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未來是“文明衝突”,還是“天下大同”

在中國實現經濟崛起後的今天,世界的未來格局已經逐漸明朗。有兩條路線已經擺在世界面前,一條是西方路線,一條是中國路線。西方路線可以用“文明的衝突”來概括,是一條文明衝突的路線;中國路線可以用“天下大同”來概括,是一條天下大同的路線。

目前,這兩條路線已經正面交鋒,中國當然是天下大同的中國路線的代表,而美國則是文明衝突的西方路線的代表。當下日趨激烈的中美競爭和衝突,究其實質,就是事關人類未來格局的兩條路線之爭。如果中國勝利了,未來的世界將走天下大同的中國路線,未來的世界也將是天下大同的。如果美國勝利了,未來的世界將走文明衝突的西方路線,未來的世界也將是文明衝突的。

世界的未來是“文明衝突”,還是“天下大同”

有分析人士將當下的中美之爭定性為“文明的衝突”,這貌似很深刻,實則是錯誤的。因為“文明的衝突”這一概念是基於西方文明的世界觀,以西方文明的視角看世界,世界就是文明衝突的。但是,中國文明卻擁有截然不同的世界觀,是“天下大同”。以中國文明的視角看世界,世界就是一個天下,天下就是大同的天下。

同時,“文明衝突”和“天下大同”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範式,其思想基礎和基本理念都是不同的。文明的衝突是西方思維範式,而天下大同則是中國思維範式。

在文明衝突思維範式中,是以“文明”、“文化”為基本單元的,認為“文明”、“文化”是人類社會中獨立的主體,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出現不同的“文明”、“文化”主體之間的衝突。

而在天下大同思維範式中,卻不認為現代意義上的“文明”、“文化”是人類社會中可以獨立的主體和單元,而只以獨立的個人為主體和基本單元,超越個人的任何形式的集團、群體都不能是獨立的主體和單元。之所以要天下大同,並非主張用一種文化、文明去強行統治天下人,強迫天下人按照某一種文化、文明的標準去生活,而是認為天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天下人都遵循自己之本心去生活,天下自然會出現大同的秩序。

“天下大同”的基礎是人心人性,簡稱“心性”,是心性基礎上的大同。進一步說,在“天下大同”思維範式中,真正的獨立主體是個人的心性。現代意義上的“文明”、“文化”,只是個人心性發揮的外在效果,構成外在的行為方式和生活方式,不是獨立的主體和單元。

作為外在的行為和生活方式,“文明”、“文化”當然也會有所不同,但對其進行判斷和歸類只有一個標準,就是正確還是錯誤,合理還是不合理。具體來說,正確、合理與否的標準則為是否符合人的本然、自然之心性。符合人之本然、自然之心性的“文明”、“文化”就是正確的、合理的,否則就是不正確的、不合理的。

因此,正確、合理的“文明”、“文化”只有一種,就是與人自然心性相符合的,其他的都是不合理的。這就是中國儒家文化所講的“一本”。任何事物都有一個根本、本性,既然是根本、本性,一定只有一個,而不能是兩個(二本)。人的本然心性,最為人類心性之根本,也只能有一個,而不能有兩個。因此,與人類本然心性相符合的“文明”、“文化”也只能有一種,只有這一種是正確的。

中國傳統所講的“華夷之辯”、“夷夏之防”正是基於這一點。“華夏”即是中國文明、文化,也是“禮樂”、“禮儀”的文明、文化,是以人的本然心性為基礎的,與人的本然心性相符合的,是正確、合理的;“蠻夷”則為中國之外的“文明”、“文化”,是不符合“禮”的,不與人之本然心性相符合的,也是不正確、不合理的。

“天下大同”就是天下將共享同一種秩序,同一種“文明”、“文化”,這一種文化就是“禮樂”文化、中國文化。但是,這種觀念又與現代所說的“文化中心主義”或文化上的“單極化”有本質的不同。

世界的未來是“文明衝突”,還是“天下大同”

“文化中心主義”,無論是“西方中心主義”,還是“中國中心主義”,以及文化的“單極化”、“多級化”,這些概念和理念都是基於西方文明,都是基於“文明衝突”思維範式的,都是以“文明”、“文化”為社會中獨立的主體和基本單元,而不是以個人、個人心性為獨立主體和基本單元。

當下的中國學術也西化了,是一種西化學術,其思維範式也是西方的,從而無條件地接受了這些西式的概念、理念,以“文明衝突”的思維範式去看世界,以“文化中心主義”或“非文化中心主義”的,以“單極化”或“多極化”的概念去觀察和描述世界。其實這些都是錯誤的,這些概念都沒有能力來呈現一個真實的世界。當中國的學者、中國人使用這些概念時,就已經陷入西式思維,入了西方文明的套。當下整個中國的學術界,以及主流精英的思維,都深陷這一套中而無法自拔。

儘管“文明的衝突”是當代歐美人所提出的新觀點,但是,卻可以代表整個的西方思維和西方路線。歷史地看,西方文明的確是“文明衝突”的,典型地表現就是以宗教為單位衝突和戰爭。亨廷頓提出“文明衝突”的觀點,並非思想創造,而是對西方歷史的總結,西方的歷史的確是文明衝突的歷史。

