術，喜歡抽象的工藝品……
趙雨思自稱小學是個“學渣”，“聽寫考過30多分”，初中在北京就讀，高中就讀於英國知名寄宿學校威靈頓公學(Wellington College)，學習成績曾經一直不被老師認可，但通過自己的一點點努力最後可以被斯坦福錄取。她鼓勵大家“只要拼搏，夢想就會實現的。”面對網友提問“是不是因為有錢才能上斯坦福”時，趙雨思否認了這一說法，並稱自己還拿到了獎學金。
作為一名東亞研究專業的學生，趙思雨是斯坦福大學中美交流論壇的成員，並計劃於2019年秋季參加斯坦福大學海外研究項目在香港的首個項目。在被宣佈開除後不久，趙思雨還於4月3日至7日作為代表參加了由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主辦的全球治理論壇中美聯盟。該論壇網站介紹她“主要對中國的國際教育政策感興趣，尤其對中國農村和城市教育的不平等感興趣”，並稱趙思雨希望將來能參與中國政府的工作，並願意更多地瞭解中美關係。
據悉，趙雨思入學舞弊事件曝光後，斯坦福大學已修改了其體育生招生政策，要求斯坦福大學對體育管理人員進行背景調查，並“對招收學生運動員的體育資質進行第二次更高級別的核實”。
斯坦福大學一名華裔學生告訴《鳳凰週刊》，“事件曝光後，大家都挺震驚的，斯坦福學生主要擔心此事會不會影響學校的聲譽，以及究竟該不該曝光當事人的家庭情況。也有一些針對中國學生不太友好的話。”
這位學生幾個月前曾經在校園裡見過趙雨思本人，但已經不太能回想起她當時的模樣，“真的不記得了。”
事發後趙雨思不但搬出了校園，還把她在各種社交媒體的個人賬戶全部刪除、清空。因此，目前網絡上流傳一些被人截圖的趙雨思個人在社交媒體上發過的信息，無法確認真偽。
公開信息顯示，趙家巨資安排女兒入讀斯坦福的2017年，當年6月28日，趙濤為代表的空中商學院12名中國企業家還在華盛頓得到了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接見。
趙氏發家史
趙濤的父親趙步長是步長製藥的創始人，趙步長1942年出生於陝西省長安縣。1993年，趙步長在陝西創辦咸陽步長製藥有限公司。8年之後，2001年，趙步長佈局山東，設立第一家藥廠——菏澤有著全國最大的中藥材市場之一。
步長製藥十多年前曾經爆出行賄醜聞。根據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下達的(2007)一中刑初字第1599號刑事判決書披露，為感謝國家藥監局審查確定“腦心通膠囊”符合國家藥品標準後方可生產、銷售，趙步長於2002年在原國家藥監局局長鄭筱萸的辦公室送給鄭1萬美元。鄭筱萸後來因為受賄、翫忽職守等罪名被判決死刑，於2007年被執行死刑。
目前，趙氏家族中有多位在步長製藥任職。據《證券日報》2018年8月報道，除了趙步長的長子趙濤，其二兒子趙超目前擔任步長製藥總裁，大女兒趙驊任採購副總裁，小女兒趙菁2012年起任公司董事，2017年起任公司副董事長。
趙濤是步長製藥聯合創始人，現年53歲，新加坡國籍。趙濤自2001年起任步長製藥董事長，年報顯示，其任職終止日期為2021年6月25日。目前，趙濤在步長香港、首誠國際、大得控股以及神州科技等諸多公司均擔任董事職務。
心血管疾病是目前步長製藥產品的主要治療領域。2016年，步長製藥正式在上交所交易，6980萬股上市交易，趙氏家族成為陝西首富。在上市交易的第一天即擁財富548億元，隨後一個星期後，市值飆升至883.61億。2018年10月，趙濤家族以320億元財富位居2018年胡潤百富榜第82位。
招生舞弊案仍存猛料
從去年美國司法機關介入調查大學招生舞弊案，至今年4月初，美國司法部已宣佈逮捕了50人，其中有32名為學生家長。目前已經有14人認罪。此次招生醜聞牽扯出著名演員菲麗西提·霍夫曼在內的美國名流，並牽涉包括耶魯大學、斯坦福大學、喬治城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和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等美國著名高等學府。
目前檢方的起訴名單中沒有涉案趙濤一家。外界尚不清楚，趙雨思和她的家人是否會遭到美國的司法指控。《鳳凰週刊》記者通過陝西一位企業家聯繫趙父，得到的答覆是：不方便接受採訪。
不過，美國招生舞弊案對中國國內的影響仍在發酵，目前被曝光的，行賄數額排在第二位的也是一名中國籍學生家庭，該學生名叫郭雪莉（Sherry Guo，音譯），其家庭行賄120萬美元將其偽造成女足運動員得以進入耶魯大學，但入學一個月後就被耶魯大學取消資格。
據BBC報道，2017年11月，辛格給耶魯大學女足教練魯迪·梅雷迪思（Rudy Meredith）寄去一份郭雪莉的簡歷，梅雷迪思也是涉嫌舞弊案的50名嫌疑人之一。辛格讓梅雷迪思把申請人的藝術特長修改為“足球”，提供欺詐性的體育推薦信。梅雷迪思後來將郭雪莉列為他所在球隊的一名新隊員，儘管他當時知道郭雪莉並沒有踢過競技足球”。在2018年秋季成功入學後，梅雷迪思收到辛格開出的40萬美元支票。
郭雪莉的律師史波特斯稱，郭雪莉原本想上哥倫比亞大學或牛津大學，但辛格建議她去耶魯，並保證一定能如願。五年前，郭雪莉從中國來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就讀於加州的JSerra天主教高中，據校長反映，她在該學校的成績很優秀，並且有藝術天賦。
根據法官對耶魯大學足球教練的起訴書顯示，2017年郭雪莉的父母通過洛杉磯的財經顧問公司聯繫到了辛格，表示願意為女兒申請大學“捐款”，向辛格分期支付了120萬美元。其中最大的一筆90萬美元匯入了一個名叫關鍵全球基金會（The Key Worldwide Foundation）非營利機構，而該機構也由辛格所成立。
和趙雨思一家相似，郭雪莉及其家人目前沒有受到指控。而且目前為止郭雪莉的父母身份始終未被曝光，但能隨便拿出上百萬美元，其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鳳凰週刊】創作，獨家發佈在今日頭條，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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