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 封 遺 書

張大忠是個高中的化學教師,今年剛剛退休。閒著無事的人總愛找點事做,他就和一起退休的老哥幾個學人家買彩票,大家在一起挺高興的。老張是因為寂寞才買彩票的,所以壓根就沒想過會中獎,可這好運還偏偏往他身上撞。第四期一開:呵,二百萬頭獎被老張中了。老張自然是高興,這二百萬不但夠他用到死,兒女們也是受益不淺。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因為這二百萬大獎引來了殺身之禍。

事情就出在老張的兒子張林身上。張林從小就不學好,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也沒找到工作,就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廝混,小偷小摸、打架鬥毆沒有他不敢幹的。進了幾次派出所,可他就是屢教不改。因為揮霍慣了,父親又不給他錢,所以他在外面欠了不少的債。這次老張中了獎,張林怎能放過機會。

“爸,你中獎了?”張林非常的興奮。老張點了點頭,很平靜地說:“二百萬。”張林“啊”地一聲,“爸,真的?太好了,領回來了嗎?”“領回來了,存在銀行裡了。不過這筆錢可不能亂花呀,我打算捐些給希望工程。”張林一聽,心裡就不太高興。晚上,張林怎麼也睡不著覺,想萬一爸爸把錢都捐了,或是給了姐姐,自己什麼也得不到就糟了。他又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老張給姐姐家買了樓房,還給姐夫介紹了一份好工作,而自己想要一輛摩托車父親都沒給買。顯然是父親不疼自己,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著從小到大的一件件事,父親沒有幾次是偏向自己的,他越想越生氣,坐起來披了件衣服就去找老張。

他推開老張房間的門,拉開燈,老張醒了:“大半夜的不睡覺,你瞎折騰什麼呀?”張林站在那一動不動,兩眼直直地盯著老張。把老張盯得直發毛,“你小子傻了?幹什麼呀,說話呀!”張林看著老張,“我要你寫一份遺書,把那二百萬都給我。”他的臉繃得緊緊的,沒有一點表情,像僵住了一般;老張坐了起來:“你是不是瘋了,沒事兒寫什麼遺書啊。”張林咬了咬牙:“爸,我可是你親兒子,你對我姐偏心眼兒,我怕你把錢都給我姐。你寫一份遺書,這樣我姐就不能跟我搶了;”老張罵了句:“你個混小子,給我滾出去。”張林攥了攥拳頭,從桌子上抓了把刀: “你寫不寫?”“你要幹什麼?”“你不寫,我就自殺,你就看著你的兒子死在你面前吧!”說著把刀舉了起來。老張害怕了:“別,我寫還不行嗎?你把刀放下。”老張趕緊下了床:“我去拿紙筆,你等著。”張林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目的總算達到了,可刀還沒有放下的意思。不一會兒,老張拿著紙筆進來了,伏在書案上寫道:

遺囑

我死後把所有財產都給我兒子張林,任何人也不能干涉。

張大忠

他把遺書遞給張林:“看好了,白紙藍字,你收好吧。這回放心了吧。”張林接過遺書看了一遍,冷冷地笑了。他把遺書裝在信封裡,封好口,滿意地走了。

事情並沒有結束,老張中了大獎,自然是條大新聞。他的女兒和女婿知道後就來打探虛實。一問,果真有此事,高興得合不攏嘴。張林心裡不是滋味,雖然這次他們並沒提分錢的事,可早晚得提。遺書雖然寫了,可父親仍然活著,說不定還會變。想到這他又不安起來,這二百萬要被人奪走怎麼辦?問號充滿了他的腦子。一個罪惡的念頭從腦海中掠過:殺了父親!可他又覺得下不了手,畢竟是親生父親。可一想起父親對姐姐的偏心他就生氣,他就恨老張。再想象那二百萬,沒準哪天父親就給姐姐送去了。無毒不丈夫,為了今後的打算,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當人的眼睛被金錢與仇恨蒙上的時候,那他的心也被迷住了。當日,張林買來了“毒鼠強”,中午,趁老張不注意,把它拌在了老張煮的麵條裡。當他推門要走的時候,被老張叫住了:“林子,吃飯呀。”張林一愣,以為父親察覺到什麼了,“不吃了,我去外面找個朋友,辦點事。你先吃吧。”他沒敢回頭看父親。“早點回來,晚上咱爺倆燉牛肉。”張林心裡一酸,眼淚差點沒掉出來,他怕自己會後悔,下不去手,趕緊推門走了。