再次強調,在我的文章中,“西方”不是指狹義的歐美,而是指中國之外的所有文明。中國位於亞歐大陸的最東端,從文明起源的角度看,中國之外的所有文明,都在中國以西。歐美人眼中的“近東”、“中東”都在中國西邊,都是屬於西方文明。同樣,中亞、南亞也在中國以西,也屬於西方文明。印度在古代的中國就是“西天”,因此《西遊記》說唐僧師徒是去“西天”取經。

之所以將中國之外的所有文明統稱為“西方文明”,不僅僅因為是地理區位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在於,究其實質看,西方文明的確可以歸為一類,中國文明則獨自成為一類。即是說,人類文明史上的所有文明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中國文明,另一類則是西方文明。中國文明是“心的文明”,西方文明則是“物的文明”。

“心”是中國文化的最核心概念,也是一個抽象概念,而且是最高級別的抽象,是對人的思考活動本身的抽象。“心”是思考認知主體,人的一切思考認知活動都是由“心”所發出。但是“心”不是一個有形的生理器官,與心臟沒有任何關係,而是一個邏輯推導結果,一個抽象。既然人擁有思考認知能力,那麼理應擁有這樣一個器官,所有的思考認知活動都是由其所發出,於是就發明一個概念叫“心”。也就是說,“心”的存在時功能上的、邏輯上的,也是虛擬的。

世界的未來是“文明衝突”,還是“天下大同”

“心”是一個思考認知主體,同時也是人的主宰和本質。“心”天然具備思考認知能力,所依據的基本原則叫“義”、“理”、“義理”、“道”、“道義”、“性”,這些不同概念實質上是在指同一個東西。與“心”相對應的概念是“物”,是人心通過思考認知能力對物所做的呈現。人能夠感知的物,一定是通過“心”的。如果沒有人心,沒有人心所具備的思考認知能力,“物”是什麼樣子,就無法想象,就是王陽明所說的“寂”的狀態。

“物”無法脫離人心的思考認知能力而單獨存在,因為人所感知到的“物”的特徵,都是經過心的思考認知能力所賦予的,如果沒有人心的賦予,“物”究竟是什麼樣子,無法確知。

中國文明自文明伊始,就擁有明確的“心”的概念,也是以“心”為主體和本位的,而“物”則是“心”的思考認知結果。但是,西方文明自古至今都沒有真正認識到“心”的存在,而錯誤地把作為人心思考認知結果的“物”當成獨立存在,且以“物”為本位。

在宗教時代,“神”只是人的一種思考認知結果,也是一種“物”,大師西方文明卻錯誤地將這種“物”當成絕對外在於人而獨立存在的,而且具備聖神權威,甚至認為是世界的創造者和支撐者,對其進行崇拜。在現代文明中,儘管破除了神,但是卻又錯誤地認為“客觀世界”、“客觀規律”是象神一樣,可以脫離人心而獨立存在。其實,“客觀世界”的各種屬性,都是來自人心的思考認知能力,為這種能力所賦予。

在宗教時代,西方文明以神為本位,信仰神;而在現代文明,則是“客觀世界”、“客觀規律”為本位,信仰客觀的物質,以及支配客觀世界的客觀規律。其實,無論是神,還是客觀世界,都是“物”。西方文明之所以一直以“物”為本位和中心,其原因就在於沒有能力能夠認識到“心”的存在,建立“心”的概念。因此西方文明都是“物的文明”,以“物”為關注的核心,而中國文明則是以“心”為關注的核心,是“心的文明”。

西方文明中的“文明”、“文化”概念,實際上也是一種“物”,也正是因為,西方沒有真正獨立的“心”的概念,才錯誤地將“文明”、“文化”當成社會中實體性、主體性的東西,當成社會的基本單元,因此,“文明”、“文化”成為一個活動實體,人類社會也就是由各種“文明”、“文化”所構成,而且它們之間會產生相互的衝突,即由亨廷頓所總結的“文明的衝突”。

也正是因為西方文明秉持“物邏輯”去看待世界,秉持“文明衝突”的思維範式去看待世界,以致西方文明的歷史也的確是“文明衝突”的,最典型的“文明”、“文化”單位是宗教,“文明的衝突”也就表現為宗教之間的衝突,甚至殘酷的戰爭。多神教與一神教之間,一神教不同的教派之間,最典型的就是基督教與伊斯蘭教之間。即便基督教內部,伊斯蘭教內部,不同的派別之間依然有衝突。

亨廷頓提出“文明的衝突”,也正是以宗教為文明的基本單位的。他將整個世界分成三大塊:基督教單元、伊斯蘭教單元、中國儒家單元。認為未來的世界就是這三大單元之間的“文明的衝突”。

超越亨廷頓認知能力的是,中國的儒家與基督教、伊斯蘭教有著本質不同,中國儒家是“心為文明”,所秉持的世界觀是以心性為基礎的“天下大同”觀,而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則是“物的文明”,所秉持的世界觀則是以宗教(文明、文化)為基礎的“文明衝突”觀。

因此,當今世界的衝突並非“文明的衝突”,而是思維範式的衝突,或者世界觀的衝突,也是事關人類未來的兩條路線的衝突。西方的“文明衝突”是一個思維範式,一個世界觀,也是一條路線,中國的“天下大同”則是另一個思維範式,另一個世界觀,也是另一條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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