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大腳花錢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整體來看,財政困難係數的排名,和經濟總量呈一定的負相關關係,越是發達地區,越是壓力較小。

很顯然,一個地方政府節衣縮食過緊日子的年代正在來臨。但不同身份、發展水平的地區,在應對能力上會形成巨大的差別。

面對財政支出壓力,尤其需要警惕的是,重點應對手段不是經濟轉型,而是想辦法巧立名目搞創收。

每年中央將一筆龐大的資金分配給地方時,會考慮地方財政困難,財政部設置了財政困難程度係數,最近一份文件則首次公開了36個省(自治區、直轄市、計劃單列市)的財政困難程度係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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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第一財經的報道,財政困難程度係數,是根據地方“保工資、保運轉、保民生”支出佔標準財政收入比重及缺口率計算確定。說的直白點,就是負擔最基本的公共服務開支,不同地區的壓力有多大。

Part.1

第一財經的排名顯示,財政困難程度係數前五的地區,分別是青海、寧夏、西藏、甘肅、廣西;排在最末尾的分別是,廈門,寧波,上海,青島和北京(倒數第一)。

單獨來看,地域規律還是相當明顯的。排在前列的省區,基本上都是位於中西部的少數民族聚集區,整體區位沒有太大的優勢,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後,有龐大收支缺口並不意外。

像財政困難係數排第一的青海,去年的經濟總量為2865.23億元,相當於什麼水平呢?江蘇的縣級市崑山,戶籍總人口不到百萬,但2017年經濟總量達到3520.35億,2018年財政收入超過387億。青海常住人口在600萬左右,上交中央後的地方預算收入是272.87億。

再將目光對準財政困難係數低的地區,可以發現,除了直轄的北京和上海,剩下的廈門、寧波和青島都是計劃單列市。還有兩個計劃單列市大連和深圳,同樣排名靠後,財政壓力相對較小。

北京和上海不用說,政治和經濟地位擺在那裡,任何時候都不會太缺錢。計劃單列市則擁有相對獨立的財權,不同於省會城市,不需要供養周邊的貧窮兄弟,錢袋子會更寬裕些,廣州和深圳是經典的例子。

整體來看,財政困難係數的排名,和經濟總量呈一定的負相關關係,越是發達地區,越是壓力較小。另一方面,它基本上是各地財政收入榜單倒過來的呈現。

像廣東和江蘇,雖然人口體量同樣不小,公共服務品的開支規模大,但它們的預算收入在8000億以上,財政困難係數整體也比較低。

當然要指出的是,財政困難的地區差異,發展水平的不同不是唯一影響因素。

一些資源型產品,由於屬於國家壟斷經營,實際上是以較低的價格從中西部地區拿走,紅利往往被東部地區獲取了。此外總部經濟彙總納稅的形式,導致稅收和稅源背離的局面,稅收不是在稅源的貢獻地被徵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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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了兼顧公平,平衡區域發展,每年國家都會以轉移支付的形式,對中西部地區進行補償,比如增值稅和消費稅的返還。

數據顯示,2018年中央轉移支付總量排在前五的地方,分別是四川、河南、湖南、雲南和湖北,超過3000億元;人均轉移支付額度排前五的,分別是西藏、青海、寧夏、新疆和內蒙古,人均超過1萬元。

Part.2

在財政困難係數排名中,位次靠後的幾個地區,其實同樣有負擔和壓力。總體來看,對比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和支出,有財政盈餘的地區,其實主要就是7個省級行政單位和5個計劃單列市。其中7個省級行政單位是指北京、上海、江蘇、廣東、浙江、天津、福建。

根據“PPP領投會”的數據統計,這兩年上述地區的盈餘在逐漸減少,而其他24個省市的收支缺額則呈擴大趨勢。比較典型的是東北地區,虧空額度從2017年的2000億多提升到5000億左右。

與之對應的是,近幾年中央轉移支付的額度,在不斷提升。去年總量接近7萬億,是分稅制確立的1994年的140倍,2019年的轉移支付的預算增幅高達9%,是近五年的新高,它變相說明一些地區對中央財政輸血的依賴程度在加深。

為什麼地方的財政壓力會擴大?簡單地講,收入來源在減少,而支出規模在擴大。

先看收入。壓力來源於兩個方面,第一是經濟下行。這兩年無論是全國,還是過去高速增長的地區,都進入了升級換擋的轉型期。典型如重慶,經濟增速從2017年的9.3%掉到2018年的6%。

一季度的經濟數據顯示,全國GDP同比增長6.4%,比上年同期和去年全年分別回落0.4和0.2個百分點,因此,不排除全年增速相對去年繼續下滑的局面。經濟轉型提質,淘汰落後產能,財政收入自然會受到影響。