張林在街上轉著,想象著父親死前痛苦的掙扎和死後的慘狀,他有點後悔,可轉念一想父親的偏心和那二百萬塊錢,就又硬起了心腸。都轉悠兩個多小時了,估計老張已經去了,他才匆匆地往家走。快到家的時候他傻眼了,家門口停了好幾輛警車。老張被抬上了車,他心裡一陣翻騰:莫非是父親報了警?不會吧?忽然他看到了姐姐張芳站在那哭,他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張林走一個小時後,張芳就來看父親。一進屋被嚇傻了,滿地白沫,杯子、飯碗摔了一地。老張趴在地上滿嘴的白沫,臉色鐵青。她過去一看,父親早都沒氣了。她趕緊打電話報警。接警而來的是老張的學生肖雷,他是刑警隊的隊長。他一見老張死的慘狀,眼淚唰地流下來了,雖然見過比這慘得多的場面,可這畢竟是自己的老師出了事。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影響破案,就把現場交給了法醫,自己回到了車上。

張林走到警車跟前,敲了敲車門:“肖哥,這是怎麼了?”肖雷紅著眼圈擺擺手,示意他去問張芳。張林心裡一陣的緊張,他摟過張芳:“姐,這是怎麼了?”還假惺惺地哭起來。張芳說:“爸爸去世了,還不知道什麼原因。法醫正在檢查呢。”

屍檢很快就得出結論:系“毒鼠強”中毒致死。在死者的手裡還攥著一張疊著的白紙,但什麼線索也沒發現。初步斷定是他殺。肖雷在思索著,是誰殺的呢?屋裡的東西一樣都沒少,不是搶劫殺人;老張是個教師,教了一輩子的書,為人老實厚道,不會有什麼仇人。他正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張林竟自己送上門來;

張林作脅心虛,怕公安局查出什麼來,就來探探口風。他問肖雷:“查出是什麼人乾的了嗎?你是我爸爸的學生,你可得為他報仇啊。”肖雷沉默著,他看了看張林:“林子,我已經想了,不會是搶劫,老師也沒什麼仇人,也不會是仇殺,那會是什麼呢?”張林心裡一動,趁機說:“肖哥,我爸前天寫了一封遺書,我看了一眼,就裝信封裡了,我爸會不會是自殺?”肖雷一下子站起來:“什麼?我看看遺書。”張林把遺書從包裡拿了出來:“還是那天我看完封好的,一直投打開。我爸要把那二百萬給我,就寫了這份遺書……”說著抽泣起來。肖雷打開信封,他呆住了,看了看張林:“一個字也沒有呀,白紙。”張林也吃了一驚:“什麼?明明是用藍墨水寫的嘛。”他搶過遺書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什麼也沒有。肖雷拿過那張白紙,“你等著,我去趟實驗室。”

張林坐在屋裡感到一陣陣的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門“吱”地一聲開了,不是肖雷,是另外的兩個警察:“張林!”“是,怎麼……”還沒等他說完,那兩個警察就把鋥亮的手銬戴在了他的手上:“你竟然殺自己的父親,真是個畜生!”張林號叫著、辯解著:“我沒有、我冤枉……”警察不由分說,把他拖到了審訊室。

肖雷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張林被按到嫌疑犯坐的椅子上,鎖了起來。他衝著肖雷大叫:“肖哥,我沒有,我沒有殺他。”肖雷“啪”地拍了桌子:“行了,別喊了,證據都在這呢!瞎喊什麼!”說著把電視打開了,是一段錄相:一個法醫把一張白紙放入水盆中,然後滴人一種液體,上面不一會兒就清晰地出現了幾個字:“張林要殺我。張大……”後面沒有寫完。肖雷君了看張林,再也不大喊大叫了,眼睛裡閃出恐懼的光。張林認出是老張的筆跡,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遺書怎麼會變成白紙,白紙又怎麼會出現字跡?

肖雷看出他的心思:“不懂吧,誰讓你當初不好好學習了。聽著:你父親給你寫的遺書是真的,不過他看出你小子的良心黑了,就用了點腦子。用澱粉水加碘酒,就會反應成藍色液體,寫在紙上就和藍色鋼筆水一樣。可過幾天化學反應後,字跡就消失了,就剩一張白紙了。老師死後手裡還攥著一張白紙,就是剛才錄相里的那張。是老師用米湯寫上的字,看上去什麼都沒有,可滴上碘酒後字就出來了。這樣可以避免你回來是發現並毀滅證據。不愧是化學老師,能用化學知識給自己報仇。也算是老師在天有靈,讓我想起了中學時他給我們做的化學實驗,”肖雷冷冷地看著這個殺父的逆子。

張林自知不能抵賴,不得不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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