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教育是最為深刻的:那些年幹過的農活,一直生長在記憶裡

勞動教育是最為深刻的:那些年幹過的農活,一直生長在記憶裡


小時候,我總羨慕村裡的懶人,羨慕人家地裡的草,高出莊稼半臂長,仍能曬著太陽搓著麻將,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明明長我好幾歲,卻從不用下地幹活。母親不同,一茬莊稼,總是像護理新生兒一般精心,她忙不過來的時候,我也常常去地裡幫襯。

我是煩種地的,更是煩種地的時候盼不到下雨天。沒有雨,母親還是要種地的,最頭疼的,是那些沒有辦法灌溉的旱地。母親總是,用架子車拉上幾桶水,放上撅頭,帶上我,便去地裡。母親個頭不大,掄起撅頭來,勁頭不小,只需兩三下,便能挖出比碗還大的坑,我便輕輕的放進去四五顆綠豆,再用腳輕輕的踢進去些許土,覆蓋了那綠豆種子,再往這淺淺的坑裡澆一碗水。母親一個坑一個坑的刨,我幾顆幾顆豆的點,一碗一碗水的澆,我們總能配合的很有默契。我是很佩服母親的,她能總結出,“覆蓋綠豆的土,最好是坑的三分之一”。當我踢進坑的土過多時,一碗水便澆不完,過少,才一澆水,綠豆種子又浮在水面上。更佩服,那一排排,一列列,有序陳列的坑,望著它們,我彷彿便聽到了,豆殼裂開的聲音。彷彿看到了,豆苗鑽出泥土的舞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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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地也算是比較輕鬆的了,種出來的苗,我是要陪著母親鋤地的。最難熬的是,玉米苗已經一人高了,卻要鑽在玉米地裡鋤草。母親總是堅持要鋤的,非說玉米正是生長期,地裡的營養總歸是有限的,養肥了草,便虧了玉米。還非說,天氣乾旱,地面都曬的結塊了,鋤地也正好為玉米鬆鬆土。於是,母親便荷起鋤,一鋤挨著一鋤的,鬆土,將那一層層翻過來,將那一塊塊敲碎,將白花花的硬邦邦的塊土,變成黃燦燦軟鬆鬆的溼土。我也常常是要去的,然而該穿什麼衣服卻甚是讓我為難。穿長袖吧,太熱,本就炙熱的天氣,再加上玉米地的茂密,那是一絲風也進不去的。可若穿了短袖,揮動鋤頭的胳膊,總能撞上鋒利的玉米葉子,那劃得,刺啦刺啦的一道道,生疼的印子,回家洗胳膊的時候,最疼。更為糾結的,也並非穿衣,倒是如何才能在剛翻罷的地裡,留下更少的腳印,真的是,腳印太多,才翻過的地,一少半卻被踩瓷實了。

好容易,盼到秋收的時候,摘豆子曬豆子,打豆子;掰玉米,剝玉米,曬玉米;摘棉花,剝棉花,曬棉花,這些都是容易的,我一個人也是對付得了的,也容易,將這些賣給村裡的收購者,換些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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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艱難的,是收那旱地裡的小麥,甚是麻煩。每每這時,母親便拿出那生鏽的鐮刀,來回在磨刀石上摩擦著,時不時再撒點水,待那一道道黃鏽褪去,整個鐮刀片錚亮錚亮的時候,我們才拉著架子車,去收那溝地裡的麥子。我總是不如母親那般,一鐮刀下去,便放到一大片。許是我手小,我最多隻能將二十來根的小麥杆捏在左手,再揮動鐮刀向這些根部斬去,然後將手裡的小麥,在身後的放成一小堆、一小堆,也時常不得要領,不小心便將將腳踝割破點皮,撒上點土沫兒,繼續揮舞起鐮刀。待地裡有了很多堆小麥的時候,我們便一堆一堆的抱到架子車旁。

這也是很難的。這些地,都是父親開荒得來的,是在緊鄰懸崖的一個溝底的地,通往上方的坡很陡,恰容得下一個人經過,右邊,便是懸崖,上了那陡坡,還要經過幾米長一截小路,之前是寬的,隨著雨水的沖刷還有大風的吞噬,如今也恰好容得一人經過,那路的左邊,是懸崖,路的右邊,便是我家那深陷下去五米左右的溝地,架子車自然是下不去的,我與母親必須得懷裡抱著最多量的小麥,常常撐得看不見腳底的路,只能憑著感覺去走。說也奇怪,那時候,竟不覺得害怕。待我們,將割來的小麥橫一堆,豎一堆的,裝滿架子車。母親拉著,我在後面推著,再走過人家已經收割完的小麥地,深一轍,淺一輒,左右搖晃著,走出那片地,那時候我最是緊張的,生怕那車子翻了去,我們不得不重新裝車。每每它要倒下去的時候,我都是恨不得趴下去,撐著它,好讓它穩當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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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來的小麥,倒在我家場裡,等那黃牛拉著碾子,為我們碾出麥粒,母親便用鋼叉捲去上方的麥秸,晾乾下方的小麥,半袋半袋的,朝家裡的倉庫背去。我是背不了半袋的,印象裡我都是揹著五分之一吧,只是,每次也會將肩膀勒出一道道紅印,以至於後來,每次覺得自己比別人個頭小的時候,都會覺得,大抵是那個時候背小麥,壓的個子沒長開吧。

如今,旱地裡都埋下水管了,灌溉甚是方便,想澆地的時候打開龍頭就可以了。旋耕機,收割機,都進了普通人家,我們家的地卻荒了。父親去外地打工了,母親因為年老外加生病,種也種不動了。只是常常想起,那些與母親一同種地、鋤地、收秋的場景。也會想起人家滿是荒草的地裡,畝產也是和我們差不多,也甚至,比我們更多。想起有時,我和母親辛辛苦苦埋下的種子,竟沒有長不出苗,做與不做,也是一回事。更是想起,手心那因為鋤地磨出的水泡,想起那被劃傷被擱傷的一道道疤痕,想起那穿背心的後背因為烈日暴曬如同燙傷一般,起的一個個泡,褪的一層層皮……。

長大了,時常回憶起那些在田間的日子,勞動教育到底是最為深刻的。許是那些日子的苦,鑄造了堅強的我,讓我無畏了一切。許是體會了農民的艱難,立志想改變些什麼,於是毅然投身於農村教育。也許,種地鋤地施肥打藥收秋,我都是是不合格的,可發展鄉村教育,為這些日夜如母親般辛苦的人,帶去希望,改變他們下一代的命運,卻我可以為之而努力的。



作者簡介:薛婷婷,陝西潼關人。熱愛文學,喜歡用筆記錄一切感動的瞬間。工作之餘,寫寫教育感悟,生活之餘寫寫散文。文章散見於《陝西教育》、《班主任之友》、《教師報》、《文化藝術報》等雜誌,以及新絲路散文、四聖文學館等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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