另一個重要影響因素是減稅降費。不久前的兩會上,中央宣佈,在2018年全年為企業和個人減稅降費約1.3萬億元的基礎上,2019年將減輕企業稅收和社保繳費負擔近2萬億元,力度前所未有。

從開局來看,減稅降費的效果明顯,一季度財政收入同比增長僅為5.4%,去年同期增速是17.3%,也就是說增速下滑了11.9個百分點。

再看支出。財政困難係數高的中西部地區,過去幾年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長往往比較快,無論是人口競爭還是爭奪內遷產業,都得投入大筆資金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建機場、高鐵站,建高速和軌道交通線,幾乎都是倒貼錢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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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貴州,以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出名,成為中西部率先縣縣通高速的地區。而據《21世紀經濟報道》的統計,從2013到2020年,交通領域基建規劃投入累計接近萬億。如此龐大體量的基建投資,短期內很是很難有回報的。

事實上正是考慮到地方的債務風險,去年發改委的52號文,從人口總量和經濟總量和財政收入等標準上,將地鐵的建設門檻再次提高,避免地方爭相上馬,透支財政。

另一方面,在老齡化加速來臨的階段,部分地區的養老負擔也在加重,支出壓力因此也在不斷提高。像轉移支付額度排在前列的四川和東北,正是屬於老齡化相對突出的地區。遼寧2018年的養老金補貼,達到596.49億,全國第二;黑龍江456.72億,全國第五。

一方面是人口流失,稅收和消費貢獻無法留在本地,一方面是老齡化加劇,少數地方的養老基金只能靠全國調劑,靠富裕的地區輸血養著。

Part.3

今年兩會財政部部長曾提到,“今年財政收支平衡壓力將比較突出,平衡確實非常困難”。隨著5月1日起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費率下調,地方的財政收支矛盾還會放大。

關於這種趨勢,此前已經有一些先兆了。去年6月,湖南的耒陽地區,因為煤炭經濟萎縮導致財政資金不足,公務員的工資一度發不出來;安徽六安地區同樣在去年出現財政困難,因此上演教師集體討薪的事件,引起了廣泛關注。

很顯然,一個地方政府節衣縮食過緊日子的年代正在來臨。但正如財政困難係數、轉移支付的地區差異所顯示的,不同身份、發展水平的地區,在應對能力上會形成巨大的差別。

如果分地域來看,相較於中西部地區,沿海省份雖然彙集了大量的外來人口,一旦落戶政策放開,公共品的供應負擔將大大提升,但它們的產業結構往往比較多元,稅源豐富,人口結構也相對年輕化,能夠更加靈活地化解財政壓力。

廣大中西部省份,尤其是典型的投資驅動型地區,一方面債務壓力會隨著投資效益的邊際遞減而逐漸上升,另一方面作為人口外流的勞動力大省,將面臨著更嚴峻的老齡化考驗。

從城市等級規模來看,對財政收入減少的抗壓能力,同樣會形成巨大分化。事實上,像前面提到的耒陽、六安等地,基本上都是中小城市,產業結構比較單一,它們往往會成為首當其衝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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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大中小城市分化的邏輯,和眼下火熱的收縮型城市是極為吻合的。對那些正在收縮中的中小城市來說,壓力來自兩個方向:其一,人口流失會直接導致稅源減少,那些外來人口雖然房產還在本地,但日常消費和稅收貢獻,都發生在大城市。

與此同時,收縮型城市過去為了維持運轉,建設了大量的公共項目,如醫院、廣場等。這些項目隨著人口減少,利用率將大大降低,甚至如底特律等地區那樣出現大片閒置區域。維持公共項目、基礎設施的空轉,同樣需要消耗大量的財政資金。

過去,口袋裡的錢不夠花的時候,地方政府還可以通過土地財政生錢,但眼下日益嚴格的調控尺度,以及高線城市房地產市場飽和的局面,都會對賣地的財路造成影響。很顯然,還想出手闊綽地花錢,已經失去了經濟基礎。

對各地來說,財政壓力當前,其實也不算是壞事。它本身就是轉型的契機,可以倒逼地方儘量實現產業結構的多元化,改善營商環境,讓屬地企業能在低稅費的前提下輕裝上陣,進而擴大稅源。與此同時,縮減不必要的開支,將錢都花在刀刃上。

面對財政支出壓力,尤其需要警惕的是,重點應對手段不是經濟轉型,而是想辦法巧立名目搞創收。這種補窟窿的模式,遲早會將地方經濟的發展空間透支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